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卢瑟打了个嗝,带着微醺的醉意从蜂蜜酒馆出来,往斯塔德的住处赶去。
昨晚夜袭福苏斯之后,回到家已是深夜,他连抱回来的xiāng zǐ里的金币都懒得清点,就直接倒在床上闷头大睡,直到下午才醒来。
按理说,本来起来得就很晚,他更不应该耽搁,起床之后就该立马收拾整齐,去找斯塔德复命——可是他偏不,任务完成得这么效率,要是斯塔德因此“看上”自己了怎么办?所以他索性跑到蜂蜜酒馆饱餐了一顿,又慢悠悠地小酌了几杯,让自己全身都沾满了酒气,活像一个沉迷酒精不务正事的醉鬼。
“欸,都怪布莱德,要不是他自作主张给我‘美言’一番,哪有这么些麻烦事儿。”
卢瑟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怨着,一边走上东二街,正好顺路经过福苏斯家的衣料铺。
“也不知道这家伙经过昨晚那倒霉的一出,现在心情如何。”
“估计今天连开门营业的心情都没有了吧?”
卢瑟这么想着,顺势往福苏斯的衣料铺一瞥。这一瞥之下,他脸上立马微露诧色。
“果然没有营业——不过,关门就算了,为什么门前还放了木栅?”
只见衣料铺两扇大门紧紧闭着,门外,一圈木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呈矩形将整栋房子完全圈了起来。
木栅栏的正面,也就是衣料铺大门的朝向,开了个小小的口子,栅栏口两边各站了个拄着长枪的卫兵。
“什么阵仗?难不成怕成这样,还专门请守卫队来看门?”
“这木栅栏又是什么意思,请卫兵看门也就罢了,把房子全围起来,这是要把客人全部都拒之门外啊……”
卢瑟心中疑窦丛生,路过栅栏门口时,他睁大眼睛往衣料铺瞧了瞧,大门依旧紧闭着,二楼的窗户也合得严严实实,里面更没有一丝人声。
他大摇大摆地张望,一点也没有低头躲避的意思。昨晚他自认为遮掩得还算到位,应该没有暴露出身份。
事实上,他甚至还想门口那两个守卫搭搭讪,问问情况,不过看那两家伙一脸煞气的模样,他又打消了招惹的念头,将心头的疑问暂时按下,兀自朝斯塔德那边走去。
…………
和昨晚一样,对过暗号以后,依旧是那两个大汉打开大门,将他放了进去。
因为是傍晚,光线还不算太暗,等在门外的时候,除了昨晚发现的两个暗哨外,卢瑟又在二楼转角处发现了一个暗哨。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卢瑟意外发现,除了这栋楼本身之外,斯塔德似乎在周围的其他几栋房子上也插了暗哨。这一发现让卢瑟心头又不禁沉重了几分。
进门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卢瑟才意识到斯塔德并不在这里,连那个有几分阴沉的五级盗贼尼克斯也不在。一名方才给他开门的大汉看出了他的疑惑,示意他跟上,径直向前走去。
随着大汉穿过前厅,卢瑟隐隐听到了斯塔德熟悉的嗓音。
不过,这嗓音中饱含的气势却与昨晚大异,昨晚斯塔德的声音,听上去是豪爽而又畅快的,此时此刻,充满了怒意和煞气。
“谁……胆子……私自……”
斯塔德的怒吼声一阵阵传来,不知隔了多远,卢瑟只能勉强听出几个字,与此同时,从那暴怒的嗓音中,他隐隐辨认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挥鞭抽打什么。
过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卢瑟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处露天的园子。斯塔德正袒露着上半身,手中攥着鞭子,噼里啪啦地抽打着被按倒在地的家伙,尼克斯则站在斯塔德旁边,纹丝不动,依旧是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老大,卢瑟来了。”领卢瑟前来的汉子开口,粗声粗气道。
斯塔德猛然回头,宽大的脸庞上挂着汗珠,愤怒狰狞之色犹未消去,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似要喷火一般,刚扫了卢瑟一眼,卢瑟便觉心惊肉跳。
“卢瑟老弟。”却见斯塔德扔下鞭子,强自按捺下怒容,努力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老大。”卢瑟见斯塔德神色变幻,知道他那股怒火不是冲自己而来,心下稍安。
“昨晚您交代的事情,我幸不辱命,已经将福苏斯教训了一番,他保证此后一定乖乖听话。另外,他拖欠的‘税款’,我也已经尽数收回了。”
“按照您的吩咐,每个月应缴‘税款’十金币,三个月三十,翻倍六十,一共六十枚金币,都在这里,请您清点。”卢瑟快步上前,低下头,略微欠身,恭恭敬敬地将一个装满金币的布包双手捧上。
斯塔德却是一直没有回应。
卢瑟低头半晌,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一看,却见斯塔德正凝视着他,神色复杂,似乎有几分惊诧,还有几分……惭愧?
“卢瑟老弟,”斯塔德凝视卢瑟半晌,吁了口气,语调惆怅,“是大哥对不起你。”
卢瑟心里“啊”了一声,拧起眉头,大惑不解。
“这钱你先收下吧,”斯塔德又叹了口气,“我管束手下不力,本已没脸见你,怎么还能厚着脸皮收下这钱。”
卢瑟看着斯塔德一脸愁容,嘴里一个劲儿地给他道歉,心中疑惑更深。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斯塔德道歉的;不过,既然斯塔德这号黑帮大佬主动向自己再三道歉,他隐隐约约有十分不妙的预感。
“看你的表情,你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斯塔德面色悲沉,“是了,你肯定是昨晚执行任务太晚,今天傍晚才起来,一起来就来向我交付结果了,因此都没来得及了解状况。”
“你为了咱们血手的事情这么尽心尽力……血手……血手却——”斯塔德欲言又止。
“算了,尼克斯,还是你来告诉他真相吧。”斯塔德侧首,冲尼克斯点点头,又回过头来,“卢瑟老弟,这事儿是大哥的错,大哥没脸告诉你。”
“是。”尼克斯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立即同卢瑟说话,反而冲着斯塔德安慰起来,“大哥,你不要过分自责,这事是约恩自作主张。咱们就是把他千刀万剐给卢瑟赔罪都不为过,但您犯不着因为这杂碎而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