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中,一条上下崎岖,左弯右绕的黄泥路面隐没其间。
这条黄泥路,随着周遭的地势变化时宽时窄,路面坑坑洼洼起伏不定,最宽处也不到两丈,即便是小巧些的马车也难以两辆并行,有些地方浸着一圈圈的泥水滩,有些路段被不知从哪里滚来的乱石和巨木阻断,有些地方走着走着,路就突然被繁茂的草木给遮盖,一时半会找不见去向,只有往前摸索着行上一段距离,才能重新寻回路面。
道路的周边,是漫山遍野的草木,透过路边的树林,偶尔能见到四面突起的山峰。天将破晓,天地交接的一线隐隐发白,几颗明亮的晨星残留于夜空上,也不知几时就会隐匿。好些卷黄的枯叶被风从树梢上刮下,飘落在黄泥路面,在上边铺起厚厚的一层,观这幅景象,此时莫不已是入秋时节。
在这条黄泥路的某一段,一个人影不紧不慢,孤身行走之上,四周如此安静,除了丝丝虫鸣,就只剩下他脚踩泥地上发出的“滋滋”脚步声。
靠近一观,这人影却是个眉目清秀,皮肤白净的青年男子,一身华贵深衣,发髻挽在头中,耳前两条长鬓角搭在双肩上,头中戴着小冠,身材不见壮硕,似是四肢不勤的读书人。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中,哪有书生敢这样一个人独闯夜路?
这青年男子在这黄泥路上走得不急不缓,时不时转头观赏周围的风景,一点也不见赶路的焦急。看这青年男子发丝间结满了露珠,显然是在这荒郊野外行走了不短的时间。沾在发丝上的露水,男子任其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将身上奢华到显得花哨的衣面打湿。这副落汤鸡的模样,在青年男子悠然自得的气派下,瞧起来却别有一番洒脱的风范。
这青年男子正走着路,忽而耳朵一抖,诧异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路段,做势思考了片刻,随后浅蹲下身向上一跳,也不见他使了多大劲,身子却轻飘飘升起三丈来高,越过路边的一颗老树。在半空中,青年男子如蜻蜓点水一般,单足在一根粗实的枝丫上一踏,身影借力再一次腾起,隐没在四五丈开外的一座山丘后边。
青年男子躲藏起来后没多久,只见又一个人影自黎明昏暗的雾气中显现,沿着黄泥路缓缓朝这边走来。
细看此人,却是个大眼睛,粗嘴唇,肤色显黑的中年壮汉,一身灰黑色劲装短打,腿臂肌肉偾张,身材结实修长,一看就是经过辛勤的操练。虽说这黄泥路面凹凸不平又有些湿滑,中年壮汉却在上边迈着大步,走得很是稳当。行进间,中年壮汉频频摇晃脑袋,目光四处摆动,查看着周遭环境。
这时天刚见亮,拐过一段弯路后,中年壮汉停下脚步,伸腿抖了抖粘在皮靴底的黄泥,貌似想歇口气,转身时眼角却不经意瞄见了地上的些许痕迹,身子立马一僵,显然是察觉了什么状况,却不宣扬,反倒是举手伸了个懒腰,嘴中嗯嗯有声,手掌放下时好似随意地搭在腰间长刀的刀柄上,而后静立在路边等待。
候不多时,阵阵马蹄声,铃声和车轮的咕嘟声由远而近,响起在这片黄泥路段上。应着声音,一架接一架的马车,顺着中年壮汉来时的方向跟了上来。这些马车式样各异,或大或小。零零散散一些路人,身穿粗麻布衣裳,背着大小包裹,步行在这些马车的前后左右。
跑在最前边的一架马车上,一人岔着腿坐在敞篷车厢上,背靠着一堆麻袋,身子随着车厢的颠簸来回摇摆,眼皮不停打架,一副没睡饱的模样。
马车行近后,车厢上这人发现中年壮汉候在路边,连忙支起身子探出头来问到:“怎么了?岩哥,开拔没多久就歇脚了,不是说今天要赶着进山吗?身子哪不舒服了么?要不上车歇会儿?”
瞧车厢上这人也是个体格健壮的男子,身上装束和路边等待的中年壮汉很是相似,只是年岁稍轻些,同样随身携带着长刀,看着比中年壮汉所带的那把要短窄,形状如同柳叶。
中年壮汉伸出食指在嘴唇上一点,对车厢上这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凑过头去小声说到:?**嶙樱氨哂卸玻灰牛胰ズ蟊咛岣鲂眩阍谡饪醋诺恪!毖园账泻艏葑系某捣蛲O侣沓担炔较蚵沓岛蟊咦呷ァ?br />
见最前边这架马车突然不走了,后面的马车也跟着一架架停了下来,没一会儿整支马车队就在黄泥路上止步不前。马车队中的一行路人们接连踮起脚尖举头张望,互相交流询问,想知道前头遇上了什么情况。
这支马车队一行人里,除了车厢上的年轻壮汉丰子外,还有一些身着各色劲装,随身携带各式长短兵器的青壮男子。他们穿插在马车队各处,有的坐在车厢上四面张望,有的三三两两与路人随行,此时中年壮汉一个个找上他们碰头。
这些劲装青壮男子得了中年壮汉的示意后,除了几个人留在车队各处观察动静外,剩下的陆陆续续聚作一团跟在中年壮汉后边,看人数可有七八个。
中年壮汉领着这批人,回到他刚才等候的地方站定,而后举手抱拳频频抖动,冲着四面的无人空地做过一个江湖礼,朗声说到:“不知哪位前辈高人在此?我等护卫商队途经此地,如有打扰多多包涵,若不嫌弃还请阁下赏个脸相见。”
听了中年壮汉此言,马车队中的一行路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都不敢把声音放大,四周响起一片悉悉索索的人声。
不久后人声散去,马车队众人又静候了片刻,只见先前躲藏起来的那位青年男子,从黄泥路旁的小山丘上悄然现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走到一行人身前。
青年男子站定中年壮汉对面,对他拱手作揖,扫视旁边的路面一眼,张口问到:“尊驾如何觉察在下的?可是脚印?”
中年壮汉正来回端详着青年男子,被这一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回答到:“是的,阁下留在地上的这一路脚印原本就很清晰,突然中断了,当然令人觉得反常。”
青年男子闻言莞尔一笑,又回头打量着地上,又问到:“有这么明显吗?尊驾好眼力。可凭着看到的几处脚印,就喊停了一整个马车队?会不会有些兴师动众了?”
“吃这碗饭的,算不得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见对方态度还算和蔼,中年壮汉紧绷的面色放松了些,抱拳说到,“鄙人魏井岩,见过高人。”
“幸会,在下顾天怜。”青年男子低垂双目,拱手说到,“在下也是路过此地,惊扰到各位还望见谅。”
不消说,这青年男子自是在娄王阁留书出走的顾天怜。自他露面后,中年壮汉魏井岩和他身后的劲装男子们就有几分紧张,几句交谈后显得轻松了不少,却也没有完全放松戒备。
中年壮汉魏井岩看过顾天怜几眼,低头?**髁艘换岫实剑骸案呷耍飧鍪背侥闵泶βΤ呔车墓俚溃墒且椒钌剑贤衬冢俊?br />
“不错。”顾天怜点头说到。
“那恰好和我等这商队同路,如果高人不嫌弃,我们不妨结伴同行,路上也多个照应,有人说说话,行程中也少些烦闷。”中年壮汉魏井岩微笑邀请到。
听得此言,我们的顾天怜着眼扫望过停在他面前的商队,但见大小马车有七八架,三五成群的路人加起来该有四五十个,里边高矮胖瘦男女老幼,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就顾天怜的见闻,眼前这队伍的规模,在走商过客搭伙而成的商队里边,只能算是中小。
商队中这一行旅人,无论是乘车的,还是步行的,身上穿着的都是灰黑色调,粗麻布料的厚实衣物,旁人很难根据衣装看出他们的身份,唯有那十来个随身带着兵器的劲装青壮男子,能让人一眼识出是商队的随行护卫。
顾天怜扫望商队时,众人也在回望着他,当中偶有几人窃窃私语,却无人站出来反对,显然中年壮汉魏井岩在这商队中说话很有分量。
低头略一沉吟,顾天怜洒然说到:“有何不可。”
中年壮汉魏井岩闻言面露喜色,侧身一伸手,说到:“高人这边请,丰子,你下车陪着高人走上一段,跟高人讲一讲我们这商队沿途要去的地方。”
“不要麻烦了,大家自便就好。”顾天怜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走进商队混入人群之中。
中年壮汉魏井岩转身走到领头马车旁边交代了车夫几句,随着车夫一声鞭响,商队起程继续前行。这段小插曲过后,领头的马车走得比之前快了少许,连带着后边的一行旅人也都加紧了脚步。
面见顾天怜过后,中年壮汉魏井岩在商队中跑前跑后,一会儿清点整理马车上的货物,一会儿差遣叮嘱商队中的护卫。
忙活过一阵后,魏井岩自觉安排妥当,抬眼看了看?**桨膊降背担咴谝恍新萌说敝械墓颂炝撇降缴潭又械囊桓雎啡松砼裕嵘档剑骸吧蚨遥詹胖挛耗匙宰髦髡牛从惺孪戎嵘蚨遥骨攵仪虿灰鸸植藕谩!?br />
被称做沈东家的这个路人,却是一名其貌不扬的老翁,背着个小包裹行走在一众路人中间,步子不紧不慢,显得身子骨还挺硬朗。看他衣着朴素,默然目视?**降哪Q敛徽叛铮皇俏壕艺庖豢冢率敲蝗嘶岵碌剿钦庵潭拥拇蠖摇?br />
沈东家轻轻一拱手说到:“魏镖头,这么客气咱们可就见外了不是?这趟出行前你我都已经商量好了,道上遇?**疚猴谕繁阋舜χ茫业认ば奶影才啪褪橇恕!?br />
看沈东家态度随和,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魏井岩点了点头,抱拳请辞后,又来到年轻壮汉丰子跟前。
这时丰子和另一个劲装壮汉肩并肩走在一架马车后边,正眉飞色舞地笑着,好似在聊些什么趣事,见魏井岩来了,丰子嬉笑打招呼到:“岩哥。”
“魏镖头早。”丰子旁边的劲装壮汉也应声说到。这人真是牛高马大,整整高了丰子一个头,而且身材粗壮,四肢健硕,挺着一个肚腩,加之脸面宽大,一张嘴总是半张开着,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笨拙呆傻。
这高个壮汉当然也携带着随身兵器,却是一把长柄大单锤,人头大小的锤头黄灿灿,该是铜制,上边有几条等宽的弧形竖纹,瞧起来像个圆圆的南瓜。大锤把柄比一般成年男子的手臂还长,看上去沉甸甸的,可挂在高个壮汉的腰间,他走动时却看不出费劲。如此笨重的兵器,配上这般憨傻的人,倒是显得很是搭配。
“树墩,跟你说过几次了。”丰子一巴掌拍在高个壮汉的肩膀上说到,“咱们在外边干活的时候,说话不能暴露身份,叫魏镖头岩哥就好啦。”
“哦,岩哥早。”或许是习惯了和丰子打闹,高个壮汉树墩不觉得丰子言行冒昧,只是呆呆地点头应下。
心里想着这些,魏井岩开口对这二人说到:“你们这两个小子,可想过为什么人有两只眼两只耳,却只有一张嘴。就是让你多看多听,少说话。常言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道上跑活,要机警慎言。偏偏你们二人,一个机灵,嘴巴却闲不住,一个雷打不动,反应老慢半拍。老是这幅德行,你们二人何年何月才能自己当上镖头,领头护镖?”
听了魏井岩的数落,丰子笑道:“年初咱才刚从趟子手升上镖师,想那么远的事干什么,跟着岩哥跑活不也挺好的么。瞧瞧人家树墩,镖师都干了三年了,还没领上镖,他都不着急的嘛。”
“哦。”树墩呆板地闷声回了句,也不知道把话听进去了没有。
魏井岩见状摇头苦笑,暗道:带出来的这两个镖师,都是镖局里的年轻好手,勤快肯干,就是脾性不太好,一个冒冒失失,一个又太鲁钝,想来潘总镖头也是想找机会让他们出来多历练,这才一股脑塞在我这,一同跑这趟活。自己几番教导,这两个小子还是老样子,怕是要等哪天吃了个大亏以后才能有所长进。
三人并行在官道边,忽然丰子眼珠子一转,回头看向魏井岩,状似想起了些什么,想说又犹豫着不好开口。
踌躇了好一会,丰子终于还是憋不住,问魏井岩到:“岩哥,刚才路上遇见那人,你为什么要邀他同行?岩哥你不是常说,出门在外,不识底细的人不要多打交道吗?”
侧头瞟了丰子一眼,魏井岩答到:“我这大半年都怎么教你的?官道上行走一定要学会拿眼识人,你先好好看看他,再与我说。”
丰子闻言斜起身子歪着脑袋,看向顾天怜在人群中时隐时现的背影,就见他一身华贵深衣,衣面上边的锦绣花纹图案精细,色彩鲜艳,晃得丰子一阵眼花缭乱,不由叹到:“看他这一身行头,也实在太招摇了,哪有人赶远路这样穿的?不说方不方便,在官道上这般醒目,肯定会平白无故惹上不少麻烦。如此不知事,怕不是哪个世家大户里边,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哥吧?”
魏井岩闻言哼哼一笑,说到:“你多瞧上几眼。”
丰子看着顾天怜的深衣,感到迎面吹来一股冷风,捏了捏自己身上厚实的粗麻布衣料,惊觉地说到:“这人的衣物不只看起来奢华,还显得单薄。如今已经入秋许久,今儿早上天气凉,雾水又这么大,他怎么不多加衣裳?还跟个没事的人似的?”
魏井岩轻轻点头,提示到:“你再看看他脚下。”
听了这话,丰子望向顾天怜脚底,见他双脚穿着绣有精致花纹的锦靴,下边踩着一双方头木屐,走在官道高低不平的黄泥地上如履平地。木屐底下的两个木根,随着顾天怜的步伐在泥巴地上扎出一个个“二”字形的足迹,泥点四溅起来,却丝毫没沾染上他的锦靴和深衣下摆。
“这人的下盘功夫真是稳当得很。”丰子边说边点着头,转而又想起了些什么,四周打量了一下后,接着说到,“咦?这个路段,最近的村寨都得有个七八天路程,这人身上也没见背着行囊,他难道就穿着这身衣物和鞋子,空着手一路走到了这来?他真是一个人来的?这,这不是找罪受吗?”
作为走南闯北的镖师,丰子可是知道,在这荒郊野外的官道上赶路,山贼路匪不可不防,但路途中的劳累和伤病也是走商过客的大敌。日复一日的赶路,每天风餐露宿,日晒雨淋,再好的身子骨也有捱不住的时候。万一有个大小伤病,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旅人处境可是凶险异常。
正因为如此,旅途中的衣物和鞋袜,包括帐篷,伤药,饮水,干粮这些随身用品,对走商过客来说格外重要,哪有人敢不准备个周全。
虽说丰子多年习武,身体比寻常青年男子强健数分,但是此时身着厚实的衣物,他尚且觉得有些寒冷。脚上结实的牛皮靴紧紧扎在裤脚上,他在这坑坑洼洼的路面走上一天,仍然感到脚底快被磨掉一层老茧。若是让他穿上前边公子哥的那身行头,独身行走在这个时节的荒山野岭中,他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几天几夜。
想明白了这些关节后,丰子再抬头望向顾天怜,只觉他那番原本令人有些反感,悠闲自在的做派,现在却让自己觉得高深莫测起来。不由点头说到:“岩哥,我看出来了,这人不一般。”
听丰子这样说,魏井岩轻抚下巴上的络腮胡,面露赞赏的笑意,说到:“早先我留心查看地上的一路脚印,发觉明显是刚踩?**サ男。由斓铰分锌湛醮θ赐蝗恢卸希饨庞∪羰鞘羰担钦饫凑叩那嵘砉Ψ蜃攀捣艘乃迹P挠姓獠湃蒙潭油O吕矗忍揭惶椒缟6蟮眉烁呷耍痪醯盟确欠玻钟行┤萌俗矫煌福说热宋铮铱墒呛眯┦比彰挥錾瞎耍案龌崴陈啡鲜度鲜叮矢鲂〗磺椋皇腔凳隆!?br />
顿了顿,魏井岩接着说到:“不过依我之见,这类人物的性情往往与常人不同,能结交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要勉强,你们二人切记,万万不可招他厌烦。我的这个意思,你们找时间也知会下边的趟子手一声,明白了吗?”
“知道了。”丰子树墩二人闻言点头答到。
抬头看了看天色,魏井岩拂去衣面上的露珠,说到:“今天我们赶着进山扎营,所以才天还没亮就催着大家动身,这会儿看起来又得变天的样子,趁着天气还行,我们还是再走快些。免得路上有个耽搁,到不了预定的地方。树墩,你照例去后边盯着,防着有人掉队,丰子,你去领头的马车那里看着,督促他们别落下了行程。”
应承下魏井岩的话,丰子树墩二人分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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