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支配躯体、躯体fú wù于思想。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逻辑,但哪怕圣人!也或多或少的做过一些思想上弃之如弊身体却甘之如饴的事情。
这便是本能。
就像徐烈,坐上面包车前会把副座的火铳藏在怀中,或像宁八斗,明知年轻的面包司机对他别有所图还是毅然决然的坐进了面包车,又或像年轻的面包司机,明知将二人带到泽西村是个错误的选择,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去做……
三人都经过深思熟虑,却也都做着与内心所想背道而驰的事情。
泽西村比他们想象中要远,面包车灭了大灯,转进土路的岔道。
车轴传来嘎吱的声响好像在宣告,这辆破旧的面包车随时会面临同徐烈那辆公路小liú máng相同的命运。
徐烈坐在后座,右手一直放在怀中,一动不动的看着年轻司机的背影。
紧扣扳机的食指在司机稍有异动的情况下,便会毅然决然将枪膛中五十多颗夯实钢珠宣泄在司机那面黄肌瘦的身体上。
坐在副驾驶的宁八斗仿佛睡去,随着车身摆动的身体最终都会瘫软的靠回座椅。
二人的模样一分不落透过后视镜映入年轻司机的眼中。
相比于徐烈的谨慎与宁八斗的漠然无畏,年轻司机脸上流露的更多是冷漠或者说超出年龄的老练。
若徐烈看的仔细便会发现,除了偶尔猛打方向盘,司机身体摆动的频率竟然出奇的一致。
这种摆动让年轻司机的身体一直处于高度机警的状态,只要徐烈与宁八斗稍有异动,他便会暴起伤人。
就这样,三人在互相提防的状态下一路疾驰。
伴着幽暗的月光,面包车最终在一条湍急的小河旁停了下来。
徐烈握住火铳的手更紧了一分,宁八斗也缓缓睁开了他紧闭的双眼,一直摇头四下张望的嘲风也坐直了身体。
“过了河就是泽西村,车进不去,只能步行。”二人的异样,司机并不在意,说了一句后便自顾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八爷,一个村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这小子不是个绺子(强盗)吧?把我们当肥羊了?“透过车窗,徐烈环视着四周鸟不拉屎的环境,等待着宁八斗的决定。
宁八斗摇摇头:“这种环境才不会被人轻易找到,我觉得他没撒谎,泽西村也许真就在河对面,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过去看看。”
徐烈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八爷你小心点,我觉得这小子不是个善茬。”
“我知道,徐爷也小心点。”
说着,二人一狗便下车来到河边,恰巧看见年轻人脱光了衣服,只剩一条宽大的裤衩卡在腰间。
“要游过去?”徐烈眉头皱了起来,现在是雨季,河水湍急,虽然这河看着不算宽,但保不准会有暗坑,若不熟悉地形多半会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年轻人冷脸转过头:“现在是雨季,如果你不怕死,可以选择游过去,我不拦你!”
“你……”
年轻人夹枪带棒的话让徐烈脸色也沉了下来,但话没出口,便被一旁宁八斗拦了下来。
几乎赤身的年轻人也没再和徐烈废话,一个猛子扎进河中,在湍急的河水中连个水花都没有留下。
见状,徐烈忍不住问道:“这小子不是个疯子吧?大半夜拉着咱俩来看他自杀?”
宁八斗摇摇头道:“不会,我想这河中应该有暗桥。”
果不其然,宁八斗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嘲风便狂吠起来,随之水面便传出了响声,年轻人拉着一条大腿粗细的铁链走上河岸。
“过来帮忙。”年轻人的话音响起,宁八斗与徐烈急忙同他拉住铁链,朝不远处的大青石走去。
随着铁链越拉越长,一条贯穿河岸的铁索桥被三人从河水中拽出。
将铁链卡在青石的凸起上,年轻人拿起岸边衣物,头也不回走上铁索桥。
“走快些,这桥只能固定五分钟。”冷漠的声音再次从桥上传来。
宁八斗与徐烈对望一眼,带着嘲风向年轻人追了过去。
度过河岸,依旧是小五台山那植被茂密的地形,年轻人带着宁八斗与徐烈七绕八绕,一刻钟后,几栋极其破旧,弯沿翘角的老式建筑出现在二人眼中。
途径一块样式怪异的大石,宁八斗依稀还能看见风化的石面上有几个模糊的大字,那是古篆,宁八斗认识,翻译过来便是——泽西村!
“八爷,这石头上面写的什么?”徐烈的声音突兀响起,指着风化的石面对宁八斗说道。
还没等宁八斗说话,一直闷头前行的年轻人转身望着二人冷声答道:“泽西村!”
一直伸着舌头懒洋洋的嘲风突然露出了獠牙,警惕的望向四周。
随即,树林中、青石上,人影越来越多,都拿着狠家伙指着宁八斗与徐烈。
见状,徐烈掏出怀中火铳,直指年轻人,狠声道:“我就说你小子没按什么好心!什么泽西村!我看这是到你们大本营了吧?真当我们是肥羊了?老子先在你身上打上几个窟窿眼!给你张张记性!”
说罢,徐烈便要扣动扳机,却被一旁宁八斗拦了下来。
“八爷!你这……”
“他们人多枪多,我们根本跑不了,别冲动。”说罢宁八斗将目光望向年轻人轻声道:“把我们带到这里不是为了炫耀这些吧?说正事。”
被这么多杆枪指着脑袋,依旧能够面不改色,饶是年轻人从兵十几年,也不得不对宁八斗刮目相看。冲宁八斗点点头道:“把你带到这里确实有件事情想问你,那戒指你从哪得来的?”
徐烈浓密的眉毛一挑,他知道宁八斗和这年轻人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
“无可奉告。”听闻,宁八斗语气一冷,压住徐烈火铳的手也缓缓松开,一旁嘲风也随之发出渗人的低吼声。
大战一触即发。
正当徐烈暗自挪动脚步,准备挡在宁八斗身前时,沉默不语的年轻人突然朝四周的人影挥挥手,盯着宁八斗的眼睛道:”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都散了吧!爷爷要见他们!“
爷爷,泽西村……徐烈恍然大悟,指着年轻人大声道:“你……你就是百家内老头的败家孙子!?”
年轻人犀利的眼神转向徐烈,言语中有几分满是警告的意味:“说话放尊重点!一会见到爷爷如果你还这么口无遮拦,我不介意撕了你这张臭嘴!”
说罢,年轻人转身朝远处的房屋走去。
徐烈不屑的撇撇嘴,看见身旁宁八斗询问的目光,这才挠头道:“八爷,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们百家的破事说来话就长了,你还是自己去问百家内老头儿吧,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小子嘴中的爷爷应该就是百家的家主百崇山!”
闻声,宁八斗藏在衣袖中的双手握紧,神色复杂。
一股熟悉的暴虐感从他心中升腾而起,他现在有种冲动!一种把他视线内所有东西统统撕碎的冲动!
而时隔一年之久,让他心中那股暴虐感再度死灰复燃的东西……就在泽西村!
强行压制住心中的冲动,宁八斗红着眼朝月色下的泽西村走去。
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百崇山究竟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