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醒来,独自离去,没有叫醒小小,没有告别少司命。留下小小是为了让一个女人不至于孤单,悄悄离去却是由心出发。
人是高等动物,却也是最可伶的动物,不能随心所欲,不能像其他动物一样任由天性自由发展。
扶苏看见一个死人,年纪与他一般,身材比他略高大。他不可思异地脱掉了死人的衣服,把自己的外衣给死人穿上,然后把死人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最后把死人就地埋葬。来年的春天这里冒出的青草会格外茂盛。
扶苏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在脸上抹了抹,装扮一番,和逃难者一般无二。不同的是逃难者向北,扶苏却向南。
扶苏走了近十里,路过一个村庄,刚好有点口渴,想进去讨杯水喝。
进村,叩门,没有回应,再叩下一家,还是没有回应。扣第三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发白的老者,“老人家,打扰了,小生路过贵地,口渴特来讨杯水解渴。”扶苏作揖道。
老者探出了头,四周看了看,确信没其他人,一把把扶苏拉进门去,又迅速地关上了门。这场景和男女偷会相似。
“小哥,里面请。”老者不再慌张,“三娘还不出来招呼客人”。
扶苏走进客堂,不想出来一个老妇人,“听三娘这名字不应该是此人”扶苏心想。老妇人一手端着水,一手端着薄饼,放在房里唯一的桌上。
“小哥,请。”老者领着扶苏坐下。
“老先生,不知贵村三叩门方见人。”扶苏席地而坐。
“只因秦军征伐越地久不能取,山贼四起,常骚扰村庄,抢粮食,掠人口。村里剩下的多是像我一样的老人。”
扶苏端起桌上的水,见微黄,底有浑浊,水略烫,吹数秒,饮其半,“这是茶?”扶苏出声。
“茶?小哥可说的是刚才你喝的?”老者端起水喝之,“这是用晒干的树叶煮沸得来的,还不知谓“茶””。
“可是一约半人身的灌木的树叶?”扶苏追问。
“正是。老朽还以为此物乃本地特有,今要不是小哥道来,还不知其谓茶了。小哥真见多识广。”
“那不知老人家为何开门见客?”扶苏不再茶上过多口舌。
“老头儿和老妇人早已半身入棺材,不惧死亡,又无身外之物,强盗无所劫之物。只怕有像小哥一样有需求而不得的人叩门,故而开门尽绵薄之力。”老者徐徐道来。
“老先生当真高义。”扶苏由衷敬佩,“这越地不知何时能平定”扶苏本是自语。
“恐不易取。秦军骁勇善战,且军械强于越军,然出兵已有三年,仍不能克。除了越军具有地利,恐有外力助之。”
“外力?”扶苏思索着,忽言“六国?”。
“这老朽就不得而知?”老者捋捋胡须,喝着茶。
“敢问先生当何如?”
“从前在我们村子后面游荡着两族野人,他们每每抢我们的粮食,掠夺我们仅有的盐铁。进山消灭之不得。后来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我们把粮食、盐铁给了其中的一家……最终野人多是加入了我们,少部分跑了。”
“以夷制夷,以盗制盗,以其人之道还失彼身。”扶苏豁然开朗,“感谢老者点拨,小生告辞。”
扶苏向门外走去,准备离开。
“不知小哥何去何从?”
“上山当土匪。”扶苏坚定地回答。
“这。西北有一黄石山,有一约千人的土匪,那多是我们村子和附近村子的人。去那,可报我黄石的名字。”老头说完转身进内房,只听老妇人说:“你又骗年轻人去从盗”。
扶苏心想:这里是不是土匪窝的前哨点,自己是不是中了传销。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想想。
扶苏向西北走了二十里,天快黑,向路人打听到这附近唯一的客栈。
黄石客栈,黄石镇上唯一的客栈,过往的人多是被宰了又宰,砍了又砍,使得旅客商人绕道而行。但今晚却有人不信这个邪了。
与其说是客栈,也可以说是妓院、赌馆、逍遥窝、销金窟,这里能吃的能玩的能赌的除了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点不到的。
客栈的木门是虚掩的,从门缝里透出了光,吸引着人进入。
扶苏交了一金的门槛费,推门而入。一楼是赌场,赌桌十个,每个赌桌都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最里的最热闹。
“连开了三十把大了,老子不信邪,继续压小,一万金。”一个刀疤脸气愤地卷起了袖子。
“我压大,一金。”扶苏挤开人群,终于把兜里仅剩的一金压上了注。
刀疤脸恶狠狠地看着扶苏,“哪里来的乞丐,还不拿着讨来的赏钱给老子滚……”。
不等刀疤脸说完,“四五六,十五点大”,摇骰子的壮汉大声宣布,然后收下一千金,付出一金。
扶苏乐呵呵地收下钱,准备去点吃的,不想被人恶心着。
“臭乞丐,挡我财路。”刀疤脸
朝扶苏扔出一个酒杯,被扶苏躲过,吐了一口吐沫,“十万金,小”,其他赌桌的人听到不免有人跑过来观战。
“我压大,一金。”扶苏接受着所有人的鄙视,仍洋洋自得。刀疤脸恨得咬牙瞪眼。
“六六六,十八点,大。”扶苏再得一金。
这下刀疤脸怒气暴涨,“开山掌”刀疤脸朝着扶苏打去,扶苏躲开,把金子劈成了两半。
“靠,我去年买了个表。”扶苏爆了出口。
抽出腰间的剑(藏在腰带里),一剑划出,剑气扑面而去,刀疤脸不错,躲过去,却不幸被擦到皮,把刀疤刚好消去。
“我的脸?”刀疤用手按住伤口,鲜血渗出,“给我上?”,二十个打手从人群里冲出来。
“靠,我给你免费整容,你还要打我,还有没有天理?”扶苏边叫边准备应战。
“住手,三爷,今看在我面儿上放过这位兄弟?”不知何时冒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二十出头,手里倒是拿着铁扇。
“好,今儿,我就给你秦燕儿掌柜一个面子,不过这赌金?”,刀疤心想不一定干的过扶苏,不如扶着梯子下楼。
“三爷今夜输的赌金走时自可带走。”秦燕儿说着,再不看刀疤,朝着扶苏走去。
“哎,我的金子,毁坏人名币可是犯法的。”扶苏捧着两半金子,嘀咕着。
“公子说什么了?”
“没什么。”
“公子,奴家已再二楼备下薄酒,还请公子上楼一聚。”燕儿说着做出请的手势。
这属实羡慕着众人,传闻这燕儿掌柜待客如夫。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扶苏没有抬头,抬脚上了楼去。
“不知好歹…”
“不识趣…”
“为什么不是我?”
“早知道我也穿乞丐衣服?”
看客永远是不少的,他们看到的是表面,羡慕嫉妒恨别人的风光,却不知人家背后的努力、心酸。不努力何来出众。
上了二楼,听着小曲儿,喝着美酒,吃着山珍海味,心里却不是滋味。
“不知公子还有办乞丐的雅兴?”燕儿问道。
扶苏酌酒一杯,“来时见一相仿的年青人无辜死去,不忍来世再如此走一着,变把衣换与他,愿他在地府不被欺负。”
“公子原来是菩萨心肠。”燕儿招呼倒酒的小二退下,“还不知公子高名贵姓。”
“姓秦名魂。”
“秦公子,倒是本家。”
“燕儿姑娘本事了得,能在此地混得风声水起。”扶苏打量着燕儿。
“公子说下了,哪是燕儿了得。实是这黄石镇是个三不管的地儿,秦军、越军,还有六国的军队好像约定俗成的不干涉这块地儿的发展。这才能让燕儿寄居于此。”燕儿感觉扶苏看着她,不免有些面红。
“六国?”扶苏心想“果然这中间有大阴谋”。
“不知燕儿姑娘倚靠哪一国?”扶苏目不转睛。
“看着公子的眼睛让人害怕。燕儿靠的是黄石山的土匪,那刀疤也就是黄石山的三当家。”
扶苏转过身,端起酒,抿了一口。
“原来燕儿姑娘是梁山好汉啊?”扶苏微微一笑。
“梁山好汉?公子哪里的话,令人费解。”燕儿不明所以。
“说燕儿姑娘乃女中豪杰了,家乡话,家乡话。”扶苏含糊其词。
两人酒也喝了,菜也吃了,肚子也饱了。扶苏切入正题。
“不知如何加入黄石山?”
“公子要当土匪?”秦燕哈哈哈大笑。
“姑娘为何看不起人?”扶苏双手抓着燕儿的手臂,直勾勾地盯着。
“公子,你?”秦燕触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低下了头。
“当土匪是一个有前途的的职业,当土匪的头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可以救民于水火,救国于危难。”扶苏放开燕儿的手臂,抬头一本正经地说。
“原来公子想做土匪头子?可是公子所说的土匪不是官军么,哪是shā rén越货的强盗?”。
“都一样。我从小励志要做一名土匪头子,今慕名而来。”
“公子志向当真前无古人啊。燕儿倒是可助公子成为土匪头子?”
“当真?”扶苏有些激动。
“当真。不过事成之后,燕儿想伺候公子一生,愿追随公子一世,公子可否答应?”
“燕儿姑娘可是在威胁我?”扶苏皱着眉头。
“燕儿不敢,只是燕儿知道公子将来是成大事之人,且燕儿年纪不小还是女儿之身,想找一个喜欢的可靠的肩膀,还望公子成全。”
“好。你先说如何让我当上土匪头子?”
“每年黄石山都要举行比武,武功最高的可以当大当家。而后天即是一年一度的比武选头的时间。”
“参见者要什么条件?”
“公子果然聪明。参加者要是黄石山五年龄,或者由七大长老推荐的人。”
“那姑娘你是第几长老?”
“公子可叫我小七。”
……
夜曼曼其修远兮,扶苏与秦燕儿趁着长夜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