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晨风吹过,小草再也承载不住凝聚一夜的朝露,滴落进青蛙的左眼里,使得眼睛更加透亮,可惜仍看不见静止的东西。
一行人朝着南面而去,遇到三岔路口,蒙毅和刘邦骑着马朝左而去,扶苏和少司命朝右去,至于中间的路有人去走,却不知道是谁。
一切按昨夜商量好的,蒙毅携带虎符速度南下控制兵权,刘邦做保镖。扶苏本想让刘邦跟着自己,却又不想被其唠叨烦恼,故如此分路。
向南行进两百里,扶苏和少司命遇到一批举家迁移的逃难人,有数十人。逃难者没有马车,多是壮男子一步一颠簸推着车,车上除了可数的几包包裹,还有掉了牙的老人,或是牙没齐的小孩,全都面黄肌瘦。
突然,从山坳地一边冒出二十多个土匪,领头的有三人,骑着矮瘦的马,手里的刀并不锋利,却也不影响它shā rén。手下的喽啰摇摆着手里的棍棒,嘴里呼噜呼噜地大叫,就这阵势吓得逃难者直哆嗦。
“老的杀掉,男的杀掉,女的带走,小孩带走……”一个刀疤头领呼和着他的手下。喽啰得命,开始打、抢、杀,男人逃跑,车倒老人小孩跌倒在地上,使得老人满口血,使得小孩顾不得灼伤的手只顾嚎啕大哭。倒霉的妇女被两三个喽啰拉倒车的一边,又是拔又是拉,嘴里嚎叫着,眼里满是兴奋。逃跑的男人被喽啰追回来,像绑粽子一样,碰见强壮的就架上刀,只等头目发话就可以嗜血。逃难者的哀嚎声、求饶声和土匪的欢笑声、淫荡声交织在一起,谱写一曲人性的邪恶。
“一群畜生,你们就没有父母、妻子、孩子,你们就没有良知吗?你们的心是狼心?”扶苏从马上跳下,怒吼着、咆哮着,抽出腰间的剑,冲上去,每一剑刺出都有喉咙的血洒出,二十五个土匪对应着二十五剑。扶苏身上的外衣被血染红,没了生机,死了的人没了生机,活着的逃难者似乎也没有了生机。突然,有妇人人大叫“恶魔,shā rén不眨眼的恶魔”,那人疯了,**地跑了,消失在远方的黑夜里。
“你们难道就不知道反抗吗?你们没有手,没有脚?但你们难道连有一颗跳动的心都没有吗?”扶苏脱掉外衣,扔在地上,向着那疯掉的妇人的反方向走去,手里握着的剑还在滴血,又红又黑。
少司命反应过来,朝着扶苏消失的方向追去。
“一群懦夫,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扶苏一直低声念叨。
“公子,公子?您还好吧。”少司命追上去。
“你知道吗?他们是猪,一群猪,不会反抗的猪……”扶苏转身,双手紧紧地抓住少司命的胳膊。
“你弄疼我了。”少司命大吼。
“喔。对不起。”扶苏弱弱地说道,转身离开。
少司命确定扶苏是受了刺激,可是命如草贱,一向如此,这让她很不解。
“公子,前面有间屋子,今晚我们就此过夜吧。”少司命询问,扶苏没有回答。
二人走进空荡荡黑漆漆的屋子。少司命掌上灯,看见扶苏充血的眼睛,不禁有些害怕,不自觉地向后移了一步。
少司命找来枯草,堆在一起,就算床吧。
扶苏躺在草垛上,头看向窗外。扶苏看到圆月不再那么的皎洁,多了些血丝。
少司命在另一边的草垛上靠着,回想着扶苏拔剑shā rén怒吼的情景,她怀疑扶苏不是传言中的仁慈和蔼,或者扶苏本就如此凶狠。
“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海有多深……”扶苏闭上了眼睛,嘴里却说着话。
少司命感觉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回答。
“你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家,叫中国。那个国家的人自给自足,每天过得自得其乐。但有一天他们的邻居越过大海,踏上了他们的土地,烧他们的房子,杀他们的男人,强迫他们的女人……四万万人习惯了被奴役,习惯了被剥削,最终习惯了这被强盗抢劫的习惯。”
“那,那个国家的百姓怎么样了?”少司命好奇地问道。
“那个国家的百姓不叫百姓,叫人民。付出了血的代价终究过上了还算可以的生活?”
“还算可以?”
“那个国家的人民多是没了信仰,为了酒色财气出卖着自己良心,为了名利禄和地狱的恶鬼交换灵魂,为了活着而活着……”
“人本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难道不是吗?”
“对。是我错了。不说这个了。”扶苏心气顺了很多。
“那说什么?”
“我曾经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株胡杨,静静地躺在那,任由风霜洗礼。有一天,我的枝条被风吹断了,恰好这个时候有位女孩路过,看见了。她把左手的红丝带解下,系在了断枝上,说“这样是不是不再那么疼了”。其实我根本不疼,却感觉到了温暖。”扶苏柔情地说着。
“靠,我说老哥你不会想告诉嫂子那个女孩和少司命长得一样吧?”小小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冒出这样一句话,躲在扶苏怀里不出来。
很少脸红的两人不禁脸发烫,幸好没人看见。
扶苏把小小拧出来,往窗外一扔,说“你给我到外面凉快凉快”。
小小被甩在一颗石头上,地上的石头粉碎。小小感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可伶的石头兄弟啊。你要是泉下有知,就去找公子报仇。你说是吧,嫂子?”。
“是,就让它找公子去。”少司命回答后满是后悔。
“呵呵,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小小说着捂着耳朵。
夜深人静,三人终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