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站在原地,看着斯塔德和尼克斯,一个哀声连连,一个不住劝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是这样的,卢瑟,”尼克斯终于安慰完斯塔德,迎上卢瑟疑惑的目光,开口解释道。
“这家伙,就是约恩。”他却不继续解释,反倒撩起黑袍,伸手一指,指向兀自被两个汉子按在地上,脊背被斯塔德抽打得鲜血淋漓的家伙。
卢瑟机械式地点了点头,一头雾水。
约恩?这名字有点耳熟,但这人自己似乎并不认识啊。
“约恩你记得吧,就是在你前面,去找福苏斯讨税,结果被福苏斯家恶仆打伤那个。”尼克斯又道。
经他这么一说,卢瑟登时反应过来。
“昨天老大派你前去,除了正常的收税外,其实也存了一份帮约恩出气的意思。”
“毕竟不管办事怎么不济,他终究是咱们血手的人,是咱们的兄弟,福苏斯敢欺负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不错,”卢瑟一脸严肃,张口就来,“咱们血手的兄弟,不能由外人欺侮。”
他也不去追究为何这“血手的兄弟”却被血手的当家人鞭打得死去活来,总之,时时刻刻不忘借机展示自己对组织的忠诚和热情就对了。反正他言辞模糊,表示好感的对象是整个血手的“兄弟”,没有特定到约恩身上;就算这约恩犯了什么大事儿,料想斯塔德等人也不会因此和自己计较。
尼克斯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觉悟颇为赞许。
“可是,”接下来,只听尼克斯口气忽地一冷,“咱们把他当兄弟,为他出头,他把为他出头的兄弟往火坑里推!”
尼克斯的话莫名其妙,但卢瑟隐隐听出他若有所指。
“为他出头的兄弟”,不就是代替他去找福苏斯征收保护费的自己吗——约恩把自己给坑了?
“这家伙自己本事不行,居然被福苏斯手下的劣仆打伤也就算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也可以理解。”
尼克斯字字铿锵,语调阴冷,如含坚冰。
“可是,他为了出这口恶气,竟然敢背着老大,偷偷跟踪你。”
“在你教训完福苏斯之后,他捡了便宜,将福苏斯一家杀了个干干干净净!”
“什么!”卢瑟惊叫出声。
“这……这家伙,”他指着趴在地上,鲜血淋漓的约恩,颤声道,“杀了福苏斯,杀了人家全家?”
他登时反应过来,为什么傍晚路过的时候,福苏斯的衣料铺整个被木栅栏给围了起来,还有守卫队守卫着。
那根本不是福苏斯聘请的守卫,而是守卫队已经把整个衣料铺作为凶杀案现场给封锁了起来!
不是吧,就因为强征保护费被人打了一顿,就要shā rén全家?
“这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卢瑟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福苏斯一家虽不是他杀的,但和他有很深的间接关系——如果不是他先出手,约恩根本捡不了漏;甚至,他猜测自己如果在拿到钱之后,给福苏斯夫妻松绑再离去,说不定福苏斯一家也不至于罹难。
约恩就在他脚边,他方才已经用劫掠者系统侦察了一下,这家伙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一级打手。
福苏斯夫妻如果不是事先被卢瑟捆住,就算打不过约恩,也可以抵挡片刻,在这过程中,他们可以呼救,仆人们就住在楼下,很快就可以赶上去支援。
一时间,卢瑟的心情有些沉重。福苏斯一家,几乎就等于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在这之前,他只杀过dì pǐliú máng、狗头人,那几个dì pǐliú máng本来就作恶在先,欲图对江曼春和小曼不轨,至于狗头人,则根本就不是人类;最最重要的是,两者都是邪恶阵营的生物。
而福苏斯,不是,福苏斯的妻子,也不是。
两人显示在劫掠者系统中的阵营,都是守序中立,他们并不是恶人。
守序中立……他们只是人类社会最普遍、最平凡的普通人。
“卢瑟,看来你还没有抓住重点。”尼克斯冷冷道。
“这是一起凶杀案,而你,等于是共犯!”
“共犯?”卢瑟悚然一惊,一股冰寒刺骨的寒意从双股升起,顺着脊梁骨一直上窜到后脑勺。
“守卫队已经在着手处理这起案件。”
“xìng yùn的是你和这小子做事都比较干净,他们目前还没查到什么线索;不过,他们一旦查到约恩头上,多半就会顺藤摸瓜地找到你。”
“不……不是吧,”卢瑟霎时间心乱如麻,结结巴巴道,“我……我顶多,也……也就算……入室抢劫。”
现在他可是真慌了,不是在斯塔德面前装傻扮怂。他以前最厉害的一次,也就做了一回抢劫犯,而且很不光彩。
抢获的战利品,是两个面包,而且连一个面包都还没啃完,就被武装jǐng chá给一枪爆头。
shā rén犯,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的头一次,犯过的最重的罪行。这里可不像地球,大批人权组织叫嚷着废止死刑,这个粗犷蛮荒的世界,对付shā rén犯,应该是直接干脆地处死了事吧。
一想到这个关节,他就觉得身上寒意更甚,仿佛死神已经来到他身旁,给他轻飘飘披上了一层裹尸布。
“话是这样不错,”尼克斯道,“可是咱们血手……”
尼克斯顿了顿,又道,“你知道的,不受高庭的执法人员待见,难保他们不会……”
“还有约恩这杂碎,你知道,人在被死亡所迫的时候,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难保他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把shā rén的罪行给推到你身上……”
“我今天把他叫过来,除了惩罚,也有警告的意思。”沉默许久的斯塔德带着浓重的愧色缓缓开口,“就是要让他知道,如果他敢把罪行推给你,血手就不会让他活着走出高庭。”
“多谢老大!”卢瑟连连道谢。
这次却不是张口胡来虚情假意了。尼克斯说得不假,天知道这约恩会不会把shā rén的黑锅甩到自己头上——自己本来就在他shā rén这件事上无意中助力不少,他要想甩锅,自己还真的很难争辩清白。
“欸,谢什么谢啊,”斯塔德摆手,语气沉重,“这事儿本来就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对,没有管好手下。”
“卢瑟老弟你如果不因此对大哥心怀芥蒂,那大哥还要反过来谢谢你宽怀大量了。”
卢瑟连道不敢。
“我已经知会这小子,如果守卫队查出来,他就一力承担,关于你的信息,半个字儿也不许吐露。”
“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你和这件事儿牵扯得太深了,难保不会出什么纰漏。”斯塔德语重心长地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