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紫竹林的胡同口有颗大槐树,树冠如伞盖,槐树下阴凉地,马翠屏的儿子嘎子在和几个小孩子在门口的空地上玩耍,嘴里喊着:“一网不逮鱼呀,二网去赶集呀,三网逮个大金鱼呀”。
阳光照得马翠屏里间的小柴屋里满堂生辉,一张木板搭的床铺上铺着新做的被褥,屋子角落里的工具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改往日的凌乱。
秦和清试着从床上站起身下地,马翠屏和秦大娘坐在一边关切的看着。
秦和清站直身子,试着走了几步,然后满脸的笑容说到:“没事啦,你们看,和以前一样,长短正好,脚巴丫子还能用,你们看”有意识的在地上跺跺脚。
秦大娘心疼的弯下腰用手抚摸着秦和清的腿:“你轻着点,那晴好的这么快”
马翠屏看见秦和清的脸上隐隐约约露出痛苦的模样,但马上又被他掩饰掉。
马翠屏笑着说:“秦会长就是个急性子人,没两天就闹着回家,在这里住着呗”
秦和清认真的说:“不是我急,是全好了,全好了,不信我给你们跑一个”做架势要跑。
秦大娘赶忙拦住说:“得啦,得啦,你别吓唬我啦,你那点花花肠子糊弄不了我,妹子呀,我看呀,他要是再住几天,没准憋出别的病来,还是让他回家住吧”
秦和清凑到老伴眼前,舔着个脸说:“哎哎,要不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呐,是不是家里没我,你就不行是吧,嘿嘿嘿”
秦大娘翻白眼看着秦和清:“浑说,你也不怕叫妹子笑话,实话说,我着急咱那亲家母这几天不是要来吗,你不在家我怎么招呼,还有家里好多事等着你拿主意,哼,显着你啦”
秦和清得意的直乐:“哈哈哈,我说吧,离了我这臭鸡蛋还做不成槽子糕啦,哈哈哈”
马翠屏笑嘻嘻的看着秦和清夫妻:“秦会长在我这儿住的这两天,跟谁都上的来,秦会长脾气好,和谁都有话说,尤其他说您老家那些事和您出来闯荡的事,连我都喜欢听,哎,回去也好,回去也方便,回去吧”
秦和清客气的说道:“我说他马婶,您可别会长会长的叫我,我这个会长是大伙一起哄选的,我自己都不拿会长这个名头当真,您以后就叫我秦大哥,或者秦和清都行,叫会长听着别扭,显着生分。”
秦大娘伸手拽拽老伴的衣服说:“我那天说啦,让高师爷回话,不让他当这个狗屁会长啦,谁愿意当就叫谁当”
马翠屏笑着说:“秦会长您啦老成持重,大家伙都尊重您,叫会长是敬重您,您若让我改口叫您别的还真不好意思,要不我就叫您秦掌柜,如何?”
秦和清说:“行,叫什么都行,就是一个称呼,你看这些天我在这里没少给你添麻烦,我是个直性子,你别拿我当外人,以后有嘛事,您就吱一声,有事儿您就说,只要是我哪儿有的,您拿,凡是我秦和清能够办到的,我办,您就看着,我要是眨眼睛,我就不是人揍的,你往我脸上吐唾沫”
马翠屏赶忙说:“嗨,秦掌柜,您这不是说远了吗,从大沽口这事,就看出来您是个敢于承担,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的男子汉”
秦和清听了一笑,说道:“嘿嘿,他马婶,承您啦谬赞,在下实不敢当,您也不是外人,实话说给您听,要说我嫉恶如仇不假,刚直不阿,嘿嘿,有时候我也做不到”
马翠屏诧异的问:“瞧您说的,我不懂这些,是啊。”
“嘿嘿”秦和清说:“过日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脾气大可不能当饭吃”
“我不懂这些,我常听我爹说;真人不露相,您是我敬佩的人”
秦大娘扶着老伴的胳膊说:“腿刚好,你别总站着”
马翠萍赶紧的说道:“您坐下,时辰还早,不着急”
三人落座,屋子里静悄悄,外面隐约有孩子的呢喃嬉笑传来。
秦和清矜持的说道:“承您啦高抬,不瞒你说,从打我们介老家出来就没遇上过顺心事,泥里水里滚过,七灾八难的遇上过,总算是到了天津这块地界,这才有了一口安稳饭吃,”
秦大娘抬起自己的衣袖给老伴擦擦脸上的汗水,马翠萍赶紧伸手从盆架上拿过一块汗巾递给秦大娘,秦大娘嗅了嗅说:“她婶子,你这汗巾还真香”
马翠萍听了有些脸红。
秦和清说:“打铁的这两下子大家都知道的,走街串巷的吆呼打行炉,那那是人过的日子吗,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走到天黑,随便找个地方一倒就睡,天当被地当床,不知道今个吃了这顿儿,明天还有没有下顿儿,不知道今天脱下来的鞋子,明天早上还能不能穿上,”
“说这些干嘛,净勾心思叫人伤心,她婶子你就只当是听笑话,啊”
“这不,当着我老伴面儿说,”秦和清抬手扶着秦大娘的肩膀说:“就我那两个孩子,跟着我受的那个罪呀………到头来还是命短,唉”说着秦和清有些哽咽。
秦大娘低下头抹眼泪,马翠屏心情沉重的坐在一边不知所措。
秦大娘眼睛红红的,抬起头对马翠屏说:“他以前没有和我说过这些话,在您这住了些日子,就像是变了个人,知道回想回想以前的日子过得不易,是呀,总算是过去啦”
秦和清叹了口气说:“哎,以前我不想,现在不由自主的想,难道是岁数大啦,这人呀岁数一大就爱想过去的事,其实没什么用,日子还得过,要不说刚直不阿我是做不来的,为五斗米折腰也是万般无奈呀。”
马翠屏深沉的说道:“是,也不全是,现今朝廷无能,百姓受苦,谁人不是担惊受怕谨慎小心的过日子,能在这乱世之中求得平安,一味的刚直是行不通的”
秦和清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深沉的脸说:“是吧”
秦大娘站起身说:“老头子,我看时辰不早啦,让她马婶早些歇息,咱们回吧”
秦和清用手朝外指指说:“那走吧”
秦大娘上前拉住马翠屏的手说:“妹子呀,这些天可是麻烦你啦,我这客气的话也不说啦,那天,那天,请马婶到咱家去坐坐,”
秦和清回过身笑着说:“我就是这意思”
马翠屏朝外面叫道:“嘎子,你秦大爷要走啦,孩子恋他大爷”
门外面小嘎子跑进来说:“我不叫大爷走”
秦和清弯腰拉住嘎子的小手说:“嘿嘿,这孩子,跟大爷有感情啦,大爷走了还来呐”
嘎子跑到跟前,抱住秦和清的大腿要哭:“我不叫您走,我不叫您走,我还想听故事呐”。
马翠屏蹲下身拉住儿子的手:“嘎子,大娘是接你秦大爷回家的,咱这里不是你秦大爷的家,来,听话”
嘎子忽然大哭了起来,抱住秦和清的大腿不撒手。
秦和清伸手将嘎子抱起来,哄了半天,嘎子才停下哭声,秦和清给嘎子擦擦眼泪,对着秦大娘和马翠屏说:“要不让嘎子给我当儿子吧”
马翠屏和秦大娘同时说:“可不行”
秦大娘看看马翠屏,马翠屏正好也看秦大娘,二人都想知道对方的意思。
马翠屏非常快速地选择话语说:“快别给您添麻烦去啦,这孩子不听话,太调皮啦”
秦大娘听完马翠屏这样说,知道了马翠屏的意思,又对老伴说:“你想的美,人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凭什么给你当儿子”
秦和清用手捏着嘎子的脸说:“这得问人家孩子愿意不愿意,嘎子,叫爹”
嘎子拧着身子挣扎要下地,秦和清放下他,依旧拉着嘎子的手不放。
马翠屏说:“认个干爹得啦,我们嘎子要是能够认秦掌柜做干爹,那是他的造化”
秦和清看着嘎子:“叫爹”
秦大娘从怀里掏出来几块碎银子,塞到嘎子的手里:“人家孩子不乐意,你别逼孩子,来,嘎子,大娘给钱买糖吃”
马翠屏看见忙上前拦住不让给:“这不行,您这不是寒惭我吗”
秦大娘坚决的将银子塞到嘎子手里:“妹子,我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就你平日里给人家缝点破衣服,洗洗涮涮的能挣几个钱儿,再说这几天儿他大爷在这里没少麻烦你,这点银子应该给的”
秦和清直给马翠屏使眼色:“拿着拿着,他婶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马翠屏脸色通红的说到:“说麻烦您就远啦,平常秦掌柜没少帮衬我娘俩,我找机会报答都来不及,怎么能再要银子,说什么都不能给”
正这时,苏汝河一步挿进来看见这情景:“嘿,你们这是干嘛呐,演古城会呐,三英战吕布”
马翠屏直起身,脸色红红的说:“别胡吣,他大爷要回家,他大娘非得给钱”
苏汝河坏笑着说:“呦,不是古城会,是十八相送呀,嘿嘿”
秦大娘扬手打了苏汝河一下说:“你个猴崽子,就着河边近,快去刷刷你那嘴,都滴答粪汤子啦,满嘴喷粪”
秦和清站在那嘎嘎乐:“老苏,你就贫吧,看你把人都得罪光喽,以后没人帮你找媳妇”
苏汝河腆着脸看着马翠屏说:“那不行,这件事我是讹上你们两口子啦,你非得今天走,我还说晚上咱俩在这儿喝两盅呐,得,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你走我也走”
秦和清拦住说:“你别走,你留下帮她婶子拾掇拾掇屋子,我在这几天弄得哪都乱,你看着帮着弄弄”
苏汝河延着脸朝着马翠屏问:“用吗”
“去去,没你更好,有你更添乱”马翠屏往外推苏汝河。
秦和清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老伴就往外走:“别送啦,我们先走啦,别送啦”
老夫妻走出门回家,苏汝河领着嘎子和马翠屏送到胡同口,相互告别。
八月的骄阳依旧,虽然秋风初起,晌午时分空气还是有些闷热。
走出去不远秦大娘说:“平常没见你这么会说,今天这是怎么啦,”
秦和清笑着说:“你喜欢听,那我以后没事儿就摇世界巴巴(乱讲话)”
“哼,美得你,你现在就给我巴巴巴巴,我听听”秦大娘抬起头看着秦和清的脸。
秦和清被看得发毛,不好意思,挠挠头皮说:“说嘛捏”
秦大娘斜眼看着老伴:“咋一到我这就卡克啦,你稀罕我不”
秦和清赶紧说:“稀罕稀罕,我稀罕你呢,就像是我身上的血,离了你我就得死”
秦大娘阴着脸说:“这是咋说,那你稀罕他马婶吗”
秦和清赶忙的解释说:“你这话问的,她和我八竿子打不着,说什么稀罕不稀罕”
秦大娘认真的看着秦和清的脸问:“你就说见着漂亮的女人你动心不动心吧,假比说,她马婶就是我,你稀罕不”
秦和清眯缝着眼,脑袋一晃说道:“要那样说我也稀罕”
秦大娘紧着追问:“怎么样,怎么样,你们男人都这样,见着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道,恨不能天底下所有漂亮女人都做你的老婆才好,你说,你稀罕她啥”
秦和清观察着老伴的脸说:“你真让我说”
秦大娘点点头,肯定的说道:“说”
秦和清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说:“这么说吧,我稀罕她就像是我肚子里的水”
秦大娘一听笑弯了腰:“你这说的啥话呀,肚子里,肚子里还有,还有屎呐”
秦和清挥着手解释说:“我是说,谁都离不了水,但是没水还可以活两天,没血马上就死”
秦大娘盯着老伴的眼睛问:“要不要我给说说,娶她马婶给你做小”
秦和清连连摇手说:“你可别糟蹋人家啦,我心里有打算,我是想给老苏说说”
秦大娘看着秦和清的脸说:“装,你给我装”
秦和清扳着脸认真地说道:“真的,我要是骗你,叫我不得好”
秦大娘赶忙拦住秦和清的话头说:“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这腿才刚好,你又惦记找不自在吗”
秦和清着急说:“这一点你还真的误会我了,你不知道,老苏对马翠屏抱着希望,你说,我再不济也不能把我那兄弟的事搅合黄了吧”
东门里街道一切静寂,街道两旁店铺关门歇业,人们都在门缝里,窗子后面偷看。
街面上洋兵继续趾高气扬的逐一在路边商贩们的摊子前施展着淫威,很随便的用手里的枪捅捅这个摊子再捅捅那个摊子,弄的街上的摊贩都收起自己的家伙事准备歇业。
洋兵见纠缠街上的摊贩们没有什么兴趣,眼睛向着四周撒么着,向着茶馆这个方向走来。
客商从窗口处看见衙役领着洋兵向茶馆这方向走来,遂将放在桌子上的褡裢提起,放在自己座位的旁边,眼睛仍旧紧着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街面上一时混乱不堪,这时那个洋神父卫儒梅刚好迎面走过来,衙役躬下身子说:“卫大人,您好”
卫儒梅站下冲着衙役点头,微笑。
洋兵们也直起身子,立正向卫儒梅行礼。
卫儒梅欠身说道:“好好”一副儒雅谦卑的样子。
雅茗居茶馆店小二伸着脖子向外看,炉子上的茶壶冒着水蒸气,店老板依旧装作睡觉,做出一副这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茶馆里的人都在注意着街外面的情况,心里都揣测下面要发生的事。
客商听见邻座的一个客人说:“这卫儒梅会说咱们中国话,就是这口条不利落”
茶客甲说:“呵,您别小瞧这位卫儒梅可是个中国通,尤其爱喝咱们的茶叶,见着中国的宝贝更是爱个没够,妈的,英法联军这一来可神气他了,不是刚来时那个孙子样儿了。”
茶客乙说:“刚来前儿,大家伙都朝着他们吐唾沫,说他们是恶鬼,你看那样儿,眼珠子就跟个玻璃球子似得,我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眼睫毛,哈哈”
茶客甲说:“唔,要是脱了这身黑袍子,没准有点像巡海的夜叉,哼”
茶客乙说:“说话都得小点声呀,别看叫他听到,叫洋兵收拾你”
茶客甲说:“咱们的兵真格的就那么怂,这么不禁打,春天那时,大沽口的兵一拨一拨的往下败,我看着就起急”
茶客丙撸胳膊卷袖子说:“搁我这暴脾气,我他妈的全给他灭喽”
茶客甲说:“谁也别怨,怨咱皇帝爷,”
茶客乙:“嘘,打住,洋神父上这边来了,莫谈国事,嘴给身子惹事,嘴给身子惹事。”
正说着,就见卫儒梅走进茶馆,向里面张望着。
正在打瞌睡的掌柜的挥手示意店小二上前招呼。
店小二赶紧的上前说道:“来啦您啦,喝茶吧您啦”
洋卫儒梅笑了一下有些生硬的学着说:“来了您啦,我是要喝茶您啦”
店小二弓下腰,胳膊扬起,手指着楼梯处说:“您啦还是楼上吧”
卫儒梅指指屋里的桌位说:“这里不是很好嘛”
店小二脸上堆着笑说:“这里乱,楼上清静”
洋卫儒梅用眼神环顾了屋里一圈。
屋里的茶客看见卫儒梅进来,胆小的赶紧站起身走了出去。
客商伸手抓住身边的褡裢。
卫儒梅看看楼梯说:“好吧,楼上清静,那就楼上”
店小二赶紧说:“卫儒梅大人您啦请,”看见卫儒梅走上了喽,店小二高声叫道:“楼上雅座一位”
一路上风和日丽,天高云淡,绿树清水,河里面有几只鸭子在游水,偶尔传来一两声鸣叫。
“你觉得他俩能够成?”秦大娘扭过头问。
秦和清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包在我身上,你别看我在她家养伤的这几天,我是留着心呐,每次一提到老苏,我就使着劲的夸,说老苏怎么怎么好,在我嘴里从来没说过老苏的一句坏话,夸得他就像关云长的那般仗义,宋江那般疏财,我是不是说大了”
秦大娘笑着看着老伴说:“他还疏财,他拿啥疏财,你瞅瞅他那样,一个人吃饱了连狗都喂了,你还不如说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镚子没有,拿嘴对合,她听了咋说”
秦和清仔细的说到:“开始时,她不大注意我说的话,我怎么说她不往这上边领会,说了半天就跟没说一样,我就提老苏和我小时候的事,说我俩一起光着屁股洗澡,一起上瓜棚偷瓜,说叫人家逮着找到家里大人,结果一人挨了一顿胖揍,我爹将我的屁股打的红肿了好几天,她才乐”
“你以为她是乐老苏吗,她那是乐你,别说了,她心里头还是惦记着你”
秦和清眼神迷离的说道:“不会吧,你是不是看见个女的跟我说话你就赖在我身上”
“你们男人不懂我们女人的心”
秦和清摊开两只手说:“那我这以后怎么见他们”
秦大娘鄙夷的说:“喝喝,我一说你还上心了,别没羞没臊啊,从今往后,两个字,少去”
这时候就见泛棹跑过来说:“大娘,我大表叔来啦,在家里等你们半天啦,快走吧”
秦和清还在琢磨刚才老伴说的话,在后面走得慢了点,秦大娘催促说:“磨蹭什么,不想回家还回去,抓着你的那张床还没有拆,回去吧”
秦和清没敢说话,赶忙的跟了上来。
路上秦和清问泛棹:“你表叔几时回来的”
泛棹一边走一边回答:“刚回来,买回来好几车煤,正在院子里卸煤呐,见着我让我告诉你。说是找你有事”
秦大娘说:“那赶紧走吧,没准是咱那亲家母要来”
秦和清心事重重的说道:“就怕不止这些个事”
秦大娘怀疑的看着老伴的脸说:“瞧你说的,是亲三分向,是灰热过土,你别一副吃凉不管酸的样子,总归是儿女亲家,再怎么着还能害了你吗”
泛棹疑疑惑惑看着他们问:“你俩人说的什么”
秦和清挥挥手说:“没你事,别打听”
秦大娘在身后拿眼瞪秦和清说:“说你媳妇的爹呐”
泛棹丈二的和尚莫不着头脑,没头没脑的应道:“哦”
一路无话。
秋风吹起河边的柳树的枝条,有几只黄丽在树林间穿梭,一派清新与幽静。
秦和清窝棚外站着一个汉子,精壮的身躯,五十开外的年纪,一张刚毅的脸上大眼睛深邃,看上去就是个饱经风霜的苦命人,这就是秦和清的儿女亲家田飞虎。
秦和清老远看见就喊:“亲家,你怎么不进屋,在外面站着干嘛”
田飞虎脸上还有些许的煤灰,乍着两只黑手走上前拉着秦和清的衣袖说:“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
秦大娘见着问:“你俩不进来,我给你们烧壶水,沏点茶喝,亲家你也洗把脸”
田飞虎挥挥手:“表嫂,不用啦,我和我大哥说两句话就走”
秦大娘看着他俩人的背影:“这俩鬼,又不知道鼓捣什么,”又回过头喊:“泛棹呀”
刚走进窝棚的泛棹答应道:“哎,大娘”
秦大娘说:“去看看你田凤鸣哥干什么呐”
泛棹答应,扭回身冲着旁边的工棚里面喊:“哎,老蔫,老蔫”喊田凤鸣。
挨着秦和清的窝棚边上的工棚里,田凤鸣答应道:“在这呢,泛棹”
田飞虎拉着秦和清走了几步,秦和清问:“京城有什么消息吗?”
田飞虎摇摇头说:“还不知道,我这次回来时见着许多逃亡的士兵,个个狼狈不堪,说洋人的快抢厉害,咱们根本不是对手,说是洋人一路奔着皇城去了”
秦和清眼睛看着前方:“洋人的枪这么厉害,这仗没法打”
田飞虎小声的说道:“不说这个啦,上回买铁砂的那个薛掌柜来了,约我在雅茗居见面,你去吗”
秦和清用眼睛看看他说:“我早就和你说过,薛掌柜不是一般的人,没准就是太平军派来的,再说,他找你见面,我干嘛去”
田飞虎犹犹豫豫的低声说:“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我就是有些嘀咕”
秦和清接着说:“嘀咕就别去”
田飞虎歪歪脑袋,有些无奈的说道:“不合适吧,总归是朋友一场,你给我拿个主意”
秦和清往后边退了一步说:“你去可去啊,不许再接他的活儿,干事留点心眼,那钱不是好挣的,你和他们接触越多就陷得越深,到时候你拔不出来”
田飞虎沉吟半天:“我先和他见上一面,听听再说”
秦和清挥挥手说:“你自个拿主意”
田飞虎扭过身默默的向着城里走去。
秦和清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雅茗居茶馆的客人看见卫儒梅上了楼,大家才松了一口气,那客商也松开抓着褡裢的手。
茶馆老板看着店里的人都心思不定,赶忙陪笑说:“就这位卫儒梅卫大人,对咱们的茶叶门儿清,一点都不含糊,糊弄不了他,快给他弄楼上去,省的大家不自在,诸位说是吧”
见大家没反应,又对店小二说“狗子,你他妈没事儿的时候也上楼去盯着点去,别看让洋大人挑了咱们的礼儿,以后还尼玛怎么混”
店小二赶忙答应道:“哎,掌柜的,我记着呐”说着要往楼上去。
店小二点点头,后退着正要往楼上走,一扭身看见一个人走进来,店小二大声说道:“呦,这不是铁厂街的田掌柜吗,少见,问您拉好”店小二弓了一下腰算是行礼。
田飞虎有一米七八的大个子,黑红色的古铜脸庞就像是刀削的一般,只是眼圈的周围有一抹黑灰,那黑灰已经深深地渗透到了皮肤深层,像是生来就长在那里一样。一身青灰色的中式装束,裤脚打着绑腿,脚底下是一双实衲帮千层底的布鞋,走路腾腾作响,带着刚劲。
田飞虎着眼向屋内看去,嘴里问店小二:“哪位找我”
店小二冲着哪位客商一指,哪位客商点头示意。
见着客商在向自己点头,田飞虎嘴里说:“哦,是薛景升薛老板呀,我们认识”便走向客商坐的桌子。
田飞虎来到桌子前,双手一揖对着坐在对面的客商说道:“久违了薛老板,在下不巧正赶上家中有一小事耽搁,让您在此久候,实不应该,抱歉,抱歉。”
薛老板笑笑说:“哪里,我正在自得,难得有如此闲暇能够凭窗揽胜,田掌柜不必过谦,就此落座”用手指指对面的座位。
田飞虎坐了下来。
店小二走过来放在田飞虎跟前一套茶具,然后用手里提着的水壶往茶杯里斟水,嘴里还说:“田掌柜,还是您啦得意的那口,香片”
田飞虎点点头说:“谢谢”
店小二又给薛老板茶碗续水。然后走开。
薛老板问:“家里的活都安排完了,秦会长没有和您一起来?”
田飞虎向前探了探身子说:“秦会长有些别的事需要做,不方便前来,薛老板为什么不到三岔河口去?这回过来还需要什么货”
薛老板小声说:“最近查得紧,别给你找麻烦,我想咱们还是在外面见面的好”
田飞虎一愣,看看左右的茶客们没人注意,便正常的答道:“啊,最近铁铺里没有什么活儿,三岔河口冷冷清清的,南边的船也有日子没有来了,总这么闹下去不是个办法,这买卖没得做了”又小声问道:“您这么紧张干什么,咱们又不是偷鸡摸狗的。”
薛老板仍旧小声说:“田掌柜,我就和您说实话吧,我是太平军遵王的部下,上次从您那运走的铁砂是给太平军做枪沙用的”
田飞虎假装惊讶的说:“啊,薛老板为什么您不早说”又扭头看看左右。
茶客们都自顾自的喝着茶水,没人注意这里。
薛老板小声说:“那批铁砂已经到了太平军手里,遵王让我带话谢谢你,要是没有你的那批铁砂,这手里的枪就成了烧火棍子了”
田飞虎小声说:“薛老板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次的你刚刚从我那里走,县衙的高师爷就带着一伙子衙役到三岔河口检查,在墙上还贴了告示,怕是听到了风声”
薛老板小声说:“都是叫战事逼得,官府很紧张,他们对洋人卑躬屈膝,对太平军可是毫不手软,太平军打下了南京后,改南京为天京,并颁布了《天朝田亩制度》,提出了‘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的口号。”
田飞虎认真地听着,不住的点头。
“而后又发布《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要‘扫除妖孽,廓清中华’,将旗人赶出中原,湘江上的纤夫、船工;码头上的挑夫、搬运工;城镇中的铁匠、商贩、木匠;以及郴州、桂阳山区的煤矿工人纷纷响应参加起义,太平军迅速壮大。”
田飞虎眉毛颤抖着,禁不住将拳头攥的紧紧的。
“官府有些狗急跳墙,咸丰皇帝认为洋人只是为了抢点银子,卖点大烟,太平军是来抢他的天下的,所以清廷才这么害怕太平军,玩了命的追剿”
田飞虎点点头小声说:“太平军这点做的好,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老百姓做梦都想”
薛老板小声说道:“太平军自定都南京后,士气大振,先后击破了包围南京的江北大营和江南大营,曾剃头(曾国藩)顶不住不战而逃。天王洪秀全趁势派赖汉英、胡以晃、曾天养等率太平军沿长江西上,攻占了安徽、江西、湖南、湖北等地,”
田飞虎担心的说到:“不管他那里乱,咱们这里千万别乱,眼下的生意艰难,再要是战乱,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怎么活呀,”
薛老板有些兴奋的说到:“现在是乱世之秋,太平军不仅和清兵打仗,还和洋人打仗,听说了吗,美国人华尔组织的洋枪队,那是多厉害,在上海青浦一战中,也让忠王李秀成连人带枪的‘包了饺子’,杀死洋兵六七百人,”
田飞虎惊讶的说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说,一个多月前,大沽口哪里打的非常惨烈,洋人的枪炮可厉害啦,清兵全都战死了,”
薛老板接着说:“你可知道,去年年底太平军的林凤祥、李开芳追着曾剃头(曾国藩)湘军打。曾剃头一路败逃,太平军挥师北上。几乎逼近天津卫,要不是因为粮草不济,最后导致失败,天下早已是太平军的啦,哪里还有洋人叫嚣的事情,”
田飞虎说:“就是说呐,大沽口失陷洋人坐了小火轮就到了天津卫,又抢了河北边的海河楼和崇禧观做了兵营,在天津卫没怎么停留,马上沿着运河朝北去了,是不是去了京城”
薛老板严肃的说到:“洋人假借‘修改条约’为名,强行沿运河北上,一路打到通州的八里桥,陈兵要挟,紫禁城里的皇上这回又要出血本了。”
田飞虎思虑一番说到:“这洋人也怪,既是和太平军打仗,为什么还要和清兵打仗,他们到底是站在那头的”
薛老板摇摇手说:“那头他也不站,洋人就是无利不早起,”
田飞虎压低声音说:“听东北来的余老板说,沙皇俄国也趁机在东北兴师动兵,占了我国黑龙江以北的大片领土。皇上不抵抗,只是派了朝臣桂良和花沙纳前往议和,这是为什么”
薛老板眼光闪烁的说到:“就是为了集中精力对付太平军。桂良和花沙纳与英、美、法、俄各自签订了条约,朝廷以割地赔款作为交换,真是丧权辱国。”
田飞虎不安的说到:“洋毛子闹,自己人也闹,这不要天下大乱了吗,皇上的宝座要坐不稳了”
阳光温柔的照在马翠屏家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是那样的整洁利落,充满生活向上的意境。
马翠屏麻利的收拾着家里的东西,把秦和清养病时躺过的炕重新的打扫了一遍,外面的天气很好,她把炕上的被褥拿到外面晒。
苏汝河站在屋里看着马翠萍就像是变魔术一样,不一会功夫,屋子里就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他几次想上前帮助马翠萍干活,都被她严肃的推开。
苏汝河呆呆的看着干活的马翠屏,马翠屏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优美,俯下身去打扫炕上的尘土,身上的曲线,显出来成**特有的**,苏汝河陷入苦思冥想的境界。
马翠屏手里拿着一件缝好的裤子说:“呀,你瞅瞅,秦掌柜走的匆忙,把他的裤子落在这啦”
苏汝河还在呆呆的冥想,忽然听到马翠屏说话,一愣,忙问:“你说嘛?”
马翠屏粉脸通红,生气的说道:“你没长耳朵,我说秦掌柜的裤子忘在这啦”
苏汝河这才看见马翠屏的手里拿着一条裤子,他明白是秦和清受伤时替下来的裤子。他赶忙说:“给我,我给他捎回去”伸手就要接。
马翠屏扭身躲开苏汝河伸过来的手说:“去去,一边去,我自己会送”
苏汝河坚持说:“我送去不是顺道吗,你给我”
马翠屏将手里的裤子铺在炕上,用手划拉平整后,折叠起来,放进一个柜门里说:“那天我还得过去看看老嫂子呐,我自己送去”
苏汝河痴痴呆呆的答应道:“好吧,你送省的劳动我啦”脑子又走了神。
马翠萍将换下来的床单子放在盆里,对傻傻的站在一旁的苏汝河说:“打水去”
苏汝河楞了一下,没听清她刚才说的话。
马翠萍大声的又说一遍:“听见没,打水去,我要洗衣裳”
苏汝河反应过来,快速地说道:“哎哎,听见了,听见了,我这就去”在屋里转着圈的找水梢。
马翠萍说道:“水梢不是在灶间吗,你在屋里瞎转悠什么”
苏汝河赶忙的跑到灶间,拿起扁担,用钩子勾住水筲梁子,快速地向着河边走去。
马翠萍看着被自己指使的团团转的苏汝河,自己也禁不住偷偷的乐了。
雅茗居的二楼客座布置的非常雅致,转遭的雕梁画栋的梁子上悬挂着彩灯,楼梯的拐角处点缀名家画卷,一个高架的架几上一盆山石盆景设计的至高致远的精巧,入情入画让人浮想联翩。
雅座外的月亮门的屏风上挂着流苏,透过流苏,看得见雅座里的一切。
临近二楼的窗户边上,卫儒梅正在探出头去全神贯注的向外望着。
店小二走上楼梯,看见卫儒梅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就没大声喊话,端着茶具慢慢走过去。
流苏响动惊醒了卫儒梅,他回过头看见店小二端着一柄长把大水壶,恭敬的站在他面前说:“这位爷,我给您啦续上”
卫儒梅听到店小二叫他“这位爷”略微一愣,马上明白过来,满脸的笑容对店小二说:“爷、爷,这位爷,您啦给我续上”伸手示意店小二往水壶续水。
店小二听说,赶紧的躬身打千的说道:“爷、爷,是小人我叫您啦爷,您啦是爷,您不能管我叫爷,您啦叫我小名狗子就行”
卫儒梅用手指着店小二说:“哦,狗子。你是狗、子,这么怪的名字”
店小二说:“爷,您啦别见怪,小人命贱,爹娘给我取的,说是人贱好活着”
卫儒梅听了哈哈大笑说:“哈哈,狗子,好名,以后你我就是朋友啦”
卫儒梅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狗子认真地说道。
狗子慌乱的赶忙说:“这怎么敢当,这怎么敢当,小的命贱,不敢承受您啦抬爱”
卫儒梅伸出一个手指说:“喏喏,你我都是上帝的子民,都是主的孩子,不分贵贱,哪天你去我的仓门口见识见识,聆听一下主的教诲,我会视你为兄弟的”
狗子瞪着眼问:“我知道您的那个仓门口,就在茶馆前面不远,我,我听说入了您这个教,每,每个月,月,还给银子是,是吗?”
卫儒梅说:“钱是资助穷人的,钱也是信众捐赠的,有钱的就捐钱,教会就用信众捐赠的钱资助没钱的教友,这是上帝的福泽。上帝是博爱的,是仁慈的,是拯救我们这些苦难的信众的。”
狗子喏喏的应道:“哦哦”
卫儒梅说:“上帝是万能的,那些违背上帝的意愿的人和事都是要遭报应的”
狗子的脸上流下了汗水。赶忙用肩膀上搭着的手巾擦拭。
卫儒梅说:“你要加入我教,我会亲自引导你的,听你忏悔,为你赎罪”
狗子赶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嘴里说道:“救苦救难,救苦救难”
卫儒梅站起身,走到狗子跟前,用手抚摸着狗子的头顶说:“万能的主呀,拯救这些迷途的生灵吧,阿门”
卫儒梅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他睁开眼说:“好啦,主对我说,收下你啦,以后你就是我天主的子民,起来吧”上前用手去搀扶狗子,搀了半天才算搀起来。
狗子晕啦,眼前冒着满天的金星,就像是年夜里放的烟火,狗子有些迷糊,在卫儒梅的搀扶下,身子还在晃动,他听得明白,自己原来还是个人贱人嫌的破烂货,现在忽然有个大门在自己的眼前打开,里面虽然还看不清怎样,但是他能感觉出自己骨子里有股力量在支撑他的气力,他有些欣欣然所以然,不知所终。
“有点晕,”这时他眼下全部的感受。
“好啦,今后你我就是兄弟啦”卫儒梅看着眼前还在迷糊的狗子说。
“啊,哦哦”狗子努力地站直自己的身体,想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我还有一件是想要托付你”卫儒梅殷切的看着狗子。
“唔,唔,啊!”狗子没听明白。
“也不算太难,就是以后茶馆里的事你时常的注意点,你觉得有用的就记住,回头和我说说”
“什,什么有用的”狗子一下子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刚刚收回去的汗水,这时又都冒了出来。
“你比如说,喏,就是在茶馆里的那位,那位,楼下”
狗子摸摸自己的脑袋问:“那位?”
卫儒梅指指自己的肩膀说:“就是肩膀上有那个,哎哎那个的”
狗子用手示意自己往肩上背东西说:“您是说的那位东北老客儿”
“对”卫儒梅双手砸在一起说:“对,就是”
狗子又回到了刚才的那副机灵劲,眼里闪烁着光:“唔,不常来,来了就坐坐,喝上碗茶就走”
卫儒梅启发说:“什么时间来,那里的人,你要问清楚”
狗子为难的说:“这怎?*省?br />
卫儒梅说:“还有,和谁一起喝茶,都谈了些什么”
狗子摊开两只手说:“这,这”
卫儒梅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说:“请你接受下这上帝的福泽”
狗子看见桌子上的银子,眼睛里冒出了奇异的色彩,嘴里说道:“好说好说”
一楼的客人三三两两低声的说着悄悄话,薛老板看看周边,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说:“我这次找您呀没有别的事,遵王说也没什么谢您的,这是五十两银票,您收好”说着就往田飞虎手里塞。
田飞虎双手使劲的推着薛老板递过来的银票说:“不不,这可万万使不得,我本是一个小小的铁铺掌柜的,实在受不起这么大的礼,薛老板,您替我回谢,就说我心领了”
薛老板一脸真诚的说到:“田掌柜,没有别的意思,我即使拿出来了,您还让我拿回去吗,您就收下吧”
田飞虎严肃的说:“这钱我是坚决不能收,还是那句话,我一个铁铺掌柜的,干点活就是为了挣点辛苦钱,该给的您也给了,这,这,咱们之间最好不弄这事”
薛老板看看田飞虎真的不接受,又看见屋里的茶客有人往这边看,怕弄穿了帮,只好将银票揣回怀里说道:“想不到田飞虎这么正直,和您打交道心里痛快,那也只好如此”
田飞虎如释负重的说到:“最好最好,规规矩矩,一码是一码,”
薛老板认真的说到:“田飞虎,您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往后有事还得麻烦您,咱可说定了”
田飞虎轻声说:“朋友道是朋友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薛老板明白田飞虎说的意思,遂低声说:“我会考虑您的安全”
田飞虎关切的问:“薛老板是这就走呢,还是在津逗留几日”
薛老板小声说:“我这次来得急,还有许多事得去办,田掌柜您见着天后宫的张天师就不要提我来过这里,我下次来时再去拜访”又伸出手指指楼上说:“那个洋人卫儒梅还在楼上,我不便久留,咱们就此告别”
田飞虎朝薛老板手指的方向看看,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说:“那好,薛老板一路顺风”说完双手在胸前一揖。
薛老板按住田飞虎的身子说:“您坐您的,我先走,你等我走了,过会再走”
田飞虎点点头,二人告别。
薛老板将褡裢提起搭在自己的肩上,往外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另一个店小二追了过来说:“老板,您走好,欢迎下次再来”
城里的街道就像是刚被水洗过的一样,静悄悄的透着诡异。
薛老板出了茶馆的门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第三集终
注;火器初起用铁砂做枪弹早有记载,铁厂街为最早形成铸造的场所,出卖铁砂也是一种谋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