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婆一声惊呼,我们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过阴前刘婆婆曾经说过,如果插在米里的香燃尽了我们还不回魂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八年前小武爸爸就是在香燃尽前没有回魂,最后便留在了阳间,如果不是阴差开恩他估计也只能呆在野**二不能呆在离人村。
刘婆婆话刚说完,我看到她和小武也时隐时现,像是马上要消散一般,显然他们的香也快燃尽了。
小武爸爸急了,慌乱地喊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怎么办?”
我们所有人都乱了,即使现在出发往回走,离开离人村,走过野**,再走过小镇,这么长的距离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在香熄灭之前回魂,看来这次我们铁定要留在阴间了。
就在我们六神无主的时候,阴差大喊了一声:“大家都别慌,你们躲在我的招魂幡里,我快马加鞭带你们走。”
刘婆婆一听眼睛亮了,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老身有幸,能尝试阴差大人的招魂幡,这趟可没白来。”说着盘腿往地上一坐,眼睛微闭。我们见了也学着她的模样,忍着胸口和头上的疼痛盘腿坐在了地上。阴差反手从背后拔出招魂幡,在我们面前挥舞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尽是我们听不懂的话语,顷刻,我便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如一缕青烟,被招魂幡吸了过去。我睁眼看了看其他人,小武和刘婆婆和我一样早已附在了招魂幡上,疯子却依然站在原地,他原本就可以在阴阳两界来去自由,来时也没有点香,所以根本就不急着回去。
阴差见我们都附在了招魂幡上,把招魂幡往背后一插,快步跑到屋外牵马踢蹬,飞奔而去。我只感觉耳边生风,吹得我像要从招魂幡上飘散一样,虽有这种感觉,那招魂幡却像是一块磁铁一般,牢牢把我吸住了。
阴差那匹大黑马速度极快,我们转眼间便已过了野**,又出了阴阳门,到了阳间黑马也毫不停留,一溜风奔过草地跑上了小土包,此时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又火速进了小镇,马路两边的小店有些已经亮起了灯,早起晨练的居民三三两两在路边走着,这些人显然看不见我们,黑马速度虽快,却没有一点响声,所以我们从小镇上狂奔而过,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们到刘婆婆家门口时东边天空已是血一般的红,太阳眼看着就要出来了,阴差下了马一步不停,直接穿过木门来到刘婆婆的房间里,拔下招魂幡又念起了我听不懂的咒语,然后招魂幡一挥,我感觉那股吸引力立时消失了,然后另一股吸引力从我的身体上传来,我一下子被吸进了身体里。
我站了起来,感觉全身酸痛无比,一边的小武也醒了,也在揉着自己的胳膊和腿,倒是刘婆婆,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床上。我们环顾房间,除了我和小武、刘婆婆,便只有疯子的**一动不动地坐着,却没有看见阴差,我又出门看了看,也没看见黑马,这时刘婆婆在床上喊道:“多谢阴差大人相送,不然这太阳一出来,我们的灵魂就算到了阳间也会被炽烤而死。阴差大人慢走!”
我奇怪地问刘婆婆:“你还能看见阴差吗?我怎么看不见?”
刘婆婆白眼一翻,说道:“谁说我看得见?我看不见!”
我不解地问道:“那你怎么能跟阴差说话?”
“他刚送我们回来,岂会这么快就走,我看不见他没关系,他能听见我说话就行。”
这老妖婆,真是精明,完全不放过任何讨好阴差的机会。这时我突然感到背上钻心的痛,“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小武赶紧一把扶着我,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背上的黑手印又痛了?”我咬着牙点点头,说道:“好像比昨天痛得厉害些,时间也长些。昨天的疼痛转眼即逝,今天却会持续一会儿。”
“你被老鸦印了黑手印?”刘婆婆问道。
我还没说话,小武率先答道:“是的,老鸦说怕我们拿了柳木鞋便不还它,所以在小天背上印了手印,还了木鞋就会把手印去除。”
刘婆婆摇头叹息道:“老鸦的修为越来越高了,这手印几年前连老身都能去除,现在看来便是阴差也去不了。你们把钱付给我,晚上去乱坟岗找老鸦吧!”
这老太婆,不管什么状况心里记挂的只有钱。小武出门从车里取出他的包,拿出钱来给了刘婆婆,刘婆婆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眯着眼一张张仔细地点了起来。小武对她说道:“刘婆婆,那我们就先走了?”刘婆婆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手微微一挥,示意我们自行离开,然后继续数她的钱。
我和小武拿起刘婆婆床前的柳木鞋,出门开车回到了宾馆,感觉累得全身疲软,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极沉,如同死过去了一般,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我感觉全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一般,身体都不受我控制了。
我叫醒了小武,他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们一起出了门找了个饭馆吃了饭,然后直奔乱坟岗而去。
小武把车开到乱坟岗的石碑前停下,我们下了车,依照小女孩的说法在石碑上敲了三下,然后等着那盏白色的灯笼来接我们,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来,这时我背上的黑手印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小武一急,又在石碑上一连敲了好几下,刚刚敲完,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别敲了,再敲就被你吵死了!”
我们抬头看去,白色的灯笼由远而近,悬空飘到我们面前,那打灯笼的小女孩慢慢显现出来,嘴里抱怨道:“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都往乱坟岗跑,刚把刘婆婆送进去,疯子又来了,刚送完疯子,你们又来了。”
我们闻言大感意外,刘婆婆和疯子来这里做什么?而且他们母子是一前一后来的,莫非疯子是直接从阴间过来的?
没容我们过问,小女孩又消失了,白灯笼往乱坟岗深处飘去,我们赶紧跟上,深一脚浅一脚又来到了那棵柳树前,却没看到刘婆婆和疯子,我看着白灯笼问道:“不是说刘婆婆和疯子来了吗?怎么没看到他们?”小女孩没有现身,银铃般的声音说道:“老鸦不见他们,他们在乱坟岗呆着呢。”我转过头朝那片残碑看去,乌漆墨黑的看不见任何人。
我正在极力在黑暗中寻找刘婆婆和疯子,突然感到头顶一阵风吹过,一个黑影落在了我们前方,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们回来了?我拜托你们的事情可办妥了?”
我正要说话,小武暗中拉了我一下,抢先说道:“我们问过了,阴差说柳树既已种下,便是无寿无期,想要去除柳树,除非你亲自去阴间找他。”
老鸦一双红色的眼睛盯着我们看了片刻,冷哼一声,说道:“我托刘婆婆问过多少次了,她都说阴差听到我的名字就勃然大怒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怎么你们去问阴差的态度就不一样呢?你们可别骗我!”
小武确实骗了老鸦,我知道他的用意是要老鸦亲自去阴间向阴差求情,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说动阴差。同时我也确定刘婆婆和老鸦以前托付的那些人根本没好好替老鸦办事,阴差跟我们毫无交情,我们问老鸦的事情他都跟我们一五一十讲清楚,对于老鸦的求情阴差顶多就是置之不理,根本没有“勃然大怒”,他们向老鸦传达这样的信息,估计想让老鸦误以为阴差对当年的事还十分介怀,以至于一直不敢去阴间找阴差。老鸦不去找阴差,柳树便不会死,只要老鸦和柳树还在,要过阴的人便能找老鸦借到柳木鞋,倘若柳树一死,谁都别想过阴了。
小武见老鸦不相信他说的话,倒也不急,扬声说道:“我骗没骗你,你去阴间见了阴差自然知道。以前的人骗没骗你,见了阴差也一样会知道答案。如果我骗了你,你来找我算账,如果是以前的人骗了你,那你也一定要找他们算账,最好是将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小武这话说得极狠,声音也极大,我知道他是故意想让暗处的刘婆婆听到。这刘婆婆明明知道我们要来,便抢先一步来找老鸦,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却不见她现身,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这老妖婆呆在暗处始终是个定时炸弹,还不如把她激出来,以她的烈性子,小武这样骂她她肯定忍不住。
果然,小武话音刚落,刘婆婆从一块残碑后站了起来,疯子在旁边扶着她,刘婆婆边往这边走边指着小武骂:“你个挨千刀没良心的,老身不顾安危带你去阴间见你爸爸,你一回来就翻脸不认人。我老婆子这么大年纪了被你这样骂,你是想我早点归西还落个尸骨无存是吧!”
小武看着刘婆婆调皮的一笑,说道:“刘婆婆,您也在这里呀?您说我骂您?我哪敢呀!我骂的是欺骗老鸦的人,不是骂您!”
小武话刚说完,刘婆婆已经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不打自招了,忙向老鸦看去,那老鸦两粒血红的眼睛也正看向刘婆婆,本就鲜红的眼睛像是马上要冒出血来一般。
我感觉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冰凉,像要凝固了一般,那柳树上挂的阴魂也开始一个个显现出来,宽大的白袍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一个尖厉的声音说道:“老鸦,原来这老婆子一直在骗我们,杀了她。”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也说道:“是的,杀了她,这柳树多少年没吸收过营养了,我们都饿了,杀了她,她的阴魂正好可以喂柳树。”
……
一个个声音响起,嘈杂纷乱,却都在怂恿老鸦杀了刘婆婆。我感觉周围的空气更冷了,黑暗中我看到老鸦一只手举了起来,黑袍的袖子往上拉起,犹如一只大鸟的翅膀一般,袖子一挥,我感觉脸颊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我眼前冲过,向刘婆婆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