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月底时,我因为熬夜熬了十多天,从而一瞬之间暴瘦,之前的一百零几斤到现在的八十几斤把我自己都吓着了,而且我的精神也越来越差,尽管白天补觉也弥补不了苍白的脸色。然后我就把电话告诉我爸妈说我受不了晚班,班长也说换不了,只要我坚持坚持就没事,他或许明白我的意思或许也不明白,总之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不希望我走。我爸妈听后我让我打电话告诉我堂哥,我堂哥也和我出主意,“他们那里不是要到下个月十五再发工资吗?你做完了这个月和月初几天就请三天假,就说家里有事不得不回去,要是过完了就上两天再请三天假,一直拖到十五发工资为止,到时候我再来接你,知道吗?”我听从了堂哥的建议,请了三天假,反正工厂也不会亏,我多上了这么几天也是没有工资的,一般十五号发的工资都是上一个月的,就是说如果我要走而工厂里又请不了假就只能给他白做半个月,所以他不亏。
第一天我无所事事在宿舍里看了一天的手机小说,等第二天那个女孩子也请了假,她约我出去逛街,说去买衣服和鞋子,我记得我妈的嘱咐,我也怕人生地不熟,遇到坏人怎么办,她说她妈也会去,我想了想答应了,有个大人出主意总会好点。她妈带着我们去了一个很大的批发市场,她帮她老公买了一件皮袄,那女孩子批发了十几条冬天穿的黑打底裤,我就买了一条小短裙。我对周围都很新奇,吃饭时也没有吃正餐,一溜吃的小吃,我们逛到晚上八点多才回来,刚好那个点厂里下班吃饭,我们提着大包小包也就没有那么显眼了。
后来我又去上了一天夜班,并没有看见那几个和我熟悉的男生,也没有那个主动问我姓名的男生,我想着这是最后一晚上,如果他在和他说几句话也好,结果注定是连朋友也做不了的,我心里稍微有点遗憾和可惜。
领工资那天班长告诉我们是去篮球场,那边有安排工作人员发放工资。我去的时候那里并没有很多人,只零零散散几个人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员工,我上前去,他看也没看我一眼,就说了一句,“叫什么名字?”我有点懵,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只是看着他在那堆写上了名字的小白信封中翻翻找找,直到他问第二遍我才说了我的名字。我拿着小白信封紧紧的揣在兜里,把手堵在兜口一路小跑回了宿舍。到宿舍我拿出拆开一看,竟然是一张银行卡,我心里很是欢呼雀跃,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笔工资啊,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张银行卡。那女生坐在床上看见了就随口问了句,“你有多少工资?”我看了看信封还有没有其它东西,倒真倒出一小张长长的纸条,上面写了我的工资明细,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只工作了不到二十天就有近三千多块,我高兴坏了。那女生就顺势约我一起去把银行卡密码改了,她告诉我原因,“我妈说厂里发的工资卡的密码都是一样的,你现在要是不早点改了,等到时被别人知道你的身份证号时,你这钱就别想要了。”我听后心里着急,连忙拉着她在她妈的陪同下去了市中心银行改了密码并取了五百块钱出来用。当时我就把电话告诉了我爸妈,他们也替我高兴,但也不忘嘱咐我,“你那卡和身份证不要放在显眼的地方,注意随身背着的包的拉链不要被拿走了东西也不知道,听到了吗?”我说听到了,之后两天我一直窝在宿舍里除了买东西都没有出去过,等着我堂哥过来接我回家。
那天早上我吃完早餐就接到堂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工厂南门,让我过去那边。我拖着大小几包行礼到达南门时,堂哥正和他的同学聊的开心,堂哥看到我,忙上前接过我手机的被子和装满了零食的袋子,他同学问我为什么要这么早回家,我就说我熬不了夜,班长又不允许我们换班,我堂哥也在一边帮腔,“可不是嘛,我妹妹刚来的时候你也是见过的,这还不到一个月呢,你看都瘦成什么样了?回家我叔婶还不打死我呀!”我知道堂哥这样说是为了让他同学能帮着我出去,但是心里也因为堂哥一番话说到了惭愧处。爸妈把我交给堂哥,结果我却变成了这样,爸妈肯定不会说在意,但心里多多少少还会有点埋怨,尤其是我妈,所以我觉得很对不起堂哥,又要麻烦他还要照顾我,两边都不讨好。
堂哥同学用他的通行证在机器刷了一下,伸拉门就自己打开了,我们出来后堂哥叫了一辆摩托车把东西放在左右两边,挥挥手告别了他同学。我们坐到市中心换乘了公交车去汽车站坐大巴,到了大巴后堂哥用他的钱给我买了票就叮嘱我说,“我只请了半天假过来接你,现在还要回去上班,我和你爸打了电话,他会去镇里车站接你的,你知道怎么坐车的对吧?”我点点头,堂哥没说什么转头就走了,只是没走出几步又回头对我说,“记住有什么事立马打电话给我!”我说知道了,他才放心的走远。
我拉着行礼差不多等了十几分钟巴车就进站了,检了票进站后司机师傅看我行礼多,就一起帮着我把行礼放在车厢里,和蔼的用我们那里的家乡话说了句,“你这么小就自己出来打工啊?”没想到他也是我们那里的人,就笑着和他说了原因,人多起来时他才告诉我要早点上车占个好位置。我拿着装着钱的书包抱在身前坐在靠左边的车窗里面位子,开车前几分钟一个端着簸箕卖芝麻糖饼的老爷爷走了上来,我没吃过那种糖饼,而且刚才在等车时也不敢一个人去买东西,所以就掏出两块钱买了两个。等车开到大路上我才拿出一个开始吃起来,糖是我小时候吃过的麦芽糖,只有巴掌大小,没融化时硬硬的,感觉会磕掉牙齿,融化时又能拉成丝,像会黏掉牙齿,但是很甜,配上芝麻很香。
一路到镇上时已经五点多了,天也差不多渐渐暗了下来,我有点焦急,因为我爸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到了没有,说要接我一起回家吃饭,我不知道我爸等了多久,所以心焦。到进站时我看见我爸还靠在摩托车上左右张望到底哪一辆是载着他女儿归来的车,下车时我喊了一声,我爸就忙走过来帮我一起把行礼拿下来绑在摩托车上。那时已经十一月份了,晚上夜风吹着很冷,我们又坐着车,我爸就时不时的问我一句冷不冷,要不要骑慢一点,其实我想说很冷,特别是现在瘦了穿着越来越宽大的裤腿,“呼呼”的往里面灌着冷风,但是想到我爸为了能让我一下车就接到我而挨着饿吹着风等了那么久,我就一直说着不冷,还催着我爸说,“快点,我都饿了!”
回到家我妈正坐在桌上一边小口吃着菜一边等着我们,我妈本来想抱怨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待看到我有点瘦脱相的样子时瞬间满脸心疼的说,“你哥说你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啊?饿了吧,快吃饭吧,边吃边聊!”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跑去厨房给我拿碗乘饭,而我爸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时不时打量我的目光我没有错过。吃了一半之后我被夜风吹的发冷的身子恢复了一些暖意,就慢慢吃着和我爸妈说起我哥和我嫂子的事,我在工厂的所见所闻,说到工厂里的菜做的比我妈做的还要好吃时,我妈就会呛声说,“好吃你怎么还瘦了呢?”我不厌其烦的解释说是因为熬夜的缘故。
我回到了这个让我感觉温馨至极、轻松至极、无忧至极的家,每天睡到自然醒,周五下午爸妈有事时就我去学校接我弟。无聊时清理清理家里多余的垃圾,或者折一折衣橱里乱糟糟的衣服,偶尔兴致来了就是我掌勺了。
快到过年时村里出去打工的人和读书的学生都放假回到了家里,大家都知道我没有去读书时也只是感叹一句“可惜了”,那时我妈已经帮我找到了我明年的去处了,是我隔壁朋友的嫂嫂她娘家哥哥在广东惠州开了一家鞋店,说让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帮着卖一年鞋子,也好涨点见识。我妈和我说过后我就同意了,主要是我也想出去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涨涨见识,也让自己能够改变一点。还有一点就是我妈能安心很多,我妈的思想很封建,但是也足够说明她是爱我们的,所以她的中心思想就是:她不能放任我一个人出去闯荡,怕遇到坏人,只要有熟人,这个熟人不论亲戚朋友或者同村一个地方的人,她就会放一百个心让我出去。
年后初四初五那两天我忘记了是哪天,哪家鞋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听了朋友嫂嫂的话来到我家里拜访,顺便看看我,告诉我一声初八那天就要出发,让我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别到时候不够用。我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我妈就解释说我性子内向不爱说话,他们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奉承了我妈,说女孩子要文静点好。那老板长得瘦瘦小小的,完全看不出来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不过老板娘就是那种一看就是生过孩子的妇女了,他有点胖,脸上肉肉的圆圆的,本来挺可爱的一张脸,但是当时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她给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后来我们熟悉之后我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是生意人都会有的精明、算计。
初八那天中午我吃完午饭就在家里等着那老板开车来接我一起走,等着无聊时我和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就斗地主打发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今天要走,手气特别好,玩了八把,把把都赢。我爸妈也在一边看着很是惊奇,说我今天运气旺会有好事。第九把我牌刚上手老板就开着车到了,他和我爸妈说了几句,就把我的行礼拿上了车。将要出发时,我爷爷奶奶拿着一箱过年收到的牛奶塞到我怀里让我带到那边去喝,并嘱咐我一定要常打电话回来,我说了好。那些小伙伴儿们一个个都很舍不得我,说明年一定要记得回来找他们玩,我也说了好。我爸妈说不够钱问他们借,到时结算工资时再往里面扣除就行了,千万不要小气给自己买吃的用的,我说知道!
黑色的小轿车在家门口慢慢的掉了个头,突然一加速消失在众人的眼前,我怀着与身后家人朋友相反的激动心情踏上了我人生中制造许多个第一次的地方。
车子在水泥路上没几分钟就拐入另一个不是要上高速的路口,我就问前面坐着她他们还要去哪里,他们说还要去接一个女孩子,好像是比我大三岁。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左右,到了一天很宽很长的堤坝上,左边一村庄,右边是条河,河对面是另外一个镇。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出来,老板娘就自己下车去看了,没几分钟就带着一个拖着行礼箱穿着黑棉袄黑裤子黑鞋的女孩子过来了,她长得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只不过没有下巴的,刘海也被她剪成了斜的,时不时的要拨弄一番。她把行礼放进后备箱后就坐进来和我并排,我们对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倒是老板娘分别给我们做了介绍,我知道她的小名叫钱钱,大名在我们共同相处一年我都还不知道是什么!
老板到底年轻气盛,把车子开的时慢时快的,快要上高速之前我都差点忍不住要吐了,上了高速之后才好了很多。我和钱钱各自靠着一边车窗看着窗外掠过的沿途风景和一些站牌地址名称,老板娘怕我们晕车,在上车前就给了我们一人一对防晕车的耳贴,上高速之后就没有什么感觉了,我们就一边半睡半醒的靠着车窗打瞌睡,一边时不时的陪着老板娘聊几句。
晚上我们到达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服务站,我和老板吃了那里半温的饭菜,老板娘和钱钱就吃的方便面,还是十块钱一桶的,而我们的菜更贵,不过一人两个菜就要五十多,还是半生不熟的。我没吃多少,一是因为不好吃,二是怕吃多了待会儿坐车要吐。吃了些东西我们都没有睡意了,一边坐在车里休息一边吃着老板娘买来的鸭脖聊天,没聊几分钟我们边熟络了起来,不像之前的沉寂,只是我还是不怎么说话。老板娘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就问我是不是不爱说话,她这样的反应让我知道那天下午我妈说的话她只当是自谦所以没有放在心上,我说我性子内向,和陌生人更加不爱说话。她说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说,“你这样不行,我们是做服务销售行业的,要能说会道,要能养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状态。你这样不说话,东西是卖不出去的。”我听完后并不觉得她说的有什么不对,之前在学校老师也说过,出了社会什么人都会遇到,要懂得和各种各样的人沟通,要学会说话,不着痕迹说好话。所以我认真看着老板娘,“我会努力试试的!”老板娘转过去没有再说话,我也不知道她是满意还是在后悔不应该让我来,不过后来的接触让我知道,她是很满意我的,但是她更满意我在她手下的种种改变。
在路上睡了两个多小时便再出发,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就到了目的地。这里只是惠州的一个县,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川流不息,只有过年时人走茶凉留下的寂静与雨打在窗棂上、屋顶上、门前树叶上的声音。
老板娘把卷闸门拉开,我们就帮着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就很着老板娘上了二楼我们将要住的房间。上来楼梯右转就是放鞋子的仓库,往里是又小又乱的厨房,老板和老板娘住的房间就像一般出租屋里的一样宽大齐全,但是我瞧着挺乱的。而我和钱钱将要住的房间就是和仓库本来连在一起却加了一块木板辟了一道木门隔成的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小房间,外面房间与里面也就是隔了一块木板,外面有什么动静都能听见的,所以我们的房间就等于是“房中房”。我们要出去的话还要经过外面房间,特别不方便,我一进来就听见钱钱在小声嘀咕着什么,看她神色应该是不太满意这个房间的。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虽然小了点,隔音不好,但是总算还能住人,总比学校挤在一个更狭窄的寝室强,其实还是我自己逆来顺受的性子作祟!
这里面的事和人名都是真实的,里面真的没有一件事是虚幻的,只不过我缩写了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