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人不劝酒,所以那天郎教授虽然说了许多话,但并没有喝多少酒。
石晓晴不喝酒。理由不是不能喝,而是要开车。在某些场合,她这个理由并不能成立,因为在她这样说了之后,立刻就有人接上话,说不能开车没关系,把车存在这里,打的回去,明天再来取。这样的人还不算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少数位高权重的人物。他们财大气粗,所以说话就粗声大气,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说不能开车没关系,哥哥我帮你开,我的司机开我的专座跟在后面,等把妹妹你送回家了,我的司机再把我接走。既强人所难,又炫耀了自己是有专职司机的人。这时候,往往立刻就有人拍马屁,帮腔说一些更露骨的话。比如说送到哪里呀,送到之后还做什么呀等等。石晓晴对此当然反感,从心里看不起这种人,但也并不生气。在生意场上,谁还能经不起几句难听话。怕就怕难听话听了,甚至难看的事情也做了,最后这些所谓的位高权重者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没有给石晓晴帮上任何忙。真要遇到这种情况,石晓晴也只能自认倒霉,还能把人家怎么样?在很多场合,所谓的承诺并不是白纸黑字,而是一种约定成俗和心照不宣,所以,对方如果不兑现,你也只能接受教训。自认倒霉。当然,代价也是有的,就是赖账的一方丧失信誉,下次人家不再给他机会。这样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很多,并且他们并不一定是小人物,而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大人物。比如新任法国总统萨科齐,趁中美产生贸易摩擦之际,跑到中国来讨好卖乖,受到最高规格的礼遇,带着几百亿美元的订单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可是,回到巴黎之后,照样会见**,中国虽然生气,但也不可能把订单要回来,不过,他也要为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付代价。不出几个月,金融海啸爆发,欧洲各国纷纷和中国拉关系,寄希望中国庞大的消费市场和近两万亿美元储备能在他们抗击金融海啸时发挥作用,中国总理应邀访问欧洲,所到之处到处受到热烈欢迎,可中国总理做的是“环法访问”,也就是围绕着法国访问,偏偏不去法国,搞得法国工商界大骂萨科齐不懂政治,因个人的喜怒无常损害了国家利益,民调大幅下降。这就是代价。是丧失信誉之后需要支付的代价。石晓晴认为任何人丧失信誉迟早都要付出代价。而且是更大的代价。所以,石晓晴每次遇到这样的人,都不生气,因为她相信对方早晚要为自己的失信支付代价。
幸好,今天没有碰到这样的情况。今天在座的是教授。即便院长或主任,也都是教授。如今不是教授就当不了大学的院长或主任。而只要是教授,哪怕骨子里猥琐,表面上还是很文明的。比如现在,他们就没有强行给石晓晴灌酒,所以石晓晴也就基本上没有喝酒。倒是王莹,为了和各位拉关系,主动向别人敬酒,自愿喝了不少。
王莹不愧是金牌保险代理,素质不错,具体表现就是做事情有分寸。比如她向院长教授们敬酒,不是站起来非常张扬地面对面敬,而是悄悄地离开自己的座位,静静地走到对方的身边,从侧面小声地向对方敬酒。这样,既不张扬,又显得特别尊重对方,必然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
王莹这样低调敬酒的目的是怕引起石晓晴的不愉快。她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今天特区大学请的是郎教授,她和石晓晴都是陪衬。而在陪衬当中,她又是石晓晴的陪衬。可以说是“陪衬的陪衬”。所以,她不能太风光,更不能喧宾夺主。即便敬酒,也必须悄悄地低调进行,否则,就可能引起石晓晴的不愉快。而石晓晴是她的客户啊。并且还能给她带来新客户的客户。这种客户好比是一根藤,而藤上连着许多瓜,为了这些瓜,王莹也不能得罪藤,所以,为了不得罪石晓晴,又要充分利用机会接触“瓜”,王莹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和教授们拉关系。
石晓晴没有喝酒,清醒着呢。对王莹的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听了郎教授等人的一番高谈阔论,石晓晴受益匪浅,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换保险公司,并且已经想好了向王莹摊牌的方式。
又到周末,石晓晴早早地给孔教授和王莹分别打了电话,约着一起吃个饭。
对孔教授,石晓晴没有说她也约了王莹,只说自己上次听了郎教授的报告很有收获,谢谢孔教授,又说报告之后的晚餐更有收获,一下子明白了许多道理,但仍然有几个具体问题没弄清楚,想当面请教,望孔教授于百忙之中赏光。孔教授自然是受宠若惊,但谦虚客气一番是少不了的,说见面聊聊可以,请教谈不上,大家交流一下甚好。还说石小姐请客可以,买单不可以,单还是要他来买。石晓晴说谁买单都无所谓,关键是想和孔教授聚一聚,当面讨教几个问题。孔教授听了更是喜不自禁,恨不能建议立刻见面,不用等到周末了。幸好教授毕竟是教授,心里虽然急吼吼的,表面上倒也沉着冷静,说完客气话和恭维话之后,耐心等待周末的来临。
对王莹简单。明明王莹是周末聚会真正的主角,如果不是因为她,石晓晴大可不必约孔教授了,但是,石晓晴对王莹完全不会这么说。石晓晴在给王莹的电话里说孔教授他们周末又要搞聚会,约了她,所以她问王莹周末是不是很忙,如果不忙,可以一起去。王莹也不是吃素的,听石晓晴这样说,当然想去,而且想得不得了,生怕错过,但她也没有把真实的心情表达出来,说本来是没有空的,因为他们公司周末有讲座,她还是讲师之一,所以,是否能参加石晓晴和接受们的聚会现在还不能确定,她得和同事商量一下,如果有人能替代她讲课,她就去。石晓晴知道王莹的鬼把戏,但不戳穿,说没关系,你还是去讲课吧。王莹立刻说不不不,上次听教授们一番话很有收获,忽然发觉自己眼下还没到出卖知识的火候,还是先吸收知识吧。她还是要参加石晓晴这边的聚会,汲取知识。至于讲课的事情,反正每个礼拜都有,她完全可以把机会让给同事。石晓晴想想笑,但忍住了。说好,那就说定了。王莹说好,说定了,说定了。
等到周末见面的时候,孔教授见石晓晴带了王莹,多少有些失望,但也能够理解,想石晓晴第一次主动约她,作为女孩子,带一个女伴很自然,等到下一次,或许就是单独一人了。所以,尽管与当初想象的不完全一样,但王莹的到来并没有影响教授的情绪。孔教授仍然热情高涨,并且还非常有教养地把热情分散到两位女士身上,而不是集中给石晓晴一个人,冷落另一个人。
教授知道,女人是不能得罪的。
至于王莹,她当然也没有想到对方只是孔教授一个人,她以为还是像上次那样,院长主任汤教授曹教授南翔教授等等一大堆人。说实话,早知道如此,她就真的不来了,真的去讲课了。
王莹对石晓晴说她周末要讲课是真的。保险公司最大特点是不断地淘汰不断地进人,所以,培训工作天天进行,因此,作为金牌保险顾问,给新员工讲课也是经常有的。王莹喜欢给新员工讲课。给新员工讲课能在新员工中获得威信。这不是主要的,主要是王莹认为任何人都有自己的资源,包括新员工。王莹热衷于在新员工中树立威信搞好关系,一个重要的考虑就是能把他们的资源变成自己的资源,当然,不是全部,也不可能是全部,但只要有一部分,哪怕是很小的一部分,对王莹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比如某个新员工干了一段时间就走了,但由于对王莹比较信任,以前开展业务的时候也得到王莹的鼓励与支持,所以,走的时候,他的客户或潜在客户自然就留给了王莹,就成了王莹自己的客户和潜在客户。如此,王莹的资源才可以源源不断,就能维持自己的金牌地位。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毕竟,石晓晴是自己的客户,孔教授是自己的潜在客户,和他们交往也是工作的需要。况且,自己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对自己是十分有用的。比如给新员工讲课,不能老是抱着培训教材,如果能在培训教材之外,讲一些诸如次贷危机和金融海啸这样的新东西,既能在同事和领导面前展示自己的知识面,又能提起新员工的听课兴趣,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三个人坐下之后,石晓晴让教授点菜。教授先声明这单必须由他买,然后开始点价格不菲的菜。石晓晴开玩笑似地抢回菜谱,说即便是你买单,也不需要太铺张,遂重新点菜,选了几个价格适中的。教授觉得在两位女士面前不能太小气,于是要了一瓶外国葡萄酒。石晓晴赶快制止,说大可不必,理由是她做过这种酒的代理,知道这里面的利润空间,太不合算了,还是喝我们中国自己的长城干红吧。
王莹也帮着石晓晴说话,给了教授足够的台阶,教授顺坡下驴,摆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最终以爱国为由,作罢。
今天石晓晴倒是喝了酒。今天是她张罗的,她不喝没道理。
一瓶长城干红喝到三分之一处,石晓晴把话题引向主题。问孔教授:郎教授说的那个阴谋论是真的?
孔教授对石晓晴很尊重,把已经举起的筷子放回到桌面上,说:郎教授很有水平。思想敏锐。不仅知识丰富,而且能把自己的思考生动地说出来。
石晓晴和王莹一起点头,表示认同。
孔教授又说,并不是所有的教授都能说的。能生动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并让学生能听得懂也是一种水平。
两位女士再次点头,表示确实是。
孔教授最后说,能说的教授具有表演才能,所以说出的话往往带有一定的夸张成分。
石晓晴和王莹这次没有点头,不知道是忘记点头还是不完全同意孔教授的观点。
石晓晴没有为难教授,她把话题岔开,问:假如真是这样,那么美国是不是要为此付出代价呢?
孔教授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石晓晴回问这个问题,所以没有想好该怎样回答,
王莹今天也比上次放得开,大约是人少并且都是熟人的缘故吧,所以她没有必要离开自己的座位悄悄地去与别人拉关系,而是把自己当成了聚会的正式成员,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这时候听石晓晴这样说,马上就接上去补充,说是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这次金融海啸中,如果确实有其他国家替美国买单,那么,美国就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不可能白占便宜。
石晓晴对王莹的补充非常赞同,她甚至对王莹有些刮目相看,并且这么想着,就真对王莹看了一眼,还点点头。给教授的感觉是两个女人商量好的,一起来向他挑战。
孔教授说:不管郎教授的说法是不是准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这次波及全世界的金融危机确实是由美国人超前消费引起的,而为整个美国超前消费买单的绝不是美国一家。
“比如中国,”孔教授说,“中国遭受的损失远远不止郎教授提到的雷曼证券,中国有那么多的美元储备,而现在美元贬值了,我们辛辛苦苦积攒的财富缩水了,这就等于变相替美国买单了。”
这个石晓晴倒没有想到,现在听教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还有美国国债,”教授继续说,“中国的外汇储备并不是全部以现金的方式存在那里的,而是买了许多美国的债券,其中就有雷曼兄弟债券,现在不是一文不值就是大量缩水,这不已经在替美国买单了吗?”
石晓晴不禁点头,她几乎已经忘记今天约教授和王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了。
“那么他们失去什么呢?”王莹问。她肯定也完全投入了。没想到正好撞进石晓晴设计好的思路里。当然,也许石晓晴也太投入了,根本忘记了事先设计的思路,但毕竟设计过,或者说是在心里反复思考过,印象深刻,所以,这时候不用再思考,听王莹这样一问,还没有等教授回答,石晓晴几乎下意识地就立刻回答:“信誉。美国将以自己在全世界面前失去信誉作为代价。”
这下轮到教授刮目相看了。他忽然发现,越是面对大问题,比如诸如世界经济的大发展或人类的起源及宇宙的诞生这样的大问题,普通人和教授之间越是层面接近。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大命题是没有标准答案的。既然没有标准答案,那么就意味着谁的观点都可能对,谁的观点也都可能错,因此,专家和百姓就基本上是在同一水准了。比如他们现在说的美国需要向世界支付的代价,孔教授所能想到的也只有是美国的信誉了,此外再也想不出别的,所以,他的答案和石晓晴不仅接近,而且完全一致。
在石晓晴脱口说出来之前,孔教授也是这样想的,但他并没有像石晓晴那样早就设计过,或者说是专门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教授虽然这样想了,但并不是非常肯定,下意识里觉得答案不该这么简单,因此,他还需要进一步思考,还没有来得及说,现在经石晓晴脱口一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教授忍不住点头称是,并且对石晓晴投来赞许的目光。
石晓晴和教授的目光碰撞了一下,马上就把目光转向王莹,仿佛突然之间把王莹和教授同等对待了,对着王莹说:你说呢?
按照正常的思维,这时候王莹也应该和教授一样,点头说是。可是,王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说是,而是保持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样子。这样认真实考了一会儿之后,轻轻地摇摇头,轻声地说:可信誉毕竟很虚呀,而且时间一长,人们就会淡忘的,美国其实用纸钞偿还我们的硬钞啊。
妙!石晓晴心里不禁赞叹,“用纸钞偿还我们硬钞”,王莹的这个观点好!
孔教授也不禁一怔,感觉这王莹确实是做金融的,观点确实新颖,比喻恰当,自己今后可以在课堂上或报告中引用这个观点了。
王莹感受到了二位的赞许,不免有些得意,但是,王莹没想到,石晓晴的一句话,一下子把她从巅峰拉回到谷底。
“还是要给它来点硬的。”石晓晴说。
教授和王莹都没有说话,好像并不是很理解石晓晴这话是什么意思。
“比如王莹,”石晓晴说,“这么有才华,干嘛要帮美国公司做?完全可以到中国的公司做嘛。”
教授微微一笑,仿佛是含蓄地批评石晓晴太冲动。
王莹则没有笑,她忽然听出一点名堂来了,因为类似的话石晓晴以前也说过,甚至还说到她想从美国国邦公司退保的意思,这可是踹王莹的饭碗啊。
果然,石晓晴没等他们二位做出反应,就很快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王莹,”石晓晴诚恳而认真地对王莹说,“我不是针对你,但我确实想从国邦退保。如果你换公司,我的保险还请你代理,如果你继续留在国邦,我就没有办法了。”
教授醒悟过来,感觉本来轻松愉快的话题突然变得沉重难堪了。他想和稀泥,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词语。
“哈哈哈…”教授先是一阵大笑,然后才说,“好!没想到石小姐还这么爱国呢。不过,你一个人退保并不能让美国支付足够的代价。”
“是,”石晓晴说,“我知道。但如果有所的人都这么做呢,美国就能支付足够的代价。并且让他们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负责任的。不能胡作非为。”
石晓晴还引用了一个典故,说在一个海滩上,海浪把很多小鱼打上岸,一个小姑娘把一条一条小鱼捡起来,重新丢进大海。傍边有人劝不要这么做,说海滩这么大,有那么多的小鱼被冲到岸上,你一个人扔这几条有什么意义呢?小女孩回答:我不管有多少小鱼会死在岸上,但我知道,我扔一条就挽救了一条生命。石晓晴说,她现在就是那个在海边仍鱼的小姑娘。
“这个…这个…不要这么急吧。”孔教授咕噜着。
“不急,”石晓晴非常坚决地说,“我想了很长时间了。”
王莹反而比教授冷静。说实话,她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自从美国爆发次贷危机以来,她在拓展业务的时候,再也不能上来就理直气壮地说“我是美国国邦保险…”了。对石晓晴今天的做法,她也早有思想准备,既然肯定无法挽回,不如接受现实,争取把损失减少到最少。所谓最少,不单是指业务上,而且还指人际关系上,就是不要得罪客户,大家继续做朋友。因此,这时候王莹表现的很镇静。
“没问题。”王莹说。
王莹这样一说,立刻就让教授和石晓晴都安静下来。
对于教授,就目前来说,他是把石晓晴和王莹都当成朋友的,并且认为石晓晴和王莹是绝对的铁杆朋友,而且他也知道石晓晴是王莹的客户,至少,他不希望两个女人当着他的面翻脸,所以,在石晓晴正是提出退保话题之后,教授几乎是本能地想在中间和稀泥,但石晓晴不买账,态度坚决,搞得教授几乎下不来台,现在王莹主动说没问题,相当于给教授解套了,悬着的心立刻就找到了找落点。
倒是石晓晴感到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王莹这么好说话。这时候,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得不再次声明她这样做不是针对王莹的,并且再次“贴心”地劝王莹换一家保险公司。
王莹笑笑,仿佛是接受了石晓晴的好意,然后又非常诚恳地承认,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而是眼下实在做不到。保险业务不像进出口贸易,跳槽之后可以把客户关系带走,而且一旦她跳槽,对她的客户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要是所有的客户都能像你这样声明大义就好了。”王莹说。
明明是笑着说的,但在石晓晴听起来多少有些言不由衷神甚至是讽刺她的味道。不过,她并不计较。既然要退保,就应当允许代理人说一点牢骚话。况且,王莹已经够客气的了。这时候能发泄一点不满,说明她已经接受退保的事实。现在,在这个问题上,石晓晴要的是结果,而不是态度。
“我可以帮你减额交清。”王莹进一步说。
“减额交清?”石晓晴问。
“减额交清。”王莹说。
对石晓晴来说,这是一个新名词,她不懂。
王莹向她解释,说如果退保,石晓晴要承担一定的违约责任。
石晓晴点点头,表示知道,同时表示认了。
王莹继续说,你买的是总额一百万的“美满人生”保险,目前只交了二十万,还有几十万在以后的几年分别交,如果你退保,赔偿损失不是按二十万的保额,而是按照一百万保额承担违约责任。
石晓晴没有点头,而是在思考,思考的结果是王莹说的对,合同上确实是这么写的,而且这么写有道理。既然合同总额是一百万,那么违约责任当然是按一百万计。
“这样真正能退到你手上的就几乎没有了。”王莹说。
石晓晴一想,确实,总共一百万的保额,如果违约责任是承担百分之二十,那不等于一分钱没有了?既然一分钱没有了,还退什么保?
“那怎么办?”石晓晴问。几乎是本能地发问。
“所以我说我帮你办理减额交清。”王莹说。
这是王莹第三次说到“减额交清”。
王莹知道石晓晴不懂,所以这时候向石晓晴解释。所谓减额交清,就是把你本来一百万的保额减少到二十万,这样,你就等于全部提前交清了,以后不但不需要再补交,并且从下个月开始就享受保险收益。
有这样的好事?不仅石晓晴吃惊,连孔教授都听出了名堂,认为这是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既为石晓晴挽回了损失,又不会让王莹产生不良记录。最好。
“好!”孔教授说,“减额交清好。让我们为减额交清干杯!”
“干杯!”王莹立刻接上举杯。
“干杯!”石晓晴找不出任何理由不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