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黛君最两日男装穿着舒展多了,虽然无法比肩现代休闲装的舒适程度,却比古代闺阁的女装要自由得多。因此肢体也解放了不少,毕竟是三十多年的老习惯,一个不留神便“真情”流露了出来。
她喝了些酒,飘飘然地眯着眼瞧着宛雨程一脸惊讶的模样,非但没将腿放下坐正,索性后背往交椅上一靠,将双手交叉掌心枕在脑后,姿态更加暇意起来。
“怎么啦?羡慕的话可以跟我学啊,若是嫉妒就算了。”许黛君笑嘻嘻地玩笑道。
宛雨程不防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道:“坐要有坐相,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许黛君哈哈一笑:“啰嗦,小心我回头就把你嫁了,给你机会管教你的夫婿去,如何?”
宛雨程登时涨红了脸,切了一声咬牙道:“我算是认得你了。自从去过大岳寺,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越发地没边了。佛主在上,我只愿你以后结门天大的好亲事,日日有人给你管教,三令五申,耳提面命,到那时才显得我的真心诚意呢。”
“如果我没记错,那日去大岳寺你可是替自己问姻缘的吧?再说了,哥哥我对佛主纯粹是敬仰并无太多寄托,人关键还是要靠自己。”许黛君扬着小下巴恬不知耻地道。
瞧着许黛君一身精致的万字仕子玉蓝色细布长袍,这身衣裳出自宛氏在京城的蓉品坊,衬托得许黛君的小脸儿在灯光下越发唇红齿白、双眸星河灿烂,面色美如冠玉。
宛雨程又是气又是好笑,她这宛四郎当得跟真的一样的了呢。
想起之前在马车上,赶路时她们还坐车厢里热烈讨论过两人到底像不像一对兄弟呢。
宛雨程单手支颐笑咪咪地道:“嗯,那我也一样静候佳音。”
许黛君笑着嗔了一眼。
正说着,焕景与卓秋尧敲门进屋,焕景笑说:“怎么不饿么?”
说得许宛二人登时又笑起来。
于是焕景让小僮下去吩咐,在外间摆下晚饭,四人坐着一起用些便饭。
才开始用,百里佑玦也进了屋,于是许黛君坐到宛雨程一起,将自己的座让给百里佑玦。
卓秋尧又说到店铺的经营,说着说着,又与许黛君谈到他与几个兄弟之间的结算问题,许黛君便将股份制公司的分红方式说与卓秋尧参考,其中又涉及一些经济法规,原本这一块业务在现代已成系统,许黛君对此又相当熟悉,铺展开来便是滔滔不绝,眨眼间整个屋里子诸人皆不出声,只听得她一步接一步、一环扣一环清晰地讲述,偶尔焕景与卓秋尧提几个问题,她也对答如流,几乎滴水不漏且还面面俱到。
焕景一时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又带着仙气的宛四郎出了神,卓秋尧两眼放光钦佩不已,百里佑玦低头凝思,倒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宛雨程心下又惊奇又好笑,惊奇的是许黛君讲的那些闻所未闻又自成体系的东西她也能听懂,好笑的是瞧许黛君一本正经自然笃定的样子,倒还真像在什么南疆见过且又熟知的。
许黛君说了许多话,一时口干,将酒盅里的酒一口气抿了,那酒虽不烈,却也架不住量有些多了,她咳了两声,看着酒盅倒是让她忽然想到自己以前炒过的股票。
川南?!有一丝灵光从许黛君的脑海中闪过。
要问最好的酒在哪里?定然是川黔一带,那里山好水好,气候宜人,物产丰饶……
可是要怎么去呢?还有后世享誉海内外的那些佳酿是不是已经存在了?
焕景见宛四郎喝了杯酒便不再说话,原以为只是歇口气换换脑子,没想到他竟低头专注地沉思起来,一手还拈着酒盅在指尖缓缓转动,一遍再一遍。
焕景瞧着那酒盅在她的指尖,竟似变得有生命了一般。
许黛君则沉默许久,也没人打扰她,一项决定的雏形慢慢在她头脑里形成。
可是外间忽然传来风影卫的通传的声音:“殿下,韵安郡主到。”话音才落,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众人只见一个红红白白的身影大步窜进来,不是韵安郡主是谁?!
紧随其后进来的风影卫垮着脸黑沉沉地,向焕景与百里佑玦躬身行礼道:“启禀殿下、都护,请恕卑职失职,郡主非要抢在卑职通传之前闯进来。”
焕景扬了扬手,示意他退下。
许宛二人连忙起身,可韵安郡主却没事人一样,进屋大眼睛一扫,一言不发便挤在百里佑玦的身边坐了下来。
百里佑玦一挑眉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挪到卓秋尧旁边。
许黛君回过神来看见这一幕,瞧着韵安明艳的脸,目光闪了闪:“在下先出去一下。”说着,也不等人应允,推门便离开了。
这边卓秋尧使人给韵安郡主添了一副碗筷,韵安郡主却貌似无意地问宛雨程道:“你上京来做什么?”
宛雨程见韵安进屋已是一怔,心下正想着方才水榭那心有余悸的一节,当下被问得一怔,又想来一桌上也就只有她二人是女子,估摸着韵安是想要挑个话头刷存在感。
“不知郡主为何有此一问?”宛雨程不是不想答,只是当着太子的面提选秀一事未免尴尬,于是便有所保留。
韵安郡主指使着她身后的丫鬟:“倒酒。”
丫鬟上前给她斟酒,韵安却依然紧盯着宛雨程道:“不肯说?”
宛雨程见她行为大胆,且有些古怪,更是不想说了:“那郡主上京是来做什么?”
韵安嘴角抽了抽,美丽的眼睛瞪着她,竟隐隐有些怒意:“问你便好好地回话,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么?何故推三阻四。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宛雨程不知韵安所图为何,言语之间对她又无半分尊重,当下低头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茶盏道,对韵安道:“郡主恕罪,臣女今晚喝的是茶呢,若是郡主与我敬茶,我倒是愿意吃的。”
说罢,将目光从韵安惊诧的俏脸上移开,再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