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三上衡山,心情迥异。先前两次来去匆匆,根本来不及留意周遭的景物。此番再临,雖然刚逢家变,但才上到天柱峰便已然为这仙家府邸的祥和之气所浸染,心情竟有所平和。
放眼望去,只见仙鹤翔舞,鸟儿轻啼,祥云袅袅,远山如黛,有如数层水墨晕染,青风徐来,还带着几分山林的幽渺清香。
步入眼帘的山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天梯石阶蜿蜒而上,直通云雾飘渺的天柱峰绝巅,那里矗立着连绵的绿瓦宫观,点点残雪更为翠绿增添苍苍之意。
这样的绝崖极巅,有这样恢宏壮阔的建筑,若非鬼斧神功,怎么可能完成?连一路无话,愁眉深锁的雪明也不禁心生肃穆,随着叶知秋步上光滑的青石板阶梯。
叶知秋见他们震撼的表情笑了笑道:“放心,且随我来,我领你们去见玄清师尊。”
三人一路前行,上到一座石桥。
甫一踏上,二人便觉得,桥下两侧有飞瀑簌簌流下,清澈无比,但桥底飞空部分却滴水不沾。阳光透过云彩照在桥上,又为水流折射,遂成绚丽斑斓的七色彩虹。
叶知秋看着他们心醉神迷的样子道:“此处唤作会仙桥,过了这桥后,往左是‘拜剑台’和‘抱天揽月楼’;向右对应的山路则是去‘魁星阁’和‘悬镜阁’的,那里是收藏紫霄宫历代先贤著述的术册、道典以及法器的地方。而径直往上便是‘正一大殿’了。”
霜儿和雪明直看得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会仙桥”极高极长,三人走在其上,只觉得蓝天白云渐沉脚下,越上越高。又走了一会,白云渐薄,竟是走出了云海,眼前霍然一亮,只见长空如炼,湛蓝透明,放眼望去,不觉心旷神怡。
待到了天柱峰顶,此时“会仙桥”不再上升,在空中做个拱形,落在了殿前一湾碧绿水潭边。与此同时,‘正一大殿’映入眼帘,里面隐隐传出道家歌诀“人道渺渺,天道茫茫,仙道贵生,鬼道贵终…………”好一派仙家气势。
站在巍峨的大殿门前,但见青山含翠,殿宇雄峙,云气缭绕,时有瑞鹤几只,长鸣掠过,空中盘旋不去,令人心生敬仰。
叶知秋领着霜雪在门外双手合十,拜了三拜,才起身进入‘正一大殿’,里面金光灿灿,青烟袅袅,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气度庄严又不失祥和。
神位之前,大殿之上,侧立着数十道人,浮尘长剑玄袍素飘,看来都是紫霄宫门人。当中高台上,立着一个妙龄女子,一袭与众不同的淡青长衫随风拂扬,从容自若,说不尽的闲适飘逸。
从叁人的角度瞧上大殿中心的最高处,香烟袅绕在她周围,恍若把她沐浴在温柔的轻纱里,份外强调了她有若锺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霜雪不由狂涌起惊艳的感觉。但她的“艳”却与世俗之“艳”绝不相同,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艳”那么自然的、无与伦比的天生丽质。
如果她身处的不是这福地洞天,神仙境地,而是在繁华的都会核心处,她的“降临”也把一切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至极点。
除了仙气之外,她精致到无以复加的容颜上还有一丝的素雅的庄严,不怒自威,令叶知秋望而生畏,倒头跪倒怯怯的道:“玄清师尊在上,弟子受玄微师叔所托,领霜雪兄妹上山,俯请拜在紫宵门下,皈依道统,聆听教谕,望师尊恩准。”
他这时的神色与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态度已截然不同,就像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面对家长一样诚恳。
玄清美眸一扬宛如太阳在朝霞里升起,又似乎永远保持着某种深不可测的平静,淡淡然以不含一丝杂质的柔美声线道:“叶知秋你不必拿师叔说事,你擅自下山,可知罪过不小?”
叶知秋大气也不敢多喘慌忙答道:“弟子知罪,甘当责罚,只求师尊让我把事情原委详述,自然无怨无悔。”
玄清平静、冷然,雖妍姿瑰丽的如同碧玉无暇,但性情却似一座冰山,让人心底发寒,只檀口微启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于是,叶知秋憋了口气,将马家发生的事情一口说完,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伏倒在地上,等待即将降临的处罚。
玄清玉容掠过一个无奈的容情,轻叹道:“世事无常,诸般皆有缘法,既然事已至此,也不必过分忧伤,这两个孩子是玄微师兄所托,那便让他们留在山上,男孩归于道衍门下,女孩则随道一修心悟道吧。”
叶知秋忙命二人叩谢,台下侧立的,道衍、道一也欣然上前领命。
之后她又目光冷峻的看着叶知秋道冷然道:“至于你私自下山,屡教不改,道衍你身为大师兄,又掌管本门刑罚,认为该如何处置?”说着,目光转向道衍。
道衍心头一跳,立即像被电了一样弹起,唯唯诺诺道:“师……师尊说的是,知秋他屡犯门规,私自下山实在是罪不可恕,但是挑水劈柴,砍瓜切菜的活都罚他干净了,这回那就罚他……罚他抄没道德经一千遍吧?”
叶知秋脑袋嗡一下就炸了,冒着要被师傅“掐死”的危险,急不可耐朝道衍小声嘀咕:“大师兄,我最怕的就是挑水劈柴了,还是罚我这些个吧,你罚我去抄书,动也不能动,莫不是让我练好了书法去考状元不成我不是那货呀”
道衍欲言又止,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让他看师父的脸色,那意思明显是再罚你挑水劈柴,“老天”都不答应呀。
玄清秀眸射出锐利得似能洞穿心肺的采芒,在他们脸上扫视了几遍,目光最後定在叶知秋身上,以威严不容侵犯的语调道:“放肆,刑罚容得你们讨价还价么?我看道衍这个法子不错,1000遍道德经,缺一个字你也休要来见我。”
叶知秋像被雷打了一样,脸色黑到了极点,心里已经把道衍骂了一万遍。但见玄清已经动怒,也口上也不敢再做任何辩驳了,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叩领受责罚。因为他深深的知道这位美若天仙的师傅实则“心狠手辣”,自己一旦辩驳,恐怕这1000遍的道德经就要翻个翻了,对他来说那比死还难受。
玄清修长和弯曲的秀眉下,明亮深邃的眼睛缓缓合上,轻摇螓首又叹了一声:“哎,你那纨绔的师叔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修心养性,不再和你一样去世间胡闹才好。”
言毕,仙躯拧动,平步走去了后殿,体态轻盈,出尘脱俗,美得让人窒息。
叶知秋如获重释,爬起就要和道衍“理论”,不等他开口,道衍已经联合了道一将他要说的话扼杀在摇篮里,还跟他说抄道德经1000遍算最轻了,要是师尊开口来提,恐怕连黄帝内经,南华真经、问素百斩经都要抄完了。
”等等等等,问素百斩经不是菜谱吗,师尊会让我抄这个?“叶知秋犹疑问道。
”谁说不是呢,你了解师尊还是我了解师尊?快去抄吧,否则,明年今日你都抄不完呢!“道衍没好气道。
听得叶知秋直摇脑袋,他这会儿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好不再去强揪,转而将霜雪兄妹拜托给二位师兄师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