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说的什么,小夏已经听不清楚了,她只知道如果要逃,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于是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子勇气,便瞬间从窗户顺着粗糙的墙体一跃而下了,然后拼了命冲开狸花猫和安可夫人用爪牙和身体组成的屏障,也不知朝着哪条路,撒腿便跑。直到耳边呼啸的风将身后愤怒凄厉的叫唤彻底吹散在夜色中,直到所有的景色都在疲倦的眼前模糊成团,直到东方慢慢地泛出鱼肚白,直到再也找不到可以奔跑的路。
而后她却落到了肉店的铁笼里,那是第二天她在一家门口卖烧麦的早点店前徘徊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她被食物香气所吸引,不料一个绳套却忽然勒上了脖颈。后来她寻着了机会,趁着笼门还未关上,倏地冲出去,又是一场没命地奔跑,最后躲进了这节废弃的水泥管中。
想起食物,小夏空空的腹中一阵痉挛,但一想到肉店前横躺的捋光了毛的肉白的猫的尸体,她的胃里又不禁一阵翻江倒海,食欲也完全丧失掉了。
距离她从苏母家逃出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整整三天,她水米未进。
有了之前的经历,她不敢再在白天走出这小小的蔽身所,到了夜晚,街道就成了野猫的主场,她更不能出去,没准安可夫人正在到处寻她。
她回想起那晚安可夫人说的话。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把她交给虎斑就是唯一的办法。只有把她交给虎斑,你才能拿到解药,克罗地亚大人才会脱离危险。这个祸害给大人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现在是大好时机,我会告诉大人是她自己离开屋子被虎斑的手下抓走了,这样大人便绝对不会怀疑到你我头上······”
话中的意思是,克罗地亚为自己中了虎斑的诡计有生命危险,需要用她换取那只叫“虎斑”的猫的解药?她虽然还不了解克罗地亚,但从安可夫人的描述中可以知道,他过去是个厉害角色,现在大概比以前落魄了些,但仍绝非等闲之辈。以他的能力亦无法脱险,可见当前状况确实棘手······
又一阵北风灌满了管道,呼呼地直往毛皮里钻。小夏把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胸前的茸毛里,以汲取一些暖意。
她忽然又想起苏沐夏的妈妈,心里浮上一些愧疚。那位好心的母亲为她精心整理了窝巢,准备了食粮,她却不告而别。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正为了弄丢女儿的宠物而伤心?
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女孩的两个家都是不能回去的。到克罗地亚的公寓去吗?她隐约还是记得路的,可外面刮着夹雪的寒风,寸步难行,在街上行走又恐怕遇到安可夫人或是虎斑的手下,再或者又被猫贩子套了去,开膛破肚,变成别人餐桌上的荤菜。
胃里又一阵翻腾,涌上一些酸水,口中涩涩的,她仿佛能感觉到前胸隔着一层瘦瘪的肚皮贴上了后背,有些大小的星子在眼前晃荡,晃荡······她仿佛踩上了一条风浪中摇晃的船。
终于,她无法再支撑起耷拉的眼皮,任凭那条晃荡不安的小船载着她天旋地转,朝着那开满黄色紫色螺旋的寒冷漩涡沉去。这时,她却远远地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又失真。她挣扎着去思索,奈何终究离那声音越来越远,坠入被意识黑洞包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