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的第二天,正是大年初二,当时我从莱京回老家县城过年。
早上九点钟,mèi mèi给我来diàn huà:
“咱娘死了。”
我的脑袋一下子像从脖子上被拔走到云天上去了。
情绪和肢体彻底分离。
“啥时候死的?”
“今天早上七点钟。”
我知道,给母亲bàn lǐ丧事是第一要事。
“这该咋办啊,咱手头没钱,这办丧事要花钱的。”
我沮丧地从妻子的眼睛里讨主意。
妻子说:
“把乡下你那两间房给了二哥,让他承担你应摊的那份丧葬费吧。”
我同意妻子的意见。
也只能这样。县城距离我乡下老家有10公里路程,昨晚刚下来一场鹅毛大雪,骑单车很困难。于是我的大儿子打的陪我一起回乡下。
一进里屋,我看到脸上蒙着黄纸,僵硬地朝上躺在炕上的母亲不禁哭了起来:
“娘啊,娘啊……”
我就这样大约哭了半个小时。
站在一旁的几个哥兄弟姐妹、堂兄弟和前来帮忙料理丧事的邻居眼睛都盯着我,看我出多少丧葬费。
我苦着脸,对二哥说:
“不管你们给咱娘办丧事花多少钱,我就是那两间房。”
二哥明白我的意思,因为他欠我的房钱。
只能这样。只能这样……
我自责道:
“就当我母亲没有我这个儿子,就当他生了我这个不孝之子。”
坐在地上单人床的堂哥哥说:
“你拿房子给你母亲bàn lǐ丧事,母亲还是有你这个儿子。”
母亲是否有我这个儿子,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撒手人寰,11天后,她将入土为安。
11天的治丧期间,我不打算陪伴到底。
因为姐姐、弟弟和mèi mèi,他们的眼睛对我冷漠、责备和怨恨。如果我坚持11天陪伴到底,估计会发生一场哥弟兄姐妹间的战争。
在我刚哭过母亲后,站在一旁20岁的侄儿,也就是我弟弟的儿子,火气很大地对我说:
“你欠我家的钱还给不?”
我啥话都没说,赶紧带我大儿子一起回到县城。
这多半生以来,我从来没有坑过、骗过任何人钱,我的人品能担保过去,但担保不了现在。27年前,我在县城盖了三间房,当时买砖钱不够用,和弟弟借了一千块钱。后来弟弟在弟媳的鼓动下,掰开脸到县城shàng mén和我要过两次,闹得很难堪。
这不是我欠弟弟的钱不但不还,反而是“爷爷”,关键是弟弟不应该和我翻脸讨账。我已经多次发誓,只要我活着,这个世界我借谁的钱都要还清。
我和哥弟兄姐妹的那些事儿,足可以写一部长篇小说。在此,我想简单说说我的人品咋就这样跌落了。
欠弟弟一块钱,已经27年了,至今未还。
欠姐姐的两千块钱,四年了,未还。
欠mèi mèi六万块钱,五年了,也未还。
还欠谁的钱呢?自从我结婚后,累计欠二大姨姐13万,一分钱都没还。
欠外甥女三千块钱,10年了,未还。
欠大姨姐一万块钱,四年了,未还。
欠大兄哥的三儿子一万块钱,三年了,未还。
欠大学的四个同学总共两万五千块钱,未还。
欠妻子的两个朋友一共两万五千块钱,四年了,未还。
我把这些欠款都公布出来,意在表明这是我借钱的凭证。因为这些钱都没有打借条。我如果不承认的话,他们是无法讨回欠款的。
这回一公布,他们就不会担心我不认账了——如果他们去法庭起诉我的话,我承认这就是借款凭证。
在这些欠款中,我二大姨姐家庭条件比较好,她借给我的那些钱,压根儿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还。我结婚以来,她一直接济我。
我万倍感恩二大姨姐!
然而,只要我活着,这个世界我借谁的钱都要还清。包括二大姨姐,她不打算我还她的钱,我最后也将一分不少还清她。
我还发誓:如果这一生还不清这些钱,我死不瞑目。
无论我的态度如何,我的人品指数现在跃入到最低谷。他们有的认为我在莱京赚了大钱,故意不还他们。mèi mèi率先和我翻了脸,几次diàn huà说要去法庭起诉我。
我的姐夫也打diàn huà要我还他钱,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外甥还给我连连发短信,骂我是骗子,说看不起我这个当舅舅的。
我的二外甥女,也就是我mèi mèi的二闺女,也不止一次给我发短信,骂我是世界上最臭的骗子。
我的大学的一个同学,借他五千块钱,他的妻子在diàn huà连连向我发怒,要我还钱。
我大兄哥的三儿媳,多次打diàn huà给我妻子,让赶紧还借他丈夫那一万块钱。
还能深深的哀叹谁呢!
脸上刀刻的皱纹,无法解释的人品。
那么,请容许我盯住你的眼睛:
“亲爱的弟弟,父亲分给咱俩的房,买椽买檩难道不是用我刚参加工作积攒的工资来买的吗?你那个时候学木匠,家里为你掏钱交学费,你还记得吗?你相亲,为了体面,我把刚买的80块钱的宝石花手表给了你,你不会忘掉吧?”
算了吧,我借你的钱一日不死一日还,哥这几年老是摆不脱困境,一旦摆脱,必还无疑,看在骨肉同胞兄弟份上,请你耐心等待哥还你钱,好吗?
亲爱的姐姐,mèi mèi,我身体还行,不会死的,只要我在莱京挣了钱,赶紧还你们。
亲戚、朋友、同学们,我特别丢脸,这几年真的在莱京没挣到几个钱,而且,我还被人骗走20多万,那些被骗的经历就不告诉你们了,说出来我会泪流满面的。
你们如果一定不相信我被人骗,那我就告诉你们。
那是在两年前,我在莱京通过一个老板认识了一个声称在国家机关上班的司级干部,他说可以帮我运作提干。后来,我们还交了朋友,喝过几次酒。我作为曾经的杂志主编,毕竟是正科级级待遇。他说能帮助我运作到副处级。我一想,或许我能东山再起。再说,通过这几年在莱京打拼,至今也没看到成功的影子。如果还能回到体制内的身份,而且还能提到副处级,那是十分xìng yùn的。
我知道钱能通神,于是我放开魄力东借西凑,加上从银行贷款10万,一共搞到20万,大大方方地给了那个司级干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