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女孩专心学习,家里其他的小猫早已送了人,只有安可夫人和她被留下了。当然,男主人的本意是“全部处理掉”的,在小夏的千哀万求和女主人的好言相劝下,才勉强答应了留下大猫和一只小猫。
女主人原先是名乡镇卫生所的药师,辞了旧工作,现在赋闲家中,等待过渡期结束,上任新差事。她清瘦矮小,颧骨很高,脸颊总染着两指宽的红晕,近来红晕愈发明显。小夏立即觉察出她怀有身孕,只不过月数不足,外人尚不可见。同时小夏又知道女主人和女孩并非血水之亲,因为每到周末,女孩晚归时身上总带着另一个气息,这个气味与女主人的气味是不同的,它散发着母性的信号。
女孩也意识到了女主人的喜事——她时常干呕,偷偷地总爱吃些酸梅果脯。但父亲却似乎打定主意要隐瞒,他告诉她,女主人生了很重的病,怕影响她学习,要回娘家休养,眼睛却火一样扫过小夏和花母猫。于是家中常常只剩女孩一人。
一天小夏自睡梦中醒来,发现屋里漆黑一片。变成猫以后,她似乎嗜睡了许多,常常日夜不分。
她低低唤了一声,无人回应。安可夫人不在。自从小猫们被送了人,她便总是闷闷不乐,常常不声不响地往外跑。该教给小夏的她都已经教完了,不过对小夏低能的运动力没什么帮助,也没能改变小夏对用舌头梳理毛发的抗拒——所幸苏沐夏有空便会替她梳理,因而影响不大。
然而现在屋内静悄悄的,苏沐夏也不在。
小夏跳上书桌翻看日历页,原来又到了周六,此时苏沐夏应该在母亲家吧。小夏用爪子抓了抓额上的茸毛,入冬后皮毛糙得厉害,很令人头疼,加之苏沐夏外出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频繁,小夏的身上又恢复了一片狼藉。
“大概没有哪一只猫会像你这样,能够忍受浑身脏乱的毛发。”小夏忽然想起克罗地亚泛着金色光泽的绿眼睛。自打她从他的公寓回来那日起,他就再也没出现过,只偶尔听安可夫人提起,他去了隔壁城市。
窗外的路灯光透进屋来,均匀地泄在那一方羊毛地毯上。屋里的一切笼罩上一层柔和的淡黄奶油般的光晕,仿佛西方童话书上的油画。
小夏往未闭合的窗玻璃踱去。
虽然克罗地亚让她不要随意到屋外走动,但长时间与外界隔绝的滋味着实难捱。先前小猫们未送走的时候,家里吵吵闹闹的倒不觉着什么,之后屋子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像是一尊被掏空了肚子的金属钟,哑了嗓子,寂寂的只有灰尘落地的声音,小夏便突然意识到了处境的凄清。她仿佛被世界遗忘了。她不知道安可夫人在外面做什么,不知道女孩在外面做什么,也不知道克罗地亚是否还在为她奔忙,或许他们根本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也许在附近走走不会有事吧?也许形势根本没有之前所想的那么严重。这段时间以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虎斑”的消息,每天趴在窗后看外面的街道,也从未见过可疑的猫的踪迹。与其坐在原地等待别人施舍帮助,不如自己走动走动,兴许能够早些找到回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