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板默默看着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看待世界有这样的想法,只能归功于修道者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对世界感悟不同,所以看法才有不同。韩天早已又闭上了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胯下骏马好像认得路,慢慢走向北方。
圆脸老板自嘲的一笑,马缰一提,转身去照看车队,绕着车队仔细看了几次,确定无误才稍稍放下心来。再一次的叮嘱护卫们好好照看马匹,注意四周的环境,小心强盗马匪的出没,这才又回到队伍前方,静静得跟在韩天的后方。
天色渐晚,山林中北风掠过,惊起飞鸟四散逃窜,干枯的树枝随风摇曳,发出难听的声音。方老板有所感触,看了看那片冬日里灰暗的密林,突然,只看见几双狭长的眼睛在林中飘荡,发出幽冷的目光。
方老板不禁打了个寒颤,再仔细观察,却怎么也看不清什么了。看了看前面自顾走着的韩天,商人有心上前询问,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今天已经很打扰他了,所说这话说的越多,两人的关系就会越近,但过犹不及,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很烦人就好了。
强压心里的不安,叫身后的护卫跟紧一些,方老板小心翼翼得和韩天保持着最近的距离,不过寂静山林里再也没有看见什么幽光了,弄得商人心里觉得是不是自己心里太过紧张,看错了什么!
韩天睁开了眼,也没怎么动作,身下的马自己就停下了脚步。商人跟了上来,以为发现了什么,韩天却指着路旁的高地,转头对商人说道。
“方老板,今夜我们就在此处宿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想兄弟们都累了,再说前方怕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即使有,恐怕也被前面的商队占住了,为了不引起误会,也为了夜晚的安全,我想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方老板回想起刚才看见那幽冷的目光,心有余悸,立马表态,“一切全听韩兄弟做主!”
招呼大家搭建营地,车夫和护卫们都欢呼起来,走了几乎一天了,终于能休息了,骑马骑得这屁股都开始疼了,最累的还是那两个车夫,还要不住的前后照看马队,一听要休息了,恨不得立马躺下,动都不想动。
很快,临时的宿营地就搭建完毕,只见4辆装满货物的板车围成了半圆形,后方就是那黑暗的山林。车与车之间绑着几条细细的绳索,上面挂着破烂的铜铃。这种摆布对于强盗没什么用,但对于山野中的嗜血野兽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半圆形的营地两侧拴着劳累不堪的马匹,正在大口大口吃着车夫喂给他们的枯草。
护卫们搭好帐篷就开始生火做饭了,火焰上冒着热气的米粥散发着浓郁的清香,围绕飘散于坐在火堆旁的两人。
“韩兄,不知此地可有什么强盗野兽?刚刚走过那片密林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看见几双幽冷的眼睛在看着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花了,还是那里真的有什么走兽?”方老板按捺不住心中的忧虑,直接问了出来。
韩天却不以为意,随意答道:“没事,估计是康北郡苍狼岭的野狼又跑到这边觅食了。方老板不用担心,只要小心一点,让你的人不要单独行动,那些野狼并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只要到了星落野沼,那些野狼就不会跟着了。”
“原来如此,有韩兄这几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方老板唤来护卫,嘱咐他们晚上站岗要安排两个人,万万不可一人逞强,护卫领命安排去了。
夜晚繁星点点,众人围着不断舞动着的火焰安心地吃着晚餐。已经发冷的面饼就着甜香的米粥也别有一番滋味。远处山林当中幽光点点,仿佛天上的星辰遗落人间,只是仔细看来,会发现其中又多了几双幽冷的眼睛。
一夜相安无事,方老板早上很早就起来了,仔细检查了一番车辆和马匹,看着那边强打精神的护卫,满意得点了点头。看来真的是自己太过小心了,只要这北边没有强盗马匪,些许野兽又算的了什么呢。
枯燥的旅途依旧在继续,行进中的商队也越发的沉默,响彻在这片青山荒野之间的也只剩下马蹄规律的哒哒声和车轮压过坚实土地嘎嘎的声音。在后方不远处,偶尔传来一声狼嚎的声音也打乱不了车队缓慢的节奏。
日渐黄昏,韩天摆手停下了车队行进的脚步,看着不远处雾气弥漫的湿地,对旁边的商人解释道:“前方就是星落野沼了,今日我们就在此处歇息,明日早些启程,野沼内支路杂多,狡猾的走兽不知有多少。我们需顺着正确的道路才能在一天之内通过这片星落野沼,若是到了晚上,弥漫的雾气和恼人的野兽会给我们带来不少的麻烦。而我们并不是那种大商队,野沼中的野兽狡猾无比,看见大商队就躲得远远的,看见小商队就会伺机行动,为了安全,还是明日再行动吧!”
商人看了看远处那渐行渐远的道路消失在迷雾中,点头称是。
商队就地宿营,在路旁找了个相对高处的地方搭建帐篷。韩天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后方路旁的密林,一手搭上了腰间的宝剑。
“希望今天晚上能平安无事把!不然。。。。。。”
吃过晚饭,众人早早睡下,只留下两名护卫打量着眼前的黑暗。帐篷中韩天并没有入睡,只是盘着腿静静地坐着,腿上横放着宝剑,搭在两侧的手中。
夜月当空,星辰暗淡,已是半夜时分。换班的护卫警惕着盯着空处,不敢有丝毫放松。永不停歇的时间证明,不专心的护卫早已死去在时间的长河当中。要想在这片星空下生存,该守得规矩就必须要遵守,否则时间不会为你停顿。
耳边北风吹过,带来了并不清脆的铜铃的响声,护卫立马转头向后看去,只见板车连接处晃动着好几双狭长发亮的眼睛,幽冷的目光盯着护卫让人头皮发麻。
只见护卫当急立断,猛的拔出佩剑,重重的和剑鞘碰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在这空寂的夜晚格外响亮。
“有情况,大家快起来!”
另一个护卫直接跑向众人的帐篷,确保所有人都立刻醒来。
晃动的幽光并不在意已经被人发现,只是身后出现的冷酷双眼更加的多了起来。只一会,所有的人都起身站在营地中央,5个护卫们围做一个圈,把商人,车夫和韩天保护在里面。闪着亮光的铁剑紧紧抓在手里,默默注视着围上来的幽冷目光。
冷酷的眼睛渐进,露出了他们本来的模样,果然是些凶猛的恶狼,口中低吼着,尖利的牙齿泛着白光,腥臭的口水顺着嘴角滴到地上,狼群慢慢围了过来,警惕的看着被围起来的商队。
“看来还是前几日那些饿狼,真没想到他们还是忍不住想要把我们留在这里,这人多了胆子就会大,这狼群到了一定规模也敢于面对强大的对手了。真是有趣,有趣啊!”被围在中间的韩天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自顾自的点评着,而胆小的车夫把身子遮在护卫之后,看都不敢看狼群一眼。
商人脸色发白,但却不露怯色,强打精神死盯着外面游走的狼群,微微颤抖的声音自口中发出,“韩兄弟,请帮我们度过难关,往后兄弟若有什么事情,我一定鞠躬尽瘁,竭力办到,绝不会有半分马虎。”
韩天摇摇头,看着不断逼近的恶狼,宽慰道:“方老板客气了,这些许小事不必挂怀,更何况我也在这狼群包围当中,区区二十几匹小狼而已,放心吧,必能得以周全。”
终于这些饿狼忍受不住眼前美食的诱惑,冲向人群,五个护卫毫不害怕,挺身持剑上前,剑光劈开黑暗,砍向所有来犯之敌。
圆形的阵势让护卫可以不用考虑身后,只是专注得守卫着面前一片地方,拿剑的双手没有一丝颤抖,恶狼再勇猛,爪牙再锋利,也抵不过帝国护卫多年来的配合与手中利剑。只片刻的光景,就有六七匹恶狼倒在了脚下。
只听后方一声狼嚎,密林当中又窜出几匹狼来,却不扑向众人,而是直接咬向那走动不安的骏马,而围攻众人的狼群中也分出了一部分一同进攻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马匹。
眼见自己的马儿就要丧命于狼口,年轻护卫向前踏了一步,准备去救援。只听身后韩天爆喝一声,“回来!”闪出了护卫的圈子。
年轻护卫见韩天冲向那边,收回了脚步,继续维持着护卫的阵势,身前的恶狼不住前扑,却总也突不破那看不见的圆圈。
一把宝剑划过漆黑的夜,如流水一般形成了一条洁白的剑光。剑光所及,恶狼纷纷毙命。闪着亮的剑光并不马上消失,在韩天身后形成一条弯弯的河流。当有恶狼冲上来碰到这条河流时,却仿佛是碰上了尖刀被一分为二。
眼看着其中一匹骏马已经倒下,韩天深吸一口气,手中宝剑在身前画了个圈,只见身后由剑光形成的河流迅速流淌,至韩天身前形成了几个星星点点的薄片,手中宝剑重重向前一划,只见那些闪着亮光的薄片如利箭一般射向周围的狼群,只是一刹那,周围能站着的恶狼就已经不多了。
恶狼虽然勇猛无匹,但也不是只会送死,见势不妙,仓皇逃走了,淹没在远处的密林当中。
护卫们小心得检查着躺在地上的饿狼,若有动静的直接捅上一剑,确保万无一失。只是当检查到那些被星光一般的薄片杀死的饿狼时,他们发现伤口处只是有着慢慢融化的冰片,不由得看向刚才挺身而出的男人。
时间其实只是过了一会,对于大家来说好像已经很久,清点了一下损失,只是有一匹骏马被咬断了喉咙,年轻护卫跪在马匹身旁,红红的眼睛丧失了神采。
方老板拍了拍年轻护卫的肩膀,“想开点,人没事就好了,等到了天池边上,我再给你买一匹,后几日就辛苦你了。”
韩天也走了过来,看着已经死去的马匹,只是说道:“这马儿的尸体就放在这里吧,后面的恶狼咱们虽然不惧,但饿急眼的狼群终究是个麻烦,这马肉就当给它们的买路钱吧!”
方老板点头称是,又好好翻看了一下狼群的尸体,狠狠说道:“这些狼也是,身上的皮毛没多少是完整的,想割一张上好的狼皮都不行,我那匹马真是白死了。”
韩天没想到商人这会了还在想着要拿回点什么,苦笑一声,慢慢给他解释道:“在帝国北方也只有小镇西方四十里处的苍狼岭中才会取得完整上好的狼皮,这些饿狼身不足半人高,定然不是草原森林中的草原狼,而肯定是苍狼岭中不被接受的山岭狼。这些山岭狼不能居于苍狼岭那茂密的树林中,也不能游走在帝国北方的土地上,只能悄悄北渡天河,在这片地方寻得一丝生机。你若是想弄到上好的狼皮,当以草原狼中的天狼为最,只是天狼猎场中群狼聚集,很少有人能取得狼皮全身而退,那价钱在天池边上可就大了。”
众人收拾了一番,又睡下了,毕竟明日还要通过星落野沼,今晚必须打足精神。夜依旧深沉,人渐渐而眠,山林中不再响动,大地也跟着安静下来。
天刚蒙蒙亮,韩天就叫大家起床,很快的生活做饭,洗涑收拾,整个商队又开始了前行的步伐。
雾气弥漫的星落野沼像一个怪兽一般将众人吞没,不留下一丝声音。身后窜出山林的恶狼们争先恐后的撕咬着血淋淋的马肉,并且连自己死去同伴的肉也不放过,努力吞咽力争填饱自己那空扁的肚子,
山林法则,弱肉强食,唯生存尔。
走在冻得发硬的泥地上,闻着四面若有若无的腥臭味,看着远处那隐于雾中的道路,圆脸商人狠狠的抽了抽鼻子。
“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这片地方当年能挡住先帝的大军了,这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泥沼中,更不用说这漫天迷雾了。这星落野沼的名字倒是不俗,真是难为那些粗鄙的草原人了。”
恼火的看着刚刚陷入路旁泥地的板车,方老板向走在前方的男人不住抱怨,身旁远处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哗哗的水声,不知是何动物在此游荡。
韩天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响动,耐心答道:“据说很早以前草原并没有这一片沼泽,这片地方原先是太阳草原的一部分。天可汗感于草原上的人民时刻处于南方帝国利剑的威胁,特意摘得星辰投向人间。星辰落入此地,大地为之震撼,地下的泉水涌出撕裂的土地,不知过了多少年,才形成了这一片草原人的天堑。草原人感动于天可汗的赐予,特命名此地为星落野沼,而我们帝国人会叫这片地方为天可汗的茅厕。”
方老板拍手叫好,“天可汗的茅厕,形象,当真形象。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好名字,这里面飘着不知道什么味道,听你这么一说,原来是茅厕的臭味啊!”
韩天一抬手,止住了商人的言语,仔细听着什么,四周弥漫的雾气中只是传来一丝水声,不知是不是水中的游鱼在向往天空的自由。过了一会,韩天才又开口解释道:“这沼泽里不知有多少人命丧于此,成为此间走兽的美食,糜烂的尸体深藏于泥水当中,混合着野草腐蚀的味道,能好闻才怪了。幸亏此地的雾气中并没有什么毒素,最大的危险也只是看不见的野兽罢了。我们小心一点就能安全通过。”
商人笑笑,想想昨晚男人那如水般的剑光,真心恭维道:“走兽之类怕些什么,不说我手下护卫们身手矫捷,就说以韩兄你的身手,横行此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韩天摆摆手:“方老板此言差矣,这泥沼当中恐怕当真有天上坠落的星辰,我们修道中人在此地感觉尤为明显,这方天地当中有什么东西压抑着外面的感知。若不是如此,当年的中正山光明卫士们就杀到圣山脚下了。”
眼前岔路渐多,商人不敢再打扰韩天,只能默默的跟在男人身后。商队缓慢而稳定前行,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商队后方不远处的迷雾当中,慢慢探出了一具隐约的身影。硕大的利爪行走在地上发不出一点声音,体格高大健硕,身上灰白的毛皮却有几处脱落,本该尖利的牙齿在时间的磋磨下变得顿挫,幽冷的目光却充满着迟暮老人般的黯淡色彩。
一匹衰老的草原天狼默默得跟着前方的车队,想要迸发自己生命最后的光彩,彰显作为一匹天狼的荣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