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雪明丢掉功课,在“正一学宫”周围瞎逛。對於那些“道可道,非常道”之类的话,他现在是倒背如流,想来都觉得无趣,哪有心思再念。
正好,走到西殿的时候,发现霜儿恰巧在那练功。
她手执桃木剑,在落英缤纷中偏偏起舞,衣袂翻飞,长发如瀑,焕若仙山神女一般。当下心情激荡,不觉得看得如痴如醉。
突然,霜儿玉指一扬,一道黄符“轰”一声,无火自然飞了出去,看上去俨然已经达到叶知秋的水准。
“好、好、好”雪明看得一连鼓掌叫了三个好字。霜儿一惊,见原来是哥哥来了,便欢喜的拥上前去。平日里两兄妹虽同在衡山学艺,却各数不同的师傅传道,也没有太多见面的机会,这下陡然得见自然亲近的紧。霜儿一连抓着雪明问东问西,将话匣子里压了许久得话一股脑道出,直弄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叹气连连。
霜儿见雪明欲言又止,长吁短叹似乎有许多的难言之隐便直直问道:“哥,是否有什么难处?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雪明思前想后,心思愁绪正是没处抒发,被自己妹子这么一问起,也便和盘托出了。霜儿听了,大为不解,左思右想都不明白,为什么师叔不教哥哥术法真诀而只让他读道家经典。实际上雪明先前已对此做了千般假设,最终也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霜儿性直当时就表示要去帮他问师叔缘由,却被一把拉住道:“好妹子,哥哥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你这样去问师傅,一定惹得他老人家不高兴。”
霜儿娇躯一震,低声道:“那怎么办?难道由得你师傅这般?”
雪明这时候的心思很是复杂,一方面他当然希望妹妹能问出真实情况,一方面又害怕师傅知道是自己托人去问会不悦,思来想去过了半晌,才深吸口气道:“要不这样,你去找叶知秋,让他帮忙去师傅那探听缘由如何?”
霜儿心直,当即便答应了下来,去找叶知秋帮忙打探。然而,之后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了雪明的预料。那一次,他一心想要知道实情,便偷偷跟在知秋的身后,躲在窗外窃听他与道衍的谈话,其时连着二师叔道一也在房里。只听叶知秋问道:“大师兄,是何原故几年来你都不传授雪明真正的术法奥诀?”
道衍没想到自己的师弟会这样没头没脑的来问,只是漠然不语,看得叶知秋一时性急摩拳擦掌道:“难不成师兄你有什么私心不成?这我可要去告诉师尊的。”
道衍一时犯难,只是长吁短叹却并不直言,连得道一也是欲言又止,一个劲地叹气。看得叶知秋直跺脚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师兄,这里只有我们师兄弟三人,话出得你口入得我们耳,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你大可直言?”
道衍满怀心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皱眉道:“你道是我不愿意传授功法么?”
“噢,莫非还另有隐情?”
道衍脸沉了下来,他见知秋穷问不舍,一时间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以他对这位师弟的了解,大凡他想知道的事通常都会不依不挠,想尽办法知道,而且最终总能如其所愿,连师傅玄清有时候也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里,道衍下意识的看了看叶知秋,又瞧了瞧道一,转而神神秘秘的道:“我……我把秘密告诉你,你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我死也不说。”
叶知秋贼精贼精的瞟了瞟房间周围,报以同样神秘的神色道:“嗯,我死也不说!”
道衍与道一对望一眼,面色难看道:“事情其实这样的,早在三年前,我已发觉雪明这孩子天赋异禀,且刻苦好学,便想将本门术法传授于他,不想那日师尊神情肃穆来找我。”
叶知秋心底一紧,急忙问道:“师尊来找你?所谓何事?”
道衍叹口气道:“哎,师尊当时和我说雪明这孩子生而有孤辰劫煞入命,眉心印堂又有凶气萦绕不散,恐怕他学了术****一心报仇,进而将道家无为之法变成复仇的戾器,这样于他于道都是得不偿失,所以让我只可传授理论典籍,让他修身养性,而不可教授术法真诀于他。”
说完他连连摇头,也不抬眼再看知秋。
叶知秋这才明白事情原委,动容道:“原来竟是师尊的谕旨,那为何二师姐又传授术法予霜儿呢?他俩可是亲兄妹,这却是作何道理?”
道一神色难看,微微摇头,以目视力之道:“知秋师弟,你有所不知,师尊说霜儿天性纯良,没有乃兄身上的凶戾之气,且又与道有缘,是以让我授其术法,助其能早日得成正果。”
叶知秋此时终于明白前因后果感慨道:“既然是师尊的均旨,着实没有他法,只可怜了雪明这孩子,还蒙在鼓里,要是被他知道真相,当真不知会做何感想。”
道衍、道一见他如此感慨,只好上前劝慰一番道:“你也不必忧伤,师尊曾提及雪明这孩子其实天赋属于上品,只是为了他好,不想这孩子因恨入魔,重蹈千百年前道门奇才无求子的覆辙才行此无奈之举。或许,终有一****悟化我道经典,能注典立说,泽被后学之士那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啊。”
说完二人还叮嘱知秋,切不可将这秘密说与雪明知道,免得他曲解师尊一片苦心,心生龌龊。
一番话直说得叶知秋摇头苦笑,无可奈何,只好应将下来。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一番叙说竟然此时全部被屋外的雪明听在耳中,他面色铁青,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了半晌。刚才的话语言犹在耳,如此说来自己即便在紫霄宫待上一百年也不会再有什么成就,更遑论报仇雪恨?
只一个人痴痴呆呆,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天柱峰。他本只念着家宅惊变,能机缘巧合得逢叶知秋上得衡山,该当有一场造化,却不想事情最后落得如此境地,不但最尊敬的师傅师尊不教授自己,竟然连叶知秋也与众人合谋欺骗他,今后的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也不知行了多少路,迷迷糊糊的竟然来到天柱峰后的“摩天崖”边。
雪明望着万丈深壑间流动的云雾,猛地各种不幸的回忆像决堤的洪水涌上心头,令得他顿时生出了想跳下悬崖的可怕冲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