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混杂在人丛中的铁锤帮帮众一看帮主动手,纷纷抽出随身暗藏的兵刃,冲上公堂掩护穆坚父子撤退。临宣衙门内登时一阵大乱,那些原本看热闹的百姓亦被踩踏挤倒在地,一时间喝骂声、哭喊声响作一团。
堂上几位官员见此变故,也是吃惊不小!众rén miàn面相觑,但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清楚,穆坚绑架施公公那无非是在演戏而已,这死太监跟铁锤帮啥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穆坚怎能伤了他?但即便如此,堂上各个官差大员也不能不顾人质安危,公然上前抓人!谁若下令,将来谁肯定得倒霉背锅,这施公公可不好得罪!
周围衙役执刀杖棍正要上前围捕,周知府赶紧连连摆手,并大声喝退众人!他颤声说道:“穆庄主,千万不可乱来啊,切莫伤了施公公!有话好好说……”
穆清泉喝道:“周大人,今日好话已经说尽,你们最好别耍花样!识趣的赶紧撤了临宣城门守卫,让咱们出城也就罢了,否则施公公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别怪咱们没有把丑话说在前头!”
周知府面有难色,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戊大虎,戊大虎点了点头。于是周知府一边安抚穆坚,一边命人通知城门守卫放行众匪。
那些戴着枷锁在一旁待审的铁锤帮众一看这情形,亦纷纷趁乱逃出衙门院外,唯独丁溢香依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原本念着与穆坚师徒情分,一直为师傅穆坚、为铁锤帮鞍前马后效命,师傅说铁锤帮杀贪官、反朝廷她更觉得那是人间正道,所以对铁锤帮她本是死心塌地、从无怨言的。但穆坚父子今日所作所为已让她彻底心寒,所以刚才在公堂上为张熙钰作证时,她已经铁了心与穆坚决裂。
那穆坚父子挟持着施公公朝衙门院外退却,此时门外人喧马嘶,几乘车马已到了衙门口。却是那刚才溜出院外的那名帮众呼唤了同伙,驾着马车前来接应。众人簇拥着穆坚父子及施公公上车,随后迅速驾车逃离临宣府衙门!一旁的众官差未得长官号令,均不敢出手拦阻,只得眼巴巴目送贼人离开。
正儿八经的堂审成了一出闹剧,周知府一边命人加强戒备,一边跟戊大虎、汪时坤等官员赶紧商议着如何收拾残局。
邱允盛与那顾德彪故人重逢,燕云山、张熙钰师徒终得重聚;这几位倒是在一旁家长里短,有说有笑,欣喜万分。
燕云山正跟徒儿张熙钰说着话呢,忽见呆坐在地上的丁溢香,于是就悄悄对张熙钰说道:“熙钰啊,这姑娘怎么还傻坐着不走啊?!她还等着坐牢吗?”
张熙钰听师傅这么一说,心里觉着奇怪,问道:“师傅,这案子现在很清楚了啊,明明是铁锤帮这伙人干的,跟丁姑娘没啥关系吧!况且她还帮着我指证铁锤帮呢。”
燕云山一听,急的直跺脚,低声说道:“你这傻小子就是缺心眼,她要在这儿呆着,那铁定就是等着坐牢……”
燕云山话还没说完,就听堂上的周知府吩咐左右差役:“来人,先将人犯丁溢香收押入监!”
张熙钰一听,赶紧上前说道:“周大人,这丁姑娘明明是被冤枉,她跟这案子没关系啊!”
周知府说道:“张熙钰,你假冒驿丞,扰乱邮递,欺瞒官府,本应与她一并治罪!念你是受人所迫,且对驿站并无实质破坏;之前诛杀狐妖、追捕人贩亦有一定功绩,所以本府不再追究。但这丁溢香本是穆坚之徒,且本案查获**的确是出自丁溢香之手,所以她即便不是本案主犯,但从罪难免!”
张熙钰正要争辩,却被师傅燕云山一把拉住。
此时一旁咳嗽的邱允盛忽然身子摇晃、站立不稳,他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污血,随后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燕云山见状赶紧上前扶起邱允盛,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眉紧锁,两眼乌青,嘴里低声shēn yín,额头上汗水直冒。燕云山因为自己也被迫服用过mí xiāng毒药丸,所以一看就知道这是邱允盛身上中的mí xiāng毒开始发作了,于是冲着丁溢香喊道:“丁姑娘,你那还有没有解药?邱驿丞mí xiāng毒发作了……哎哟……我身上也……”燕云山话还没说完,自己也开始觉得腹痛如绞。
丁溢香这几天一直在大牢里度日,哪还有解药。幸亏张熙钰倒是随身带着那瓶解药,于是赶紧取出两粒,一粒让师傅服下,另一粒则让邱允盛服下,过得片刻,邱允盛这才慢慢恢复神智。
周知府让衙役先行退下,然后问丁溢香:“丁溢香,如今你既已下决心脱离铁锤帮,那你就须如实回答本官,以求将功补过。”
丁溢香点点头,说道:“民女自今日起就与那铁锤帮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瓜葛,大人若有疑问,只要民女知情,必定如实相告。”
周知府点点头,问道:“此药据说是你爹丁拓所制,你可知他为何要制作这种歹毒的药物?另外,这个mí xiāng毒如此反复发作必定对人体脏腑有害,可有痊愈的解药?”
丁溢香说道:“民女从小跟随爹爹在山野中长大,他教我制作各种药剂,至于他为什么要做这些毒药,民女也是一无所知。印象中我爹爹丁拓一直疯癫,每日除了制作各种药材就是到我娘坟头又哭又笑。那时我年岁尚小,平时他脾气暴躁我自然不敢多问,有时我见他心态平和,便问他做的是什么药呀?他告诉我说一种叫mí xiāng丸、一种叫小拓丹,可是说着说着他便暴怒喝骂,说做不成大拓丹都是因为我偷懒耍滑,对我又打又骂……我八岁那年,父亲意外中毒去世,后来师傅……穆坚拿了粒mí xiāng丸与小拓丹问我知不知道这两种药丸的制法?我说会制,于是师傅带我到了穆家庄……”
周知府说道:“丁姑娘身世悲戚,本官甚是同情。照此说来,这mí xiāng毒现在是只能克制,无法根治了?
丁溢香点头说道:“我虽然只跟爹爹学了药理皮毛,但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根治的办法。”
周知府又问道:“穆坚经常来找你爹?他中毒去世你可曾亲眼所见?”
丁溢香沉吟良久,忽然含泪说道:“大人,民女那时还小,具体细节已经记不大清,可是我知道,那日我采药归来,是第一次见到穆坚,以前从未见过他。那日他的手下正在掩埋我父亲尸体,穆坚告诉我,爹爹因为犯疯病中毒死了……后来我长大懂事了,有时候心里也会对这事犯疑,但是这么多年来,穆坚对我一直很好,而我那疯癫父亲,却从来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所以……我虽然心里有疑,但一直不愿往坏处想……”
堂上众人一听,顿时议论纷纷。要按穆坚这做事风格,丁拓之死多半跟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