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很快被带动起来,女宾席上一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连方红蕊也重新活跃起来,夏王妃自然也被灌了两盅。
韵安郡主多喝了一些,果然上了头,小脸生春的样子怕是哪个男人见了都会爱不释手。她挤到夏王妃与宛雨程的中间,给夏王妃斟酒,手一个不稳,酒盅从指尖滑下滚落到地上,韵安当下人一侧身弯腰去拾,屁股猛地撞向右侧的宛雨程。
这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宛雨程身后的汉妆眼明手疾,双手扶住宛雨程的同时,脚一勾,将宛雨程坐着的墩子踢开,人又扶着宛雨程向后直退开两步。
如此一来,原本宛雨程的位置忽然间空了出来,而韵安屁股已经撅起,原本算计好的着力点蓦然腾空,她一个收不住身子便往后仰去,登时屁股着地摔倒在地,背部靠上了如烟的墩子和身侧,脑袋惯性地朝后一弹,正巧磕在如烟的凸起的肚子上。
韵安和如烟同时叫喊起来。
由于韵安这一跌摔得实实在在,她手臂撑着地面想起身,却因水磨的地面由于方才洒了酒有些湿滑,韵安的手又是一个打滑,人便再沉了一沉,她挣扎着要起来只能借助背部使力,自然又倚在了如烟坐的那个墩子上。
谁知如烟是双身子的人,动作迟缓,刚被身后的两个丫鬟急急扶着起身,韵安便又背朝她栽了过去。如烟的墩子空了便架不住韵安向它借力,墩子便倒了下去,墩子刚巧倒在如烟刚刚起身尚未站稳的脚面,如烟吃痛身子一歪便向后倒去。
众人只听扑通哗啦两声,只见如烟一屁股倒在侧倒的墩子上,若不是身后有丫鬟托着,只怕人就整个倒地上了,只是韵安背抵在墩子的圆脚上,脑袋再一次磕到如烟的肚子上。
如烟“唉哟”了一声,这下疼得差些喊不出声音来,由于身下有个侧倒的墩子,她身子向上拱着,越发清晰地显得肚子高高地凸出着。
韵安也好不到哪里去,墩子的脚咯得她的背生疼。
旁边的丫鬟们见状都慌了神,一时“夫人”“郡主”叫个不停。
这两下碰撞发生在十秒钟之内,若不事先留意,谁都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然而谁都看到了结果,韵安撞上了如烟那隆起的肚子。
宛雨程的心还在扑扑直跳,看着转眼便摔了一地的两个女人和一个墩子,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是有一点很显然,若不是汉妆出手,那么此刻栽倒在夏王小妾如烟身上的人,毫无意外的就是她了。
她自己不是没有留心韵安当时打算去捡酒盅,但是看见并不代表在那一刹那她就能躲得过。
当宛雨程后怕地侧过脸去看汉妆时,夏王已焦急地快步走到事发现场,在第一时间亲手将如烟扶了起来:“阿如,你没事吧?”
语气中饱含深深的关切与怜惜,令不顾亲妹走上前去扶如烟的夏王妃的手,在半空中指尖一颤,动作都凝滞了一下。
如烟摔得不轻,双眼泪意朦胧,莲花一般欲语还羞的小脸早已惨白,额上冒出密密的汗:“王爷,妾身疼。”
夏王妃见夏王一把抱起如烟,忙喝令左右丫鬟道:“快去请太医,还愣着做什么?”
夏王冷酷而轻蔑地瞥了眼夏王妃和刚刚被丫鬟扶起的韵安郡主,疾言厉色地道:“此事你们最好今日给我一个交代!你们最好祈祷如烟和她腹中的胎儿平安无事,否则,本王定不会轻饶肇事之人!”
言罢,抱着痛得微微颤抖的如烟大步而去,再不看夏王妃一眼。
夏王妃登时红了眼眶,又气又窘,王爷这是想当然地认为她们姐妹俩是故意要加害如烟的吧!
她按下心头酸楚,又上前瞧了瞧韵安:“怎么如此不小心,没摔着吧。”
韵安此时自然气结难言,她明明想算计宛雨程的,可是人家眼下好端端地站在一旁,还看着她的好戏!
此时她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今晚出了这样的丑,她定要改天找回场子来不可。
“我不打紧。”韵安嘶嘶地叫了两声,一扭头竟也走了。
夏王妃眼睁睁地看着夫君与小妹先后不悦地离去,正待跟着去看如烟究竟摔得如何,却不想一旁恩可郡主的丫鬟惊叫道:“那是不是血?!”
众人的目光随之看过去,那暗枣红色的红漆墩子上果然有黏糊糊的液体,还流了一滩在墩子下的深青色铺地上,虽然水榭里点的灯够多也够亮,但若不细看还真不太惹人注意。
夏王妃驻足细看,心不禁沉了沉,眼前顿时浮现出夏王方才那个带着问罪般的讥诮和冰冷的眼神,那种寒得彻骨的愤恨,几年来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怎么办?她再也不想见到那样的眼神了。
许黛君也早已走到宛雨程身旁,低头见了那地上的血迹也大有不忍,然而一抬眼却扫到夏王妃脸上苦涩的神情,作为整件事故从头至尾旁观的一个局外人的她,当下也不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