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尝尝吧,这是你的,这是你俩个的!”
张老头将三个杯子都注上烧开的山水后,才坐下身来。把那深黄色的竹杯递到晓欧手里,又指着另两个紫砂杯对李梅和春兰说。
“老爷子,这是您的杯子,我可不敢夺人之美,只喝这紫砂的已经受宠若惊了。”
晓欧恭敬的把手中的楠竹茶杯又递还给他,笑着顺手端了老头面前刚泡上茶叶的最后一个紫砂杯,咪了眼悠长的嗅。
“果然是与众不同,不过怎么茶香中还有种似是而非的参味?”
晓欧赞叹着说,又疑惑地扭头问坐在旁边一直注视着他的张老头。
“硬是哈,不光茶香中有,这茶水里的味道更浓。”
春兰早捧了紫砂杯迫不及待的呡了一口,听了晓欧的话,略一回味,才觉得这茶的味道确实有些特别。
“这茶倒是我们清溪茶的味道,不过里面好像是加了什么东西。”
李梅也呡了一口,看着张老头说。
“你几个娃儿都没喝过我的断肠芽,哪里又知道里面加了啥东西了。”
张老头微笑着掏了兜里的铁盒出来,慢条斯理的又裹了叶寡皮悠悠的吸。
“不对,里面肯定加了啥东西!我好像曾经闻到过这味道,你还想瞒着我们是不是?”
李梅又喝了一口,只觉满口生香,就更加肯定的说。
“这茶本是略微有些苦涩的,但现在回味起来,满口又似乎都有淡淡的炒坚果的香甜滋味。倒不知当初婆婆在里面加了什么稀罕物进去,以至于味道这么奇妙!”
晓欧又包了一口茶水在嘴里搅动,过了一会才慢咽下去,开了口缓缓的说道。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到现在都还没喝过,哪里又知道老婆子往里加了什么。不过既然叫断肠芽,她加了毒药在里面也说不一定哟,你们快都别喝了,赶快找医生救命去吧!”
张老头长长的吐出口烟来,嘻笑着说。
“张老头,我们不过是对婆婆加的东西好奇而已,你愿说就说,不说就算了,东拉西扯的有意思吗?”
李梅不满道。
“梅姐,你还没看出来迈?人家这茶并不是请咱俩喝的!这省里市里,周遭乡村对他再好的人,他请谁喝过这春尖的?咱俩也扭着求了他多少年了,不也连个气气都没闻道过吗?。
反正今天沾了我哥的光,不仅见识了这断肠芽极品的庐山真面目,还有幸能够亲口品尝,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至于里面添加了什么宝贝,日后自然会真相大白的。咱们管它做什么,只管多喝些就是了!”
春兰说完,便闷头专注的品茗起断肠芽来。
此时,太阳已升上了高空,阳光斜斜的照下来,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晒坝下清溪河流动的声响,在房宇和山谷间回荡,伴随着水声而来的早春清风不时的拂过面颊,让人顿时又神清气爽起来。
几个人在晒台上饮着断肠芽,欣赏着远处淡蓝如洗的晴空下,飘浮在雾气中的绵延群山,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几开过后,茶水便寡淡了许多。春兰突然冲李梅眨了眨眼,起身去厨房拿了两个大碗来放在桌上。将自己杯里的余茶几口喝了,边吧嗒着嘴赞不绝口的感叹,边又续上开水,连茶带水的都倒进大碗里,在两个碗中间来回倒腾。晓欧和李梅见了,都有些目瞪口呆的,又都作声不得。春兰就忍不住一下笑出了声。直呼道:
“我的个乖乖!看嘛,你这茶叶也太少了些。才冲个二三四开就淡了这许多,连个茶气气都没得了,还不再从竹筒里拿点出来给我们泡上!”
“你个死妹崽,春尖哪有这样喝法的,岂不是在糟蹋圣贤迈?还拿点,我拿你个烟杆!”
张老头见了春兰胡闹,心痛不已的操起烟杆在桌腿上磕了两磕,便向春兰的手上敲去,一敲不中,正要再敲,李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也是哈,清汤寡水的真像是老阴茶了!张老头,其实你也不用气恼,这断肠芽的制作工艺也是你教婆婆的,这咪咪山还在,茶树也还是原来的品种,还有个七八天就又到了春尖的采摘期了,就算是你今天把老窖全都拿出来请我们喝了,未必就不能再炒制一些迈?如果你觉得既要喂猪又要编竹器,实在忙不过来,也可以再收个聪明好学,踏实稳重的徒弟噻,你说是不是嘛!”
张老头听了,就收回了手也收了笑容,重又在长条凳上坐下来。随手放下烟杆,端起楠竹茶杯各自饮起茶来。
春兰见了张老头的表情,正想张嘴挖苦几句,却见晓欧对她摇了摇头。便也不再说话,只埋头端了碗里的断肠芽作古正经的品茗,晒坝上一时又静了下来。
“你这碗里的茶水是啥味道?”
李梅见她端着个大土碗却小口的呡,还不住的侧仰着头一副如痴如醉,十分享受的样子,就笑着轻声问道。
“嘻嘻嘻,好像是没得紫砂杯里的味道好,一股酸菜叶子的味道。我的个乖乖!咋还飘着这么些油珠呢?难不成这茶是婆婆故意用油煎的,又或是这碗没洗干净哟!”
春兰偷笑着说。
俩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悄悄说笑着逗弄张老头。
晓欧听了李梅说,又见了张老头的反应,便知现在还不是同他谈他的想法的时候。就抬腕看了看表说道:
“这都十一点了,赵老幺还不回来?”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一会还要给我妈送饭去,等不到他的鱼了。你俩先喝着茶,我们先进去弄饭哈!”
李梅听了站起来说。
说完拉了春兰往厨房走。
“开个玩笑都输不起,丧着个脸给哪个看嘛,当真是六月的天气,小娃儿的脸,说变就变啰!”
春兰被李梅拉着,离开时不满的扭头看了张老头一眼说道。
“老还小,老还小你都没见过迈?”
李梅笑着说。
俩人进屋不一会,赵老幺咋呼呼的声音便隐隐的从堂屋外传了进来,接着又是一阵急迫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