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安闻言转眼脸涨得通红,若不是与焕景一桌吃饭,只怕要竖眉拍桌子了,当下只得拿着指尖对准宛雨程,愤愤地道:“你、好不要脸,竟敢肖想本郡主给你敬茶?!你是吃了豹子胆了么?”
宛雨程很不喜韵安,她原不是什么笨嘴笨舌的人,不过心里想着宛氏的家教与闺训,不肯在身份贵重的太子面前失仪罢了。
可眼下已被人指着鼻子骂了,难不成人家当她是软柿子好拿捏,她便这样忍着?那宛家的颜面何在?
“这么晚了郡主是专程来训人的么?是,我是吃了豹子胆,想来郡主莫不是吃了糠秕么?”宛雨程的声音没有韵安的亮,却是寸步不让的意思。
糠秕是什么?韵安不懂,可此时从宛雨程嘴里说出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这一点韵安是有把握的。
许黛君推门而进,回到桌前便见韵安气得嘴儿嘟起,满脸显而易见的怒意,大眼睛里熊熊地燃着三昧真火,仿佛只那焰气就能将宛雨程灼伤。
许黛君自然听见宛雨程的话了,只是她眼下冒名顶替宛四郎,也不好说什么:“殿下跟前,六妹妹切莫失了分寸。”
话才说了一句,就有卓秋尧的小厮宾儿进来报信:那个夏王的小妾如烟死了。
众人皆是愕然,头一个反应都差不多:怎么可能?!
虽说众人的视线下意识地都顾及了韵安的面子,没有向她看过去,然而韵安自己也是不敢相信的,连说话也有些错乱了:“怎么死的?却是为何?”
按照最坏的结果估计,那如烟腹中的胎儿会保不住,但何至于会丢了性命。
宾儿道:“回郡主,奴婢听容新阁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那位宋夫人血崩而亡。原先夏王爷想请太医过去保胎,却不想太医不在房中,不知去何处了,寻遍了整个庄子竟没一个人知道,也没一个人瞧见他,至后来那宋夫人疼得慢慢地气息弱了,哭喊都不会了,夏王爷着急得不行,又想法子着人问庄子里头是否有会接生的宫娥,庄头亲自去寻,谁承想那宫娥与人打架,伤了胳膊与腿,趴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大约拖得时间太久,那何夫人血流不止,就这么死了。”
韵安听得恶心,却又忍不住心悸,皱了皱眉挥挥手打发宾儿退下,宾儿却回身看了眼卓秋尧,等卓秋尧示下。
不想屋外却传来匆忙碎乱的脚步声,只听那些脚步声在门外停驻,便立即有风影卫通报道:“殿下,容新阁的人来了。”
焕景淡淡地道:“什么事,进来说无妨。”
只见门被轻轻推开,却有一个太监装束的男子进门,跪下朝焕景和百里佑玦行礼道:“太子殿下,都护,请恕洒家深夜打搅之罪。洒家是夏王府的内监,王妃娘娘正在寻韵安郡主,听说有人瞧见韵安郡主往重华阁来了,娘娘吩咐务必寻到郡主之后,请郡主立即跟洒家回容新阁,不得有误。”
说着,眼睛瞄了眼脸色一变的韵安,往后退了一步,手只一招,从门外进来四个夏王府的侍卫,膀大腰圆的样子瞧着便十分孔武有力,往韵安身后一站,气势相当震撼。
那太监朗声道:“郡主请。”
四个侍卫闻言便向韵安靠拢,那架势完全不是什么相请的意思,韵安审时度势心知在劫难逃,便急急地喝道:“大胆!谁敢碰本郡主,我自已会走!”
她声音原本就清亮,这一声喝又着实带了些怒意与自傲的,听在别人耳朵里便令人生了三分畏惧。
那些侍卫果然闻言止步。
韵安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带着习以为常的郡主那种尊贵而不可冒犯气场,脸上并无半点怯意,盯着那太监冷笑道:“走啊,带路吧!”
那太监被她冷眼瞧得心下一颤,与焕景和百里佑玦躬身行礼,这才引领着韵安离开,韵安的两个侍女和夏王府的四个侍卫都紧随其后。
外间里的都是明白人,这哪里是夏王妃找韵安,显然是夏王爷要兴师问罪,韵安要吃排头了。
宛雨程瞧着韵安此时威武不屈、底气尚存的模样,倒有些其兄靖西侯的风采,心想为何只夏王妃那样柔弱,夏王妃但凡有两成韵安的强硬,必定不会被逼得投湖自尽的。
焕景抬眼问宾儿道:“夏王爷眼下什么情形?不会伤心过度吧?!”
宾儿自然尚未离开,恭谨地答道:“回殿下,夏王爷伤心是自然的,过度却也不见得,想杀人倒是真的。”
卓秋尧眉头一蹙斥责道:“你这小子怎么回话的?竟如此刁钻顽皮,是谁教的你?”
焕景却摆摆手一笑而过:“你又如此认真作什么,他说的原也没错。”
宾儿咕哝道:“就是,夏王爷没了子嗣,可不想杀人么?”
卓秋尧返身一个毛栗敲到宾儿额头上:“下去。”
宛雨程见宾儿像是偏着夏王爷的,心里不解,便问道:“那日下午夏王妃落水之后,我当即听到夏王妃的侍女说要去围场,请夏王爷回容新阁瞧瞧的,可是好像夏王爷并未立即回容新阁呢。”
那日围场上的情形,除了宛雨程之外,桌上的几个人都是身处其中的,卓秋尧听得奇怪,遂道:“只怕夏王爷并没有立即得知吧,那日我们都在林子里,我们也是从围场回来才听说夏王妃不慎落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