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三转头道:“其实,薛斌你的供词看似合情合理,却并不高明,你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维护什么重要的人,自己把全部罪责担当下来,是也不是?”
“我……我……”薛斌欲言又止。
宫三轻摇纸扇,来回踱两步,突然拉高声线:“如果我没猜错,你要维护的人是慕青对不对?因为你们早就情根深种,所以先前当慕青帮钱孝贤擦净尸身的时候,她那份悲伤是装不出来的,原因就是她以为那真的是你的尸首,直到后来她又说出你耳根背面的隐蔽处有个半月形的伤疤,这就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薛斌身子震动一下,情绪突然变得很是激动,连声音也仿佛有些哽咽连声道:“不是,绝对不是慕青,我没有要维护谁,总之我说的全都是事实。”
宫三叹口气道:“薛斌,你糊涂,你既然敢来自首,说明你与钱家别的人不同,你重感情,有担当,相信慕青和你母亲她们绝不会希望看到你被斩首或者在牢里度过后半生。。。。。。”
薛斌默然,低着头不断重复喃喃:“不是,不是这样的”
“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总之都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与其他人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也不用再猜,也不用再问,直管来定我罪便是。。。。。。。。。。。。”
说完,薛斌愤愤然背过身去,任凭再问他也不再复言。
一点天光从窗孔透了进来,非常微弱,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监牢里早就变得乌暗了。除了镣铐和链索发出“铛铛”的声响,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众人见他认罪心志已定,也就退出了监牢。
关山月长长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道:“三公子你真的认定薛斌是在维护慕青?”
宫三气定神闲,宛如一切智珠在握:“不一定。“
”喔,那你刚才为什么说的那样肯定?“霜儿不解
宫三道:”我就是要看看他的反应,结果他越是那样激动,就越说明被言中了他是在维护某个重要的人物。当然,这个人未必是慕青,因为假设慕青和薛斌早就暗结情谊在先,那么她大可直接选薛斌做夫君便是,那样即使不杀这些人,也依然能够继承高义门家业。”
关山月啧一声道:“这么说,真凶可能另有其人?”
宫三不做回答,只含笑道:“有件事情想请关大人办一下。”
“公子请说。”
“请关大人知会武昌府,将薛斌落网的消息散布出去,并且言明薛斌之罪十恶不赦,罪当问斩。”
“好办法,我这就去办。”关山月听了立刻连连称赞,且马上就去寻郝太尊商议此事。
霜儿略一思考,似乎也明白了其中深意,她深深得注视了宫三一眼巧笑倩兮道:“薛斌宁愿死也要维护的人,当然是他至关重要的人,如果那人听到他要被问斩,势必会忍不住来武昌府衙的。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原来公子你不但身手不凡,對於查案也是个中好手。”
宫三道:“过奖了。总之无论如何,姑娘你的嫌疑已经洗清,该值得庆贺,不若去寻知秋他们如何。“
霜儿笑道:”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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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这世间,人皆有欲,有欲故有求,求不得故生诸般烦恼,烦恼无以排遣,故生无数心结,人皆为此陷入‘无明’境态,从而造下种种惑业。”
消息传出去三日之后,果然有两个人,两个钱家人来了武昌府衙——慕青和芷芹。
慕青是来探监的,芷芹是来自首的。
霜儿和关山月见到芷芹的时候,她已重枷在身,神情落寞的脸上,一片苍白,全然没有了昔日钱家长女那份神气。
当关山月问起事情原委的时候,芷芹只是淡淡一笑,丝毫没有要狡辩的意思,她叹息着说道:“汪成是我雇人杀的,因为我无意间知道,他手里居然有一份遗嘱,我绝不允许这样荒谬的遗嘱公诸于世,我不能容该死的父亲要把家产分给慕青,因为她根本配不上我的斌儿。我也更不能容忍家产还要分给那个贱婢所生的孽种。于是,我那日让汪成带上遗嘱,在云来客栈开好房间等我,我告诉他,只要他依约前来,就能得到他一辈子想得却得不到的东西。”
关山月一怔,忙问:“想得却得不到的东西?是什么?”
“就是我身体。。。。。。”
宫三面色微澜,霜儿双颊一红,只关山月不露形色,凝视芷芹道:“你说你说汪成想得到你的身体?”
“不错,否则你以为一个那么有本事的人为什么不求名利,不为钱财,连钱浩扬让他掌管北方诸省的生意也不去,只甘心留在高义门做个下人?”
这时,芷芹的脸色变得很阴沉,目光满是鄙夷,还略带三分厌恶续道:“可惜,像汪成这样没用的狗奴才,纵然他这样做,不要说得到我,就算是瞧,我也不会瞧他一眼。但我却知道,只要我这样和他说,他一定会欣然前来赴会。于是,我让事先安排好的刺客,将他杀死,又做成像两年前轰动全城的云来客栈悬案一样,目的是要掩人耳目。”
霜儿闻言吃惊道:“若是如此,那刺客是如何逃脱密室,又是怎样巧妙的将事情栽赃到我头上的?”
芷芹阴冷一笑道:“那刺客‘影杀’不愧是在刑部挂了头牌的,他以冰刀杀死汪成销毁遗嘱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顺着房梁,揭开了屋顶的瓦片,爬出出去,在屋顶上监视着你的举动,待到你出门时再将事先预备好的茶壶,从屋顶抛下,吸引你进去查看。”
关山月听了倒抽口凉气,没想到这个差点令自己丧命的刺客,居然是钱芷芹所派。
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影杀’这样杀人栽赃的手法,若非经事人亲口说出,当真令人匪夷所思,难怪现场根本找不到杀汪成的凶器,原来竟是把冰刀,作案之后即化成水,教人无从查起。
这样的凶器一般人家根本难觅,以此犯案的凶手也绝无仅有,但对富可敌国的钱家而言,要在冰窖里做出一把锐利的冰刀,却是易如反掌。
宫三有所不解,道:“你杀汪成是因为他有遗嘱,那你杀钱家下人孙瘸子又是为了什么”
芷芹淡然道:“孙瘸子只能怪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要不是他听见我约汪成见面的事,以此要挟我,我才懒得理这样的贱奴。”
众人听她说及案情,没有半分悔意,反像在说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般坦然,心下均觉得阵阵发寒,面对这个这个端庄典雅,貌美如花的美妇,谁又能想到她能如斯歹毒?
关山月皱眉道:“好吧。那你说说你又是怎么杀死萧武和岑文的?难道也是请刺客所为?”
芷芹嘴角肌肉一动,眼角也微微有些抽搐,笑道:“呵呵,我这两个蠢外甥,想必死都没想到我敢杀他们。“
霜儿惊道:”你说你的两个亲外甥是你亲手杀的?“
”不错。那日,萧武**慕青未遂,离开时恰被我看见,他竟敢对我说高义门主的位子,他志在必得,让我斌儿死了这条心。我当时就怒从中起,乘他不备,便从背后将他刺死,看着他死前惊骇的眼神,我又是解恨,又是害怕,于是慌忙回了屋子,就装作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而后来,岑文又想效仿萧武,**慕青将生米煮成熟饭,却被慕青打伤。他回到钱门的时候,头上鲜血直流,我心想杀一人是杀,杀两人也是杀,不如趁机将他们都杀了,再推给慕青这个死丫头,就再没人和我斌儿去争了。于是,我假意说帮他包扎伤口,他当然不会料到我这个姨母会乘他不备,割断了他的脖子。哈哈哈,现在想想,我那两个蠢外甥还真是蠢的可爱。”
霜儿听义愤填膺,怒道:“你还是不是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外甥,还说的这样坦然不愧?”
芷芹冰寒如刀的眼光扫过霜儿几人,冷冷道:“我这两个外甥和他们那厉害的娘一样,如果易位来说,你道他们就不会和我做出同样的事情?”
关山月看着她的疯狂,叹道:“那你在钱门杀人,如果没有人帮忙,你一介妇道人家,又是如何做到处理尸体而不被发现的呢?莫非也是得了刺客‘影杀’之助?”
“错!处理尸体的事情,是钱孝贤和我儿薛斌干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