回到大庆之后,我承认自己的魂都勾走了,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体会到了。我申请加了托娅shǒu jī号的微信,结果她没有通过。我也控制住自己没给她打diàn huà,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这样我就可以再去一次海拉尔。
然而时间过得真慢,且我夜里再也没有梦到过托娅,那种感觉十分奇怪,仿佛之前那几夜连续的梦都压根不存在一般。
终于赶到了一个周末,我觉得时间应该不算唐突,于是买了夜晚的火车票,第二天早上到了海拉尔。
不知道畜牧诊所周末是否上班,但是我依旧在上午九点之前给诊所去了diàn huà,不出预料,托娅今天休息。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次温习了一下说辞,然后拨打了托娅的shǒu jī,shǒu jī响了半天,没人接听。我脑海中出现一个场景,那就是托娅看到来电提示‘大灰狼’‘大骗子’等一系列名号后,惊恐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翻箱倒柜手足无措。
为此我有点挫败感,觉得自己贸然前来,十分土鳖,甚至就想马上卷铺盖卷风卷残云般回去,而且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曾经如此莽撞不知天高地厚地来过。
就在我陷入绝望之际,托娅diàn huà竟然打了过来,我犹豫了一下——不会是个男士吧,或许就是她老公,教训我以后不许再骚扰托娅,否则就打断我的狗腿。
我硬起心肠接听了diàn huà,准备承受最强大的暴风骤雨。
“哪位打diàn huà?”是托娅的声音,我欣喜若狂之余有些失落,她竟然没有保存我的diàn huà号码。
“小师妹,我是你小师兄,我来这里办事,看你在忙什么?”
“小师兄?“托娅显然不喜欢这个主动拉进距离的称呼,“你怎么经常来这里办事啊?”
“对,有点业务。”我轻描淡写回答,显得自己业务十分磅礴,混的风生水起意气风发——女人都喜欢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
“我在家里,刚收拾完家务。”托娅如此回答,让我心再次滴血,我曾经想过她是否结婚,看来八成不是单身。
“那中午请你和你ài rén一起吃点饭吧。”我语气十分自然,努力控制自己的非分之想。托娅如果有ài rén,我正好可以开诚布公地说说我的梦境,让他们大公无私帮我分析一下,这到底预示着什么。
“他不在家,就我自己。”
“你孩子呢?”
“也不在家。”托娅笑的十分勉强,仿佛孩子和老公不在家,她接听陌生男子diàn huà就十恶不赦似的。
“那中午一起吃顿饭吧。”我这个邀请十分公务化,没有之前语气中那种小小的迫不及待。
“你中午没事啊?”
“我中午没事。”
“那——好吧。”托娅答应的有些勉强,我也表示理解,毕竟我们真的不是很熟。
托娅说了她所在的小区,我们约好时间,我就打车过去接她。她看到我打车来,还很意外,“你没开车来吗?”
“距离太远了,这次坐火车来的。”
“你想吃点什么,我请你。”托娅坐在后面对着前面副驾驶处的我说道。
“我请你,你们这里什么好吃?”
“还是我请你吧,你远来是客。”托娅今天穿的比较正式,海拉尔的初春比大庆要冷,她的高领红色毛衣让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可能穿少了。
我和托娅肯定去吃海拉尔涮羊肉,在这里吃别的,都显得暴殄天物。
在饭桌上,我们彼此都很矜持——她矜持正常,我矜持主要是因为她已婚的身份,让我言谈举止都不能轻易造次。
我可不想随便就流露出自己老liú máng的本色。
“抽烟可以吗?”我问的时候,已经拿出来烟,实际她就算制止,我也准备抽几颗,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从那里说起。
托娅没有反对,她的端庄和我印象里豪爽的蒙古女人还是有天壤之别的——当然我的印象都是来自于那些拙劣的影视剧。
“师兄过来做什么事情啊?”
“有个案子,过来取证。”我信口胡说。
“师兄什么时候考取的律师啊?”
“2000年。”
“那真的很厉害,2000年我才毕业没多久。”托娅自言自语。
“你以前没见过我吗?”我不想兜圈子了,希望开门见山。
“没见过。”托娅不好意思的笑了,仿佛这句话多伤害我自尊似的。
“这是我上学时候的zhào piàn。”我拿出shǒu jī,将我翻拍的zhào piàn给她看,希望有点提示作用。
托娅拿过shǒu jī看的很仔细,还对照了一下我本人,“师兄年轻时很潇洒啊!和现在不一样啊!”
我笑了,摸着自己的秃头,“你有印象吗?”
托娅摇摇头,“好像没什么印象,我们上学的时候和上届不太接触。”
“你以前在大庆有过什么朋友吗?”我的职业病导致我无孔不入。
托娅再次摇摇头。
我狠狠地抽了口烟,既然彼此都没关系,那她为什么会进入我的梦境呢?难道真的见鬼了?
我再次端详了一下托娅,鹅蛋脸,笑眯眯的眼,身材高挑,亭亭玉立,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是保养的很年轻,和梦里基本没什么两样。
“有个叫老包的汉族人,你认识吗?”
“也是咱们校友吗?”
“不是。”
“姓包的蒙古人很多,我真不清楚你说的是谁。”托娅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包’是蒙古人的一个汉姓,不过我可以确定老包不是蒙古人。
“你2000年以前,没有恋爱过吗?”既然我对托娅不报太多爱情的幻想,我的问题就直截了当多了。
托娅惊讶地看着我,那眼神我马上明白——觉得我问的有点超范围了。
“我跟你说点实话行吗?”我连忙用真诚的眼光及时补救我们即将坍塌的信任。
“你说吧。”托娅说完之后,扫了一眼旁边,确定自己是处于安全的环境,然后才俏皮地问我,“难道你之前说的都不是实话吗?”
我笑了,不置可否,心里在高速盘算,我如果实话实说,会是什么后果,经过大脑迅速评估,觉得不会给托娅带来恶感,于是就一股脑把连着四天梦到她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讲述这一过程的时候,表情很平淡,不过多少带着一丝忏悔之意,因此就很真诚。这种表达方式我尝试过很多次,效果都不错。
托娅表情也很严肃,显然她不认为我是在卖弄拙劣的泡妞技巧。
“可能上学的时候印象深刻吧。”托娅把我当成了校园暗恋狂人了,如此解释十分不负责任。
我笑了笑,关于这个校友的典故我暂时没有戳穿,诱导需要一点点来,欲速则不达。
这个关于梦境的话题之后谁也没提,我们就开始海阔天空地瞎聊。当然主要是彼此工作上的事情。我知道托娅后来在中国农业大学进修了běn kē,现在想读硕士,目前还是当地的畜牧业学科带头人。
“读硕士有用吗?”
“小毡包也能生出大学者来,大力士不一定是摔跤能手。读书当然有用,我去年还去俄罗斯学习了半年。”托娅这句话一下让我相形见绌,在我眼里,这个兽医是绝对不能和国际接轨的。
“你准备离开这里吗?”
“有这个想法,但是暂时还不行。”托娅有些羞涩地笑了。
谁都有梦,只不过实行的叫理想,没实现的都叫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