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三日上午,我回到了离别五天的那个小屋。我精神困顿,朝里shàng mén睡觉。井立好下午摆地摊回来第一时间在外面敲打门,开门之后,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井立好:他变得更黑了,身体也消瘦了,身穿花色t恤,手里夹着香烟,剃成了小平头。
我一看到井立好,还没从拘留所的生活场景中转换过来,就产生了要马上打开电脑写《北漂真史》的冲动。这是我从拘留所出来,经过那不可告人的拘留所生活的熬煎之后,于这个时候出现的感觉。
井立好问我这家天去哪儿了,我不知道是否可以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他和王幂的恋爱进展如何。而我更关心的是,他这几天摆地摊还好吗?东东还好吗?东东也一定不知道我这几天为啥不联系他。
我说出来让井立好惊讶、失望,“哥,你咋去了那种地方?”
“我想颠覆自己。”我只能这样回答井立好,“说多了会让人不可思议。”
最近我的一系列行为都在标新立异。进拘留所是一个里程碑。没有这些,我的小说难以惊涛骇浪。
几度谋求和酝酿在莱京创办公司的打算似乎开始搁浅。希望寄托在井立好和东东身上,他俩还很年轻,指不定有一天会崛起。
隔日,东东过来看我,他对我进拘留所也表示惊讶。
“黎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那能吃得消那种折磨?”
我淡然一笑,说道:
“没有亲身经历,就没有对事物的深度认识。”
是的,写过一辈子东西,都是很浮躁、很浅薄的那种。也当过御用文人,在那种概念的指挥下,我主编的杂志真的无法经营下去,长久以来,祸害了一些读者的阅读兴趣。杂志撑不下去,不是互联网冲击造成的。换句话说,认为杂志撑不下去,是互联网冲击,那是一种自圆其说,推卸责任。当下网络小说为什么成为潮流?关键是故事和事件能吊起读者胃口。传统的纸质杂志多带有涂脂抹粉、道貌岸然的成分,这是它无法生存的症结所在。
我不想过多的深究这些,我警告自己:拿出赴汤蹈火的精神!到北漂们心灵深处去挖掘燃烧的思想。
“立好,东东,从今天起,你们要考虑如何在莱京有所建树,要锻造自己发光的人生。摆地摊是一项很体面的职业,这个世界的卑下不是绝对的,说不定明天你们就会高贵起来。”
“只是,黎哥每天耗在这个小屋子里写书,恐怕寂寞难耐。”
井立好设身处地为我想着。
“不会的,我不会整天耗在这个小屋子里。我白天要到外面的世界去观察、了解和分析。只有到晚上,我会打开电脑写作。这个也是很潇洒的。”
本来是要在莱京干一番大事业,老了,身上的亮点不多了,自己慢慢燃烧吧。
立好和东东的确是两个好孩子,我在他们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劣迹。他们两个就是我另外的两个儿子。我好幸福——我一共有四个儿子了。
但我身上的担子更重了,我必须尽到长辈的责任。
不过,老家的两个儿子我现在是没有经济能力去管他们了,我能在莱京养活自己已经不错了。话说我还是不忘初心,在莱京——我追逐财富的梦想依然高涨。
立好和东东摆地摊也能挣钱了,而且,东东还有那137万房屋补偿,以后娶媳妇是没问题的。
在未来的打算上,我的规划并没有错。因为我契合了这个世界人的生存逻辑。没有财富是苍白、无力、无奈的。人和天上飞行的鸟并无多大区别。鸟为什么飞翔?它是在寻找更舒服的生活,吃要找有胃口的,睡要找舒适的鸟巢,而且,鸟巢也是它们自己精心建造的。它们同样为此付出了艰辛的劳动。我当下的责任就是著书立说,说来这一定是是很体面的劳动,但我压力很大。因为我即将面临着要和莱京的形形色色的北漂者们交流和沟通。过程中,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的这些打算得到了立好和东东的理解和支持,他们表示每月赞助我一定的生活费,我说:
“我一分钱也不要你们的,我能养活自己的,在莱京我不会饿死的。有两家杂志社决定聘请我担任专栏作者,我每月可从他们那里拿到大约2000块钱。”
挎上相机,我开始了生**验之旅。
已经很久没有上班的感觉了。今天我打算重新找回最初在莱京几家公司上班早高峰挤地铁和公交车的那种感觉。我迫不及待地要找回那种画面和状态。
早上七点钟,是北漂们上班早高峰的高峰。我决定抓住这个时间。
早上六点半起床,在院子里公用洗手池简单洗漱后,我挎上相机直奔去往地铁的路上。
排队安检、刷卡,进入地铁五号线。高峰期地铁拥挤永远是硬道理。车厢内黑压压的,想要透过气来,只能说是你的奢侈需求。即使换线的时候,后边的人踩前边人脚后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北漂以年轻人居多。我踮起脚后跟朝前后左右观察了一番,除了我这个50后,大多是80后、90后,连70后都不多。70后一般都在莱京混到老板的身份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车,一般都比较风光,才不去挤地铁、坐公交呢。
到重文门站我随着密集的人流一步挨一步地换乘二号线。挤进车厢后重新进入身体被挤压状态。当列车到达前门站时,下车的人比较多,难得腾出两个座位。恰好我眼前的座位也空着。但紧挨空位坐着的是一个肥胖的无法形容的30多岁的男子。他大象一样的两腿叉开着,两只手分别支立在两侧座位,肩上挎了一个黑包,他的体重保守估计也够300斤,真不知道他每天要吃多少东西。
我极力紧缩着我瘦小的腰,坐在挨他左侧的那个空座位上。他右边也是一个空座位。他其实已经把挨他左右两边的空位子分别用两只手占去了一多半。
理论上说,有点霸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