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顾衡意外的是六个帮工居然全部留下来了, 佟氏跟月琴俩人头一日虽表现的有些犹豫, 但最终还是都签了契约。
顾衡开始为六人做具体分工, 从打鸡蛋乳油到糕点装盒,每一步都由专人负责,隔天轮流换工, 这样避免她们总干其中一样活计导致身体关节不适,每一份糕点顾衡都会亲自确认过然后在糕点底纸上敲上顾记的印章,才能打包送出去。
为了便于管理, 顾衡采用登记在册的作业方式, 每日开工前分好每人的工作量, 然后每日下工前根据完成量登记在册, 并且需要各人确认签字,顾衡也明确表示这会影响各人月钱中的奖银部分。
“南枝,”顾衡拿着录册,问道, “你可愿意日后都由你来记这本录册?”
南枝闻言愕然,朝灶房里的其他人看了看, 然后看回顾衡,怀疑的问道, “我?”
顾衡点头,反问道,“你不愿意?”
南枝低眉迟疑了片刻,遂点头道,“不是, 我愿意的。”
“每日记录这个会花费一些功夫,我却不会因为这个在分工的时候少给你分活,你可能要比大家都辛劳些,即便这样你也愿意?”
“每日的活虽多,但种类就那几样,我只需记下数目即可,花不了多少功夫,掌柜的自然不必因为这点事影响分工,我是明白的。”
顾衡点头,看向其他人,“每日下工前我会带着大家一起看看每日的工活记录,若当日有人对南枝的记录有不认同的,或者对分工有什么建议尽管提出来,我们一起商议并找出更好的做法,大家伙没有意见的话从今日开始就这般做。”
众**面相觑后均摇摇头说没意见。
“掌柜的,”佟氏笑道,“我们大家伙儿来既然来你这做事,自然万事都听你的,你哪还能倒过来问我们呢,咱几个哪还真敢有意见不成?”
顾衡笑道,“这么说佟婶不是没意见,是有意见不好意思提?”
佟氏忙摆手,“嗨,我就是随口一说,”然后抬手指指边上的几个人,“我是怕她们几个有话不好意思说,就多嘴了一句。”
顾衡看了看其他人,“大家怎么想?”
“掌柜的,”秀娘最先说话,“我同意按掌柜的说的来。”说着又看向南枝,“平常南枝姑娘若是录册的时候手上有什么活就交给我,我别的不行搭把手还是没问题的。”
南枝点点头应下,二喜也插话,“嗯我也帮忙,南枝姐姐,若你忙不过来,直管使唤我。”
南枝牵牵嘴角点头,“嗯我记下了,到时候可不能推脱。”
“行啦,”月琴也说道,“这院里就咱几个,帮个忙还不是个顺手的事儿,谁有空谁搭一把呗。”说着望向顾衡,“掌柜的你放心吧,咱几个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顾衡见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遂把手里的录册教给南枝,“这事就这么定了,大家继续做活吧。”
余氏瞥见灶房外面有小丫头往屋里喊了两声,出去问了一句回来告诉顾衡,“掌柜的,钟采办差了丫头过来,让你去前院一趟呢。”
“丫头?”顾衡往外瞥了一眼,果然是铺前打杂的丫头,这钟权是她雇下的采办,陈管事不但在前铺拾掇了个专门的房间给他,还让他使唤铺子里的丫头,这待遇是不是有些过了,顾衡对这钟权的身份越发怀疑,但也说不定只是陈管事看不过去她要把钟权拉到灶房谈事情吧。
“掌柜的?”余氏见顾衡愣在那,略带担心的问她,“钟采办找你啥事啊?”
“没事,我让他找在市面上找几味香料,想必有眉目了,我去看看。”
“啊?要出去吗?”余氏愣了愣,“要不带上二喜吧,这丫头机灵,还是个本地人,路熟,省得你们再走丢了。”
顾衡摇摇头,“今儿活多,少一个人不行,再说钟采办难不成还不认识路吗,我跟着他就行,您别担心。”
“可是”余氏似还有些不放心,“那钟采办不过才来了几日,这不知根底的,谁知道靠不靠得住啊”
“我们是去大街上的铺子里,又不是荒郊野外的,您多虑了。”顾衡把自作的小布包斜跨到身上,往里头塞了些银子,又把印章递给余氏叮嘱道,“张婶我走了,两个时辰后,陈管事会让人过来拿糕点的,今日的章你来敲。
余氏点点头,“那你自个儿小心点,路上多长点心。”
顾衡满口答应了才招呼了门口的小丫头去了前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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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城居然有不少专门卖香料的铺子,让顾衡颇吃惊,即便是在现代这样的店铺也不多见啊,卖的香料也五花八门,甚至有些稀奇的香料,连店里的伙计都要对照着进货单才能叫出名儿来。
“姑娘,”这家香料铺的掌柜姓庄,长得胖胖的个不高,可能见见顾衡买了不少香料态度也很是恭敬,“我查了一遍进货单,没有你说的可可粉,姑娘可否跟我说说这可可粉的色相味道,我再琢磨琢磨。”
“嗯棕**,味略苦,但闻起来却有一种独特的香味。”顾衡其实猜到这里应该找到不到可可粉的,纯粹碰碰运气而已。
“味略苦?”庄掌柜皱眉,“苦味的香料倒是不多见,一时我还真想不起来,不知姑娘你是在哪里见过这种香料的呢?”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顾衡笑道,“那会我年龄小,记错了也是可能的,多谢掌柜的费心替我找,耽误您不少功夫。”
“不耽误,”庄掌柜指着桌上打包好的一堆香料笑道,“姑娘买的这些可都不是常用香料,对我们赚着您银子呢不是。”
“庄掌柜,”一旁的钟权开口道,“这渭城的香料铺子要说料最全的话就数顾记了,在您这找不着的东西别处肯定也是找不着的,咱家掌柜的要的东西您日后也帮忙留意着,若有看着像的知会我一声,我再带咱掌柜的过来瞅瞅。”
“那是自然,”庄掌柜点点头,拍胸脯道,“钟采办放心吧,您不交代我也会放在心上的。”
顾衡数数桌上的袋子,拿起几个抱在怀里,转头看了看钟权,“剩下的你拿着吧。”
钟权一愣,似是不可置信,“这么多你让我拿回去?”
顾衡瞅瞅桌上的袋子,叹口气又伸手拽了一个抱在怀里,用嘴巴努努桌上省下来的几包,“现在可以了吧?”
钟权一脸无辜的问,“为什么不让他们送啊?”
顾衡忍不住瞪他一眼,这几个小包又不重,不过是顺手拿回去的事儿,非得花那冤枉钱干什么,看来再会省钱的采办也不如当老板的精打细算。
钟权火上浇油,“掌柜的你不会连这两个钱都想省吧?”
顾衡看看边上笑脸盈盈的庄掌柜,正想背过身去瞪钟权一眼,庄掌柜先开口了,“姑娘买了这么多香料,我们小铺子自是有义务给您送回去的,怎么敢收银钱呢,那不是打自个脸呢吗?”说着找了个伙计过来,吩咐道,“快去,把钟采办买的这些东西小心送到静溪阁去,小心着些装好了。”
顾衡愣了愣,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小伙计。
钟权似是很满意,朝庄掌柜点点头后又冲顾衡说道,“掌柜的,该买的都买了,那咱回吧。”
“不急,”顾衡朝铺子外面看了看,“天色还早,你再带我去茶庄看看吧。”
钟权皱了皱眉,“现在?”
“钟采办没空?”
“那倒不是,”钟权伸手指了指门,似笑非笑道,“最近的茶庄可不近,隔着好几条街呢,掌柜的不会又为了省俩车钱,咱要用腿走过去吧?”
顾衡丝毫未犹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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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大部分为北地,这里的茶庄进货来源几乎都是从南方过来的,只有这两年又时兴起来的花茶是从北地来,据说渭城的女眷只要是略通风雅的都喝起花茶来了,佐以糖水或者蜂蜜,连小孩子也能喝上几口。
不过顾衡今天可不是来买花茶的,她是奔着绿茶来的,不过这里把绿茶叫做青茶。
“掌柜的,”顾衡指着个颜色特别青的茶叶,“我只想要这种颜色,您可不可以照着这个颜色的拿几样给我看看?”她想用青茶做出抹茶粉来,然后再用它做出抹茶味的云糕,但大部分炒至的茶叶颜色太过暗淡,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掌柜的点头,“姑娘是想要蒸青茶啊,蒸青的是比炒的茶叶色泽好,不过现如今流到平州的茶叶已然大多是以炒制为主,蒸青茶品种不多了,我就是想拿也拿不出来啊。”
顾衡指了指桌上的青茶,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您这里蒸青茶就这一种?”
“那倒不是,”掌柜的解释道,“只是我这没有现货,若姑娘诚心想要,需先订上些,等到货了来取即可。”
顾衡不解,“可是我连色泽品相都看不见,如何下定?”
“这蒸青茶按照等级不同,品相味道自然也不同,”掌柜的捻须笑道,“若姑娘要求高,自然要定那一等的蒸青茶,’恩施玉露了’。”
“恩施玉露?”顾衡扭头看向身后的钟权。
钟权这才开口,“恩施玉露是一等蒸青茶,干茶尤青,开汤浅青,茶底深青,除了色泽,恩施玉露少苦涩之味、甘醇沁心,属青茶中**。”
顾衡点头,听起来,这恩施玉露拿来做抹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几家茶庄看下来,其实大部分茶叶无论价格品相各家都相差无几,目前只有这恩施玉露让她动了心思,“钟采办,就定这恩施玉露吧,先定个十来斤吧。”
“哎好嘞,”那掌柜一喜,“姑娘果然慧眼,我这就拿定约过来给您签。”
钟权看向顾衡。
顾衡把他叫到一边,低声说道,“砍价的事儿你在行,当然就交给你了,能省一文是一文,你看着办。”
钟权一愣,“掌柜的要买十斤?”
“是啊,我需要的量大,十斤也就一个月的用量吧。”
钟权闻言牵嘴道,“恩施玉露目前的市价是五百文钱一两。”
顾衡愣住,什么茶叶这么贵啊,是普通茶叶的十几倍啊,她回头瞅瞅那个笑盈盈捻须的掌柜,没底气的问钟权,“这茶庄能月结吗?”
钟权倒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以静溪阁的名义跟掌柜的谈谈也未尝不可。”
“算了算了,”顾衡改主意,“你还是去问问他最少订多少,然后咱就按那最少的量定。”说完瞥瞥钟权僵住的脸赶紧说,“这恩施玉露我是肯定要买的,不过冲这价格我只能在用量上改变策略了,我看你这一路上挺吃得开的,你去搞定他,看能不能按两买,我就先回去了,你完事了回去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啊。”
钟权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伙计走过来笑道,“姑娘,我们掌柜的刚刚说了,因您要的多,他要给您额外的折扣呢,您签定约就行。”
顾衡回头朝小伙计笑笑,“定约的事儿,钟采办会跟你们掌柜细谈的,他比我懂。”说完朝钟权眨眨眼,头也不回的步出铺子,唉不是她舍不得银子,实在是创业初期流动资金不充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