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远海处,有两人对坐对弈。
老者满脸愤懑,少年一脸笑意。
忽然间老者愤然伸手,将棋盘棋子尽数抹去,少年含笑不语,指了指远处。
老者哼了一声,道了一句水龙出关,冲一冲晦气也好。
少年捧腹大笑,大叫耍赖耍赖,却也依旧将棋盘放好,二人继续落子罢了。
洪水中的孩童看着自己被父母扔上岸边,再看到极远处那下棋的二人,似乎察觉了什么。
稍微懂了些事情,一个光头老爷爷收养自己,与一对兄妹成为了朋友。
再与这对兄妹成为朋友的那一天,少年看到钟家人有离去,也有人死去。
一个在梦中出现的无头神拍了拍自己的头,怎么那模糊的光影中,有很多倒下去了呢?
白衫玉箫女子对着少年浅浅一拜,吹出一首苍凉曲目,道了一声公子,递过自己的玉箫,缓缓离去。
微胖脸颊的男子霸气的搂着少年,说了一声小子好好练练身子骨,这般瘦弱,怎么是个男人的体魄。
青玉卧胸前,斑斓红色其上,有青鸾嘶鸣。
安定坊的醉仙儿歌舞,舞的不是青春,而是一座座坟茔。
黑衣长刀,船票通河。
带着斗笠的船夫吐了一口唾沫,看到少年,左右视之,道了一句怎么又回来了,然后指着少年心房大声喊道:“东西在这!小偷找到了!”
红烛灯下,少女绣着手帕,做工虽不精艺,却诚心之作。秀字尤其秀气,寒字却没有寒意。
少女眉目含笑,却不小心扎了一下手,鲜血滴落,寒字生火。
无数的记忆从祁寒彦的脑袋身体涌出,居然忍受不住痛楚,抓住吴笛双臂,却一头转向书篓男子,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男子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自己的肩膀鲜血横流,只是对吴笛道:“你不应该这样做的。你应该知道,你坏了许多人的好事。”
“搅动这一滩死水,也是另外一部分人的心愿。”吴笛放声大笑,如雷如火,潇洒无比。
祁寒彦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无比清晰的知晓这一切的真相。
双亲不是普通农妇,而是中顺镇当年有名的豪门大户,只是与钟家那个天之骄子一样,有人悟出来了这盘阴毒至极的棋局。
奈何,钟家骄子如骄阳,大步跨了出去,**了在中顺镇钟家的气运,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而祁家没有这般出类拔萃之人,晓得半分,却连一步都走不出去。
世世代代衰落,封记忆,藏正神,到了祁寒彦这一代沦为了最为普通的农村人。
祁寒彦死死的看着画老和郭姓男子,双眼喷火,就是这两人的对弈,就可以随意处置别人的性命。
郭姓男子神色冷漠的看着他,一掌推开祁寒彦的脸,看着他胸口处绽放的神光,叹气道:“这颗心还未长好,就要先一步摘取,不是本意。”
伸手就要将祁寒彦心房中的‘地心’取出。
一个硕大的拳头将手击飞,吴笛嘿嘿一笑道:“这般神物,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郭姓男子与画老同时冷哼一声,既然miàn pí撕破,就无需客气了。
画老手中长画再度延伸,每吸纳一物,修为便提高一分,气势居然节节升高,与郭姓男子无异。
而郭姓男子一挥手,身后出现八尊正神,手印打开,一口巨大的棺材从来而降,立在了吴笛的头顶。
吴笛用力一甩,将祁寒彦三人送出此地,对钟惕高声道:“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旋即只看到一道白光亮起,那中心地带两股气息纠缠在一起,毁天灭地!
被那股巨力甩走的三人,原本还相互抱在一起,可惜吴笛与人对敌,已经没有多一分的力量将他们三人拉拢在一起。
仅仅飞出去一息,三人就被狂风扯开,各自不知道飞向何处了。
方倪大喊大叫,凄厉的哭喊声在祁寒彦耳边停留了一息,就不见了踪影。
钟惕对着自己耳边大喊大叫了什么,却听不清,也消失不见了。
祁寒彦只感觉到天旋地转,砰的一声摔在地面上,身体吃痛的痉挛,吐出一口血才好了一些。
但是那铺天盖地的记忆却让他在此陷入烦恼。
中顺镇的秘密,让祁寒彦心寒而又无力。
“我若是不能破局而出,就算是死了,下一世投胎也是会回到下一个中顺镇內。就算是想要报仇,可是那两人岂会给我机会。封记忆,藏正神这种手段,对于那二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祁寒彦从来没想过自己是被圈养的棋子,生生世世,永远都在这个棋盘上生活,这样的世界,就算自己不死不灭有何意义!
祁寒彦的记忆犹如大海般广阔,也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因为心房的‘地心’,居然承受住了冲击,慢慢静下心来探查记忆中可有破局的法子。
只见记忆之中,出现了许许多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多少世之前相熟的人物。
有风流倜傥的文人、有热血激愤的武者、有惊天动地神力的正神,甚至还有曾经与那郭姓男子结拜为兄弟的凡人。
祁寒彦不明白这郭姓男子为何与凡人结拜,但是想想刚刚吴笛与他们的对话,神路晋升,日后可不是当当靠神力雄厚破境,还需要机缘。
那我破局而出的机缘何在?
祁寒彦加快记忆搜索,忽然看到了一幕,呆滞住了。
只见富丽堂黄的大厅中,有一个与自己极为相像的男子抱着婴儿哄笑,身后坐在高位上含笑不语的双亲,身旁则是站着与钟秀面容有些相似的妇人。
“夫君,该给孩子取个名了。大家都等着呢。”面容似钟秀女子含笑道。
男子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表示自己过于高兴忘了此事,看着襁褓中那黑溜溜的小眼珠道:“就叫祁寒彦吧。”
祁寒彦只感觉心有些震动,这是一种血脉的呼应,祁家的血脉在记忆中找了回来。
只是下一刻,还是襁褓中的祁寒彦便出现在一尊黑夜神的手上,那神摸着孩子的头,与跪在底下的众人道了什么,就带着孩子离去了。
从此之后,祁家男丁稀少,人口日益稀少,到了这一世,祁家就剩下祁寒彦与父亲二人,其余的早就失了联系。
“绝户计!!!好毒的计策啊!!”祁寒彦虽然不是什么大慧之人,可是平日里看的书和听的东西多了,也知晓一些道理,祁家居然是在这活生生的绝户计中灭亡的!
“那孩童最后去哪里了?”祁寒彦对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孩童很好奇,只好继续搜寻记忆。
浩瀚的记忆海,一个风浪便是一世,祁寒彦苦苦的找寻祁家的踪迹,居然是先找到了钟家那位破局之人。
相比其他人在记忆中清洗的模样,此rén miàn容模糊难见,身形都有些碎裂,好像有人故意要将他的影子从记忆中抹去。
那人站在钟家的大门处,带着一个年轻男子,与门口众人群情激愤,然后将系在腰间的钟家玉佩狠狠的摔在地面上。
然后转身抱了抱比自己矮一头的胖男孩,与身旁年轻男子骑着马儿就狂奔出了中顺镇。
记忆在此便断裂了。
可是祁寒彦却看到了那男子摔烂钟家玉佩的时候,有一股看不到的气息从他的头顶扯断了。
好像提线木偶头顶上的细线,木偶自己伸手扯断。
那钟家男子跑马出镇,有意无意的回头看着渐行渐与的中顺镇,随后说了一句:“诸位可看明白了?”
吴笛以一敌二,虽说仙道肉身坚硬无比,但是对比神路上的正神来说,肉身气力有穷,而他们的神力只需要香火不断,就有无穷的神力可以使用。
众人拾柴火焰高,神力的源泉在与人的愿力,而仙道的力量在与本身。
双拳顶开两神,吴笛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三人,心中对钟惕有些牵挂,毕竟这是钟声的族弟,当年唯一相信大哥能破局而出之人,自己可不能让他身死于此。
看到吴笛心神摇曳,画老怒吼一声,画中一名踏着烽火轮之人飞出,那烽火轮迎风见涨,居然如同明日一般,熊熊烈火之下,万物具焚,烧到了吴笛的身体。
吴笛闷哼一声,腰部被那郭姓男子的伤势还没痊愈,居然被这神火沾染到了躯体,顿时犹如附骨之蛆,钻进腰间的伤口。
吴笛没想到自己这一走神,着了道,闷哼一声,一张嘴,仙音传出,一道烈火被喷了出去,嘴鼻一齐流血而出。
随后头也不回的一蹬空,极速离去。
郭姓男子阻止了画老的追击,沉声道:“快去找那男子,‘地心’丢失,可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承担的!”
画老冷哼一声,点点头,长画一抖,居然有上百名正神出画中飞出,对着二人鞠躬见礼,旋即四散开来,去找那消失在黑夜中的祁寒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