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泽西村泛着几许荒凉,散落的断壁残垣中,一间老屋亮着昏黄的光亮,虽看着寒酸,却也为这荒凉填上了一抹人气儿。
“少爷,老爷请二位进去。”负责安全的守卫对年轻人说了一句,接着让出一条通道。
年轻人点点头,没对身后宁、徐二人说一句话,自顾走进老屋。
宁八斗与徐烈对望一眼,朝老屋中走去。
“你在这待着,别乱跑!”跨进门槛,宁八斗回身对嘲风说了一句,见它趴在原地,这才再次迈开步子。
亮着油灯的老屋让让宁八斗回想起自己冯家村的那间草房。
每当夜里,草房总会像现在一般,点起油灯。
而爷爷也总会坐在窗边,一边咳嗦一边默默饮尽碗中的黄酒。
只是现在……物是人非,那有些佝偻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咳咳……”
无力的咳嗦声打断了宁八斗的思绪。
年轻人推着一位老者,从内屋走了出来。
望着老者,宁八斗眉头皱起。
这老者面色虚浮、惨白,下身空荡无物,一看便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一双腿脚应是刚断的!
“百家老爷子,好久不见了!”正当宁八斗心中腹诽时,身旁徐烈沙哑着说了一句。
年轻人听见徐烈的话,目光一冷,便要上前,却被老者拦了下来。
“咳咳……无妨,我跟这位徐小哥也算是老相识了,他日一别徐小哥依旧风采照人啊!”老者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笑呵呵对徐烈说道。
徐烈拍拍自己受伤的大腿,坐在板凳上:“您就别埋汰我了,我一个臭瘸子,还什么风采照人?倒是您,这一别半年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腿是您内义子干的吧?别说!你们家内头狼崽子够狠的!”
“姓徐的你找死!”闻声,百崇山身后年轻人眉头一挑,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寿儿!”百崇山朝年轻人喝了一声,转而对宁、徐二人苦笑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咱就不提了!让二位见笑,我这孙儿从小就顽劣,我又没有功夫管他,就让他参军了,本想借着军队磨磨他的锐气,没想到这么多年戎武,这臭小子还是沾火就着的脾气!见笑!见笑!百寿,还不快给二位赔不是!”
听见百崇山的话,百寿一脸不悦,目中敌视的情绪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浓烈了几分。
徐烈见状摆摆手:“赔礼就免了,不过百老爷子不是我说,您这孙子亏的不像你,血气方刚有啥说啥才像个老爷们!“话还没说完,徐烈突然想到什么,起身拍拍脑袋道:”得了!你看我这人,一唠起闲嗑就没完,差点耽误八爷正事,还是你们聊!你们聊!”
徐烈将身后宁八斗让了出来,自顾自参观起屋中的摆设。
百崇山静静的望着宁八斗,宁八斗同样默默的看着百崇山,仿佛二人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花来。
许久之后,百崇山才一声长叹,幽幽道:“像!真像!孩子,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问我,坐下来,慢慢说。”
宁八斗也不拘谨,在老者的目光下坐在刚刚徐烈所坐的板凳上,紧闭的双唇开合:“百老,您……跟我爷爷是老相识?”
闻声,百崇山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轻声道:“算是吧,不过你爷爷总嫌我这个人瞻前顾后、做事畏手畏脚,后来他们几个老东西就不带我玩了。”
“那一年前,我爷爷可曾来过?”
百崇山一愣,点点头道:“确实来过,一年前你爷爷把徐小哥送到我这来,嘱托让我多帮衬他一下,之后便离开了。”
“那爷爷可曾跟百老提起过其他事情?”
百崇山摇摇头:“未曾跟老朽说过其他。”
宁八斗眉头皱起,如果爷爷没跟百崇山提过其他事情,那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会来找他?是有意隐瞒还是……
老而不死是为妖,活了大半辈子,百崇山别的本事先不谈,单单说察言观色,那可是从三教九流、牛鬼蛇神里面磨练出来的!只是一看,便将宁八斗心中所想猜出一二,这才笑着道:“孩子,是你在火车上无意露出了那枚木戒,又恰巧让我孙儿看见告知于我,我这才猜测你是他的孩子,所以才会叫百寿出门寻你,你爷爷来真没跟我说过任何事情。”
被看穿心思,宁八斗也不惊慌,从怀中掏出木戒望着百崇山道:“您说的是这枚?”
百崇山伸出手颤巍巍的接过木戒,嘴中喃喃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活着的时候还能看见这东西,看来你的墨玉已经快消耗殆尽了吧?“
宁八斗兀的站起,目光灼灼的盯着百崇山道:”您知道墨玉的事?“
百崇山也并不掩饰,点点头再次露出回忆的神色:“算是吧,当初你爷爷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他疯了,没想到,最后还真让他成功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百老,这墨玉和我身上的怪病还有我爷爷到底有什么关系?”
百崇山一愣,盯着宁八斗的眼睛道:“你爷爷没告诉过你?”
宁八斗无言,摇了摇头。
“也难怪,你爷爷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既然他没告诉你,老朽也不好越俎代庖,话说回来,让你拿这木戒来寻我,是不是宁邪这老家伙出什么事了?”
宁八斗神色一暗,想到那佝偻的身影,痛心不已,轻声道:“爷爷他……走了。”
百崇山身体明显一抖,本就萎靡的神色更加暗淡了几分,紧紧握住木戒自言自语道:“走了?怎么就走了呢?没想到年前一别竟然成了诀别,老朽真是悔啊!跟你这个老家伙连顿酒都没喝上!怎么就能走在我前面呢?”
见百崇山的样子,宁八斗心中也很是不忍,但有些话他还是要问!
“百老,您也知道我爷爷他已经……所以有些事情还请您为八斗解惑!”说罢,宁八斗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百崇山摇头苦叹:“没想到宁邪这老家伙就这么走了!把这烂摊子留给你这么个孩子,罢了罢了!孩子你先起来吧。”说完,端起手中木戒,对起身的宁八斗继续道:“你爷爷之所以让你拿着这戒指来找我,就是因为这戒指是一个墓葬的钥匙,而这墓葬中就有你要的墨玉!”
“墓葬?墨玉?这……”
宁八斗的话没说完,百崇山再次开口:”孩子,你先听老朽把话说完,你爷爷之所以没告诉你这些事情就一定有他的用意,他让你拿戒指来找我,那老朽就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其他的事情……老朽真的不能说!“
“那您说的墓葬在哪?”听闻,宁八斗面色一沉,这种明知真相就在眼前,却听不得、碰不得的感觉非常不好,但见百崇山如此坚决的样子,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毕竟他要活着才能找到更多真相。
百崇山看着宁八斗的眼睛,幽幽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在泽西村!?”
“没错,但这墓葬究竟在泽西村的哪里老朽并不知情,我用了几十年也没从这村子里找到任何线索!”
宁八斗的心再次跌倒谷底,照百崇山所说,他花了十几年都没找到墓葬所在,自己又怎么能在短时间找到?他的时间可不多了!
百崇山见宁八斗萎顿的神色笑了笑,出声道:“孩子,你别担心,虽然老朽找不道,但老朽没说过你们也找不到!”
“您这话……”
“你爷爷曾跟老朽说过,这墓是一座活墓,找金井开盗洞的法子根本行不通,只要有外力介入触碰机关,里面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所以只有找入口这一条路,而找入口的关键就在于你们!”
“我们?”宁八斗越听越糊涂,想百崇山这种老江湖都找不到的陵墓入口,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对!但不是你,也不是徐小哥!”
“不是我们……难道!”宁八斗喃喃,眼睛突然一亮,这次前来除了徐烈……那便只有现在还蹲在门外的嘲风了!
“没错,这关键就在门外!”百崇山欣慰的点点头。
但他的话音未落,屋外负责安全的守卫却突然大叫起来:“少爷!老爷!不好了,那条大黑狗发疯跑了!我们拦都拦不住!”
听闻,宁八斗面色一紧,破门而出,朝守卫所指的方向追去。
徐烈一愣,也急忙跛着脚追了出去。
百崇山故作神秘的笑笑,拍拍孙子的手道:“百寿,你也跟着看看,这大家伙终于要出来喽!”
一直守在百崇山身后的百寿一头雾水,他不明白爷爷说的大家伙是……
“爷爷,我去了您……”
“有这么多人守着,爷爷能出什么事?听话,快去吧!“
“那我去看看,天凉了,您早些休息。”
百寿一步三回头离开老屋,百崇山差人关上房门,这才摇着轮椅来到木桌旁,拿出两个茶杯倒满了茶水。
做完一切,百崇山将目光放在自己刚刚被推出来的内屋,笑着道:“还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哈哈哈!百崇山,这么多年了,你胆子还是这么小!”
随着爽朗的笑声,一席青衫从内屋龙行虎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