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原生虽然知道钟升、祁寒彦等人总是会去看一些奇奇怪怪的神话话本、妖魔鬼怪之类的小说chuán qí,但是当他看到钟升与祁寒彦二人对的句,还是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天一样高的想法,海一般的深度,这便是孩童至于chéng rén最大的优势与资本。
庞原生很喜欢钟升,但是更喜欢祁寒彦。
可惜一个是钟家的子孙,心向钟家;另一个则是坚定信念,不可能更换门庭姓氏。
想要说服祁寒彦入他们庞家的门,更姓氏,庞原生感觉比说服自己的老妻让自己每日多喝一杯茶都难上万倍。
苦恼的庞原生居然在祁寒彦家门口踌躇不前,若不是祁寒彦家的哇哇闻到了老头子的气味,将祁寒彦拖到门口开门,鬼知道这老头子会不会在门口踱步到天黑都不敲门进去。
祁寒彦很高兴庞原生来自家做客,虽然家徒四壁无法招待庞爷爷,但是一些热水冲茶,却是让庞原生心满意足,心道这小子上道。
可惜一想到老妻交代的事情,庞原生的脸顿时非常苦闷起来,对,是苦闷。
于是,庞原生低着头喝茶,半晌都不抬起来,让在一旁逗狗的祁寒彦有些奇怪了。
一老一少谁都没说话大约一刻钟,庞原生手中的茶水由热转凉了,才抬起头,不好意思道:“寒彦啊,茶凉了。”
祁寒彦啊的一声,立刻去厨房劈柴烧热水,然后对院子里的庞原生说稍等,少年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与满足感。
庞原生看到这一幕,感觉到自己要是今天说出这番话来,简直就是天地不容的畜生。
一个靠自己坚强意志生存了十余载的少年郎,从来不曾向任何事情折腰,就算是钟家这么大富大贵之中,收他做杂役他都否决了,自己居然要让这孩子更改姓氏,简直不可饶恕。
庞原生在心中暗暗骂了自己几句,想着到时候挖藕完毕多给少年郎十几枚铜钱之后,终于是心安理得的喝了滚滚热水泡好的茶水,考校了一番祁寒彦学习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离开的时候还破天荒的摸了摸祁寒彦的头和哇哇的头,吓得哇哇以为老头子要把他抓去打狗肉火锅吃,立刻跑回祁寒彦的床底,瑟瑟发抖。
庞原生破除了心中的魔障,也不在意哇哇的举动,骂了一句蠢货,施施然的往自家门院走去。
可惜在远处祁寒彦的注视之中,庞爷爷偏离了轨道,往着河畔南边的勾栏画舫走去。
虽然不晓得庞原生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祁寒彦依旧很开心他能来自己的家中考究自己的学识。
毕竟自己认的第一个字便是庞原生教的,第一本书也是庞原生给的,甚至第一本神话话本都是从庞原生的床底偷偷摸摸‘借’来的。
除了感谢自己双亲让自己来到人世间之外,祁寒彦最敬爱的便是这个光头、留着白山羊胡的老头子了。
哼着小曲,与哇哇又玩了一会,夜幕降临,为了省油灯,祁寒彦晚上在家都不会点灯,只会抱着哇哇,诉说自己对于双亲最后的记忆片段,这个习惯从记事起到现在,祁寒彦一天都没有中断过,用他的坚持理念来说,若是有一天记不得了,还有哇哇能帮自己记住那些关于双亲的回忆。
也不管哇哇听不听的懂,祁寒彦抱着它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还小的岁月时光,慢慢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祁寒彦睡了过去。
呼啸的海浪声在耳边一声接着一声响起,祁寒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从地上起来,环顾四周,有些茫然。
黑色的天幕让天地都是纯黑。
自己脚下的土地沙滩被这夜幕染色,看不出一丝其他的色彩。
远处那一声声浪涛声回响着整个天地。
眺目望去,海天一线、夜幕封天。
深深吸口气,空气虽然看不到,但是祁寒彦却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黑色的,能把自己全身都密封住,最后也化作黑色的泥土,融为一体。
祁寒彦惊恐的不断向两边奔跑,想要找到民宿或者是一些除了黑色之后其他的东西。
风浪依旧,黑幕依旧。
气喘吁吁的祁寒彦全身冒出热腾腾的热气,可视的热气从身体冒出,也是黑色。
这里似乎只有黑色,没有人能改变。
祁寒彦有些绝望的躺在地面上,任由海水拍打在自己的身躯上。
心中只有四个字:无处可逃。
这是什么鬼地方?
祁寒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一手黑,汗水都是黑色的了。
也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祁寒彦忽然对着黑海大吼一声:“你到底要干什么?”
无人回应,少年颓然的坐倒在黑滩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公子,妾身想问那些人是不是该死?你回我一句话啊!”
祁寒彦浑身毛发炸起,望着从黑海之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白衫女子白秋鹿,女子的身躯依旧是洁白如莲的白衫,手中箫还是那么古朴无华,鼻梁右边的小黑痣清晰可见,可是眼神却是恶狠狠的看着祁寒彦。
祁寒彦纵然看的神话话本多,此刻也是一脸惊恐的向后爬去,那日在码头遇到这种事,自己没往心里去,却也发现无人提起,只当作是那日的幻觉。
但是今日却让祁寒彦知晓那日的夜谈聆听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祁寒彦的胸口就越来越闷,用手捂住嘴巴,居然发现有黑血从嘴中吐出。
黑血滴在黑滩上,直接被吸了进去。
祁寒彦此刻才终于醒悟过来,这黑天、黑地、黑海具是发黑的血!
“公子,你还没回到我的话呢,那些人该不该死?”
白秋鹿的声音轻飘飘的在耳边絮绕,祁寒彦根本不敢回头看,虽然他知晓此人,不,是此妖虽然是一身雪白,但是却一身的血债!
听不到祁寒彦的回应,白秋鹿原本软绵绵的声音有些严厉起来。
祁寒彦只觉得左大腿一痛,顾不得身后这个妖魔是什么样子,回头一看,白秋鹿的右手化作黑色的长刀,直直的插进自己的大腿里!
“公子,那些人该不该死?”
同样的问题,犹如梦魇一般环绕在祁寒彦的脑海中,祁寒彦努力回想那日自己说过的话语,猛的记起来什么!
对着准备用刀插入自己左大腿的白秋鹿,大喝一声:“勿入歧途!”
白秋鹿愣了一下,长刀化作手臂,有些痴痴的看着祁寒彦,居然又开始chuī xiāo,旋即翩翩起舞。
黑天血地之中,有一抹白色游荡着。
谁又知道这一抹惊心动魄的白色却是此地的始作俑者。
舞完一曲之后,白秋鹿又回到了祁寒彦的身旁,问道:“公子,那些人该不该死呢?”
祁寒彦此刻的心情犹如万丈深渊,毛骨悚然,此妖不仅恐怖,甚至还有健忘症!
祁寒彦敢肯定当初也有人开解过此妖,但是必然是被此妖的健忘症所杀。
少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杀死,但是此刻若是又不开口,那黑色的刀直接会斩断自己的右边大腿。
“白姑娘,可否听在下给你讲个故事!”
虽然知道白秋鹿肯定会忘记,但是祁寒彦只能拖时间,因为少年也不知道谁能救的了他。本着活下去的信念,只能硬着头皮给这妖魔讲故事了。
果不其然,白秋鹿一听此言,居然十分乖巧的蹲坐在祁寒彦身边,眼神恢复了一些神采,好似私塾中准备听课的学童一般。
祁寒彦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紧张的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但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想以前看过的神话话本。
第一个神话话本仅仅十句,白秋鹿就准备化黑刀斩腿,祁寒彦立刻转口另一个故事。
第二个稍微好上一些,二十句之后便只能无奈更换。
之后每一个话本都比之前坚持了久一些,只可惜任由祁寒彦讲的天花乱坠,终于肚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则神话话本故事了。
祁寒彦有些绝望的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白秋鹿,颤颤巍巍的讲出最后一则神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