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黛君几个闻言也有些紧张。
相比之下,汉妆与轻黄倒是淡定,有六雁守着,即使真的有贼也早就拿下了。梁家这一出必然其中有古怪了。
轻黄也在旁劝道:“不怕,想来梁府出了这档子事,必定今晚会来人处理,若是真有贼也定是藏不住的。”
果然,梁府的大老爷梁道立,也就是梁尚书的长子,梁九月的父亲一接到通知便火速赶到秀芝山庄。同行连夜而来的,还有梁道立的四弟,即梁十月的父亲梁道亘、以及梁九月的兄长梁境。
出事的人,正是梁九月和梁十月。
梁府的老夫人因为梁五月被清彤选中公主伴读,回府气得一病不起,梁五月逐日守在病榻前侍奉。而梁九月为彰显孝顺,便执意前往大岳寺上香为徐老夫人祈福,梁十月也跟了去。向晚回府时,没想到路上遇到了这场大雨,她们只得折返到秀芝山庄借宿。因为被大雨淋得湿透,二人便先沐浴更衣,却不料竟发生这样的事。
梁道立梁道亘梁境三人听嬷嬷把事情经过讲完,也没心思坐着了,只站在厢房中跺脚长叹,又狠狠地盯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两个大汉。
梁道立一个凌厉的眼风过去,梁府的小厮便将那二人嘴里塞的布扯下。
“你们两个混账都是什么人?”一旁的梁道亘小眼睛爆突着,抢前一步直问到那两个大汉脸上。他肺都要气炸了。梁家四房无子,只得梁十月一个嫡女,自小如珍宝一般娇养长大,眼看着梁十月已经十四岁,可以许人家了,谁知竟被如此粗鄙不堪的人给毁了。
他半辈子的心血啊,他的期望啊,他的脸面啊!
要怎样才找得回来?!
被问的那两个大汉虽然面有惧色,却不乏理直气壮,左侧长袍的那个张了张嘴,凛然地道:“我二人是追贼人追到此处,并不曾知道房中竟有小姐在沐浴。”
“你还有理了!”梁道亘见对方非但不认账,还要顶撞狡辩,不由得一腔怒火直喷了出来,话不多说当下扬起手朝那长袍大汉扇下一记重重的耳光。
那大汉见打,却苦于自己被梁家的家丁死死按住不能闪开,只得实笃笃受着。
“你们是哪个府上的?竟如此冤枉好人!”那大汉对着三人干叫,“咱们哥俩是北镇抚司属下小旗与校尉,你们胆敢殴打绑架皇上的人!”
确实,北镇抚司是帮皇帝办案的。
梁道亘眼神闪烁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朝梁道立看去。
而梁道立眉头一皱,沉默片刻问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追的又是什么贼人?”
长袍大汉面露奸滑,轻蔑地撇了一眼梁府三人答道:“我叫薛子丰,这是我兄弟,叫冯达。”说着侧着脸朝旁边穿比甲的男人示意了一下。
冯达于是接口道:“我们今日在街上吃完晚饭,有个小子与薛爷擦肩而过,竟胆敢偷了薛爷的荷包。我们追着那贼跑了老远,明明看着他一路逃进这座宅子,且往这屋子里来的。”
若不是追那小偷耗费了不少体力,他二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这群三脚猫的家丁抓住?!
说出去让他二人以后如何在弟兄们跟前抬头?!
梁道立扫视一屋子里一应人等,扬声问:“那贼呢?”
梁府的家丁忙异口同声地答道:“回大老爷,根本就没见什么贼啊。”
声音还挺大,梁道立不觉抚额沉思半晌,强压下被戏弄的恼怒,背着手望向薛子丰与冯达,问:“那贼偷了你多少银子?”
薛子丰一愣,嘴皮抖了抖,没办法心在滴血啊:“十两银子。”
然而被这“十两银子”震撼住了的梁道亘,只恨不得将薛子丰千刀万剐!十两银子,呵呵呵,天底下竟有如此可笑的事情!堂堂梁府的两位嫡小姐,几千金堆起来的女孩子,竟被眼前这蠢货的十两银子毁了清白!
梁道亘只想上前用双手直接掐死薛子丰。
不过梁道立却不是这么想的,再问细一些:“你们从何处追到此地?”
薛子丰虽不知他为何要这么问,却也含糊地答道:“从河右街附近。”
他自以为卖了个小聪明,其实根本瞒不过老辣的梁道立,永康坊是京城的妓馆集中地,离河右街不远。一个下级军士带着十两银子,酒足饭饱之后在那一带晃悠,哼!还能干什么!
想到此节,梁道立冷冰冰地看了看薛冯二人,抬手示意下人重新将二人嘴堵上:“先拉下去。”
看着薛冯二人挣扎不得,被下人推搡着带了出去之后,梁道立便问那嬷嬷道:“陈嫂子,除了咱们府里的人,可有谁见过二位小姐出事的么?”
陈嬷嬷忙跪下哭道:“大老爷容禀,这庄子今日还有方侍郎府上的三位少爷和一位小姐,还有江南宛家的两位少爷在此避雨,恐怕多少都会知道一点。这两个淫贼便是方侍郎府上的人帮忙逮住的。宛家好似只有个丫鬟过来瞧了一眼。奴婢不曾嚷嚷,只是起先二位小姐和丫鬟们一时惊恐喊了出来,那两家府上的人才寻过来,奴婢事后可是竭力压着此事不让人知道的。”
梁道立凄然地点点头,示意陈嬷嬷起来。又转向梁道亘道:“四弟,此事你怎么看?”
梁道亘目露凶光道:“即刻打死都不为过。”
梁道立沉重地摆摆手道:“为兄何尝不这样想。可眼下这二人是北镇抚司的人,咱们暂时动他们不得。明日咱们就将此二人押解去北镇抚司,当面问问薛也中,应该如何处置。”
梁道亘心有不甘,却情知无法,泄气得又长叹一声,红了眼眶。此时站在一旁一直不语的梁境忽然道:“父亲、四叔,孩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道亘听了像救命稻草一样,直道:“说。”
梁境瞅了他父亲一眼,见梁道立并不阻止,才振振有辞道:“依孩儿看来,眼下打得的,只不要打死。”
这话正中梁道亘下怀,果然梁道亘激动不已道:“境儿,你不妨说说看。”
梁境依言道:“就说原不知他二人是北镇抚司的人,黑夜之中看不清楚,只当是一般的贼人,这有什么打不得的?”
说罢,梁境与梁道亘齐齐看向梁道立。
梁道立见梁境终是年少冲动,而梁道亘又早已沉不住气,非要先出一口恶气才行。
当下想着自己也不是没有理由这么做,到镇抚使跟前也一样有说辞,便点了点头,黑着脸吩咐道:“将那两个贼子堵上嘴,狠狠打,只要不打死怎么打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