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野蛮人冷眼看着走上前来的令牧,仔细思量了一下,心中暗暗嘀咕,“这个汉人气度不凡,刚才在远处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他剑意中的磅礴,若是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那宇文宁已然力竭,但不是没有丝毫再战之力,若以命相搏,此次带出来的族中好手不知要折损几个。至于那个野蛮人与那些普通护卫,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啊!”
一念至此,他看了一眼被制住的俊俏少年,怒喝道:“不要过来,我们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接回我们族中的瑰宝——青青**,并不想节外生枝。你们若是再往前走一步,那这个少年就要死了!”
说着,制住商泉的野蛮人狠狠将他拉到身前,双臂微微用力。商泉小脸通红,但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只是暗暗凝聚心神,意图重新与地上的清泉剑建立联系。
令牧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被制住的商泉,又看了一下对面的宇文宁,这才淡然说道:“你要杀就快点杀,他和我们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至于对面的,那就说不准了!”
野蛮人微微一愣,明显是没有想到会得到如此的回答,不经意间,手下的劲道就小了三分,商泉缓过气来,心神沉淀而不发,地上的清泉剑微微抬头,作势欲飞。
就在此时,轮谁也没有想到,令牧突然出手,手中的宝剑瞬间出鞘,与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劈的却是被制住的少年。
商泉眉头一紧,不去看如潮水般涌来的磅礴剑气,心神全然落在了地上的短剑之上,双眼透着些淡淡的金光。
一道笔直的金线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清泉剑直射商泉身后的野蛮人,气势逼人,金光闪耀。而此时,令牧的剑几乎同时到了!
那倒霉的野蛮人本以为自己手中有人质,应当是最最安全的那个人,谁知所有的攻击尽然对着自己。一剑南来,似瀑布般汹涌澎湃,直接摄住了自己全部的心神,双臂陡然用劲,却发现紧绷的臂膀无论如何也不听自己指挥;又一剑斜来,来势如箭,落在野蛮人眼中只剩下星星点点。
为首的粗壮汉子大喝一声,身形斗转,挡在了商泉身前。虽然他不知道令牧要做什么,但他依然不想让这一剑顺利砍下,哪怕要砍的不是自己的人。至于那金色短剑,他相信自己的手下会处理好的,谁曾想令牧那一剑如此强大,竟然能摄人心神。
山无涯,却可抵挡流水千年冲刷,水无形,蜿蜒曲折绕山而过直奔江海。粗壮汉子挡住了当头一剑,却无法挡住那永不停息的流水之势。
清泉剑不理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往无前地穿过所有的阻碍,商泉身后的野蛮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也再吐不出来了。剑光早已洞穿过他的心脏,直接了断了他所有的生机。
令牧的剑意饶过青山的阻挡,来到商泉身前,瀑布化为洪流,拍击堤岸,场间烟尘大作,商泉与那早已死透了的野蛮人被剑势化作的洪流震飞,连带着半空的清泉剑也随风飘落。
宇文宁在令牧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见商泉被震落半空,蓄势待发的双腿瞬间踏过烟尘,飞身直扑而去,一手搂住那稚嫩的身体,另一手向着半空虚招一下,清泉剑如同雏鸟归巢,飞回了宇文宁手中。
战斗一将开始,就无法停下,令牧的剑生生不息,如海浪般一波复一波,直接困住了最为强大的粗壮野蛮人。宇文宁抢下了商泉,将他交给铁狼,手持清泉剑,复又加入了战团。至于那些商队的护卫,除了留下保护老人的十几人外,剩下的,带着无尽的仇恨,扑向场中。
剑光起伏道道鲜血挥洒半空,拳风阵阵破尽刀势缭绕四溢。一刀砍不破野蛮人坚硬的皮肤,千百刀连真正的钢铁都能砍断,又如何砍不破他们的血肉之躯!五名勇敢的护卫倒在了血泊之中,换来的只能是对方的生命。
商泉深呼了几口气,平稳了心神,看着场中的血斗心潮澎湃,恨不得直接加入进去,奈何自己实力有限,就连贴身宝剑都在宇文宁手中,此时过去,不过是添乱而已。
轻轻摇了摇头,商泉又将眼神投入到场间的最中心处。无论别处的战斗是多么的激烈,两道沉默的身影始终护住那名野蛮少女,只是刀光临身,才挥手挡开,脚下的步子,却始终没有移动过。
商泉看了看身边的铁狼,皱眉问道:“为什么你不去战斗!”
铁狼想了想,平静说道:“毕竟,我也是森林中部族的一员,又怎么能背板他们呢!再说,你需要保护,而我的职责,只是帮助你搭救那个少女罢了!这是我们早已说好的事情!”
商泉仔细想想,终于点点头,赞叹道:“你说的没错!我本以为原始森林中的部落都是些未开化的蛮人,真是没想到你会如此坦荡。只是,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铁狼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看着那乱糟糟的战团,说道:“你的心愿已经达成,那个少女此时被他的部族所救,你还要如何呢!现在,其实都是他们自己的事端,我们看着就好!”
商泉微微皱眉,心中总有些不甘,却不知道这种不甘因何而来。铁狼面沉如水,握住了商泉的肩膀,只是默默得看着场间的刀光剑影,心中暗暗计较。
此时,令牧的剑又与野蛮人硬拼了一记,真不知那人的手臂是何种材料铸成,竟然能生生挡住真正的铁剑。只是这一次,那剑竟然断了。
粗壮汉子一直被铁剑压制,此时终于回过气来,趁着这天赐良机,一拳震飞了令牧,而后大喝一声,“带着**先走,我来断后!”
说完,聚气于脚下,狠狠一跺。片刻之间,风沙走石平地而起,所有的尘埃都好像被震到了半空,目光所及处,无不是模糊的身影,哪里还敢冒然行动。
守护青青的那两个野蛮人没有丝毫迟疑,在风沙起伏间,冲出了包围,带着青青向着西泥地狂奔而去。也只有人烟荒芜的地方,才是现在最为安全的地方。
商泉不在风沙之内,自然能看见脱困而出的少女,眼看着那纤细的身影要消失在远方,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若这是故事的结尾,那我还没有和你说一句告别的话,若这是与你的最后一面,那我还没有看见,你的脸上到底是惊喜、期待还是悲伤与别恋。
铁狼眼睛一亮,扶在少年肩膀上的双手清晰感觉到了他的犹豫与不舍。于是,他放开了双手,轻拍少年的肩膀,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等垂老将死之时才想着如今的悔恨,我会跟在你的身后护你周全,不用担心!”
懵懂的少年得到了承诺,眼中不由一亮,那里只有两个野蛮人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况且,我只是去跟她道别,相信他们是会理解自己的。
想通了的少年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了,他要去告诉她,我的誓言,如真金一般真诚,我的承诺,比山峰还要坚挺。
商泉望着远处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身后是依然强健的铁狼,迈着稳定的步伐专注而行。在踏上眼前的未知之前,商泉并没有忘记场中的宇文宁,一声短促的呼喊回荡在场间,伴随着沙尘渐渐消散。
“宁大哥,我去去就回!”
宇文宁心道要糟,闻声看去,只是望见两道灰影。怎能放心商泉独自离去,更糟糕的是,他身边还跟着那个看不清路数的野蛮人。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那又如何跟**交代。宇文宁再也不管身边逐渐显露出来的敌人,一声怒喝,撞飞了迎面而来的野蛮人,向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为首的野蛮人有心**,却被一把断剑拦住了去路,尘埃落地,场间一片清明,断肢残血中,仅剩的两个野蛮人靠背而立,冷冷得看着将自己围做一圈的商队护卫。
令牧冷冷得看着被围困的野蛮人,自然说道:“投降吧!你们是走不了的!”
身后的老人见大势已定,这才慢慢走上前来,看着地上早已没有生命的尸体,看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轻脸庞,冷冷说道:“你们自裁吧!”
粗壮的野蛮人摇摇头,不屑地说道:“我们是部族中的勇者,生死早已看淡,不过,你们这些汉人也休想侮辱我们的尊严。森林中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失败的男儿。此行,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你想凭三言两语就要我们自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不杀你们个片甲,死后又如何面对我族的图腾之灵!”
令牧微微皱眉,现在胜败已分,何必再搭上兄弟们的性命,可是这些蛮人杀了商队的护卫,是断然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的。看着手中的断剑,不禁苦笑一声,刚才与宇文宁刀剑相交时,剑身上有了裂痕,这才会在战斗中陡然折断。随意将断剑扔出,接过了护卫递过来的直刀,令牧就这么静静得看着场间,在期待着什么。
野蛮人也在默默恢复着自己体力,盘算着如何离开,再不怕死的勇士,只要有一丝生的机会,都不会轻易放过。毕竟,若能生,何必死!
两方人陷入僵持,谁也不愿先行出手,命只有一条,还是小心点好。这里总归是帝国的官道,总会有人经过,而到那时,或是商队协同杀敌,或是野蛮人趁乱而逃,就由老天来决定吧!
生死之间,时间总会过得特别缓慢。场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闷,越来越压抑,就在众人忍受不了,马上要爆发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来到了此间。
葛古有些气短,肥胖的身体不住冒着些虚汗,一路拍马而来心中更是烦躁万分。官道之上并无一人,显然都是被城门拦在了城中。
终于,眼前出现了车队,只是这些马车为何停了下来,再近一些的时候,一股血腥气迎面而来,眼中见到的,便是这对峙的两方人马与地上的血肉。
葛古下马而行,只一眼就知道了这就是那队皇商,心思微动间,看向场中那两个野蛮人眼中尽是一片寒光。
突然有人上前搭话,却是那穆图,“原来是葛老板,没想到在这边域之地,我们还能再次相见,真是有缘。不知葛老板这么着急是要去往何处!”
葛古一看,原来是熟人,长安大户人家常会邀请自己去府中表演,这穆图乃是孔德的外事总管,自然也邀请过他,“原来是穆总管,穆总管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穆图苦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场中,说道:“还能怎样,遇上这拦路抢劫的歹人,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已经不错,受点伤算什么!”
令牧冷哼一声,穆图看不出这葛老板的不凡之处,他可不是,“葛老板,您在此刻此地,请问是敌?是友?”
葛古看了看场间,没有看到最坏的结果,心中稍定,反问道:“请问大人见过一个少年么,那个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容貌俊朗,器宇不凡,乃是劣徒。”
令牧点点头,说道:“原来他是你的徒弟,怪不得。。。看来我们是友非敌,只不过此时——”
两人遥相对视,只一眼,突然身形大动。
被团团围住的野蛮人本以为迎来了机会,谁知却遇见了死神。葛古猛然掠起,肥胖的身子如同猛虎一般矫捷直扑场间,同一时刻,令牧抽刀而前,狠狠劈向被围的蛮人。
战斗一经开始,便已经结束。微风拂过,那两个强壮高大的身体陡然倒塌,无神的双眼冷漠得望着天空,这便是倒影在他们眼中最后的景色。
葛古拍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件小事,随即问道:“他去了哪?”
令牧抬手一指,说道:“他与同伴去了西泥地那个方向,请放心,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葛古不再多言,只是抱拳一拜,转而朝着西泥地的方向飞奔而去,留下一道明显的烟尘渐渐消失在远方。
官道之上终于安静下来,死去的护卫被抬上了马车,众人默哀片刻,终究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大家开始整顿车队,准备重新踏上旅程。至于那些野蛮人的尸首,自有路边的野兽去处理。
老人重新踏上了马车,坐在舒适的车厢里,只是此时没有了少女的陪伴,车厢内飘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令牧安顿好一切,这才上前说道:“大人,可以走了!”
老人看了看地上的鲜血,轻叹道:“真是没想到,此番出来,尽有那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个少年现在怎么样了,说起来,他倒是为咱们挡了一场灾祸。”
令牧点点头,宽慰道:“那个少年身边之人皆不普通,他的师傅更是不弱于我的高手,自然会逢凶化吉的。只是不知道他是长安城中哪家的公子,行事可笑却自有真意,若是成长起来,必然乃是帝国的栋梁!”
穆图凑过身子,问道:“令大人,您说那位葛老板是个高手?我可知道他是长安中有名的耍把戏的,怎么会突然之间成了你口中的高人。”
令牧说道:“市井之中,自有英雄好汉,田间地头,未必不是将军官人。”
老人点点头,只是说道:“走吧!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就是希望那个少年能得偿所愿,也不枉我对他如此厚爱!”车轮终于再次轧上坚硬的道路,只是这次却沾染上了斑斑血迹。行路艰难只是常事,又有谁能逃过呢!
商泉不知道老人对他的评价有多高,但其实再高的评价也不为过,他不是帝国的栋梁,身为皇子,他可是帝国的脊梁。
而现在,面对着眼前这雾蒙蒙的湿沼,商泉下意识得放慢了脚步。铁狼轻声说道:“这西泥地虽然偏布水潭,甚至吃人的泥沼也随处可见,但是只要小心一些,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最多只是迷路罢了!”
商泉问道:“我们已经进入到西泥地之内了么?”
铁狼摇摇头,说道:“我们只是在西泥地的外围,相信他们也不会轻易进入太过深远的地方,若是迷失在里面,那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身后雾气飘散,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弟!小弟!你在哪里?”
商泉听出了那时宇文大哥的声音,不禁开心回答道:“宁大哥,我在这里,小心地上的泥沼!”
片刻之后,宇文宁寻声而来,待看见商泉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佯怒道:“你这小子,怎么做事如此孟浪。这里哪是好玩的地方,稍不注意便会有生命的危险。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如何跟大**交代!”
商泉低头认错,说道:“宁大哥,既然我们都进来了,那你好人帮到底,我只是想跟那个姑娘说上一句话而已,之后便听你的,你说去哪就去哪!”
铁狼也说道:“对方不过是两个境界不高的兽修者,我们小心一些,出不了什么问题的。宇文殿主,你说呢!”
宇文宁看了看四周越来越浓的迷雾,想了想,说道:“好吧!不过,我们只能在这西泥地的外围**,要是寻她不见,就回城吧!泉弟,那个野蛮少女是被她的部族所解救,你就不用替他担心了。”
商泉默默答应,但少年的心思谁又能说得清呢。一行三人在薄雾里时隐时现,如同此地的幽魂一般可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