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芝山庄几个仆妇丫鬟手脚倒也麻利,转眼将地上的碎片残渣收拾一空,用水清洗过地板之后,将四脚朝天的桌椅搬正,又重新摆上四副碗筷,之后便退了下去。
方家兄妹四人吃饱喝足,围着饭桌说笑一时没有散去。转眼见汉妆和杏儿先回花厅传晚饭,难掩好奇之心,全都斜着眼打量汉妆。
汉妆和和杏儿一眼不错地盯着秀芝山庄的丫鬟们摆菜式,偶尔上前指点两句。看看一切停当,杏儿才去请许黛君。
方家兄妹见汉妆气度从容内敛,乍一眼瞧过去,不过是个风姿出众的侍婢罢了。然而方红蕊自幼在赵老将军亲自督导之下习武,方才与她连过五六招,却竟然没有占到一丝便宜。
这一点让方家兄妹像吃了苍蝇一般难以接受。
许黛君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跟着杏儿和影儿两个。
方家兄妹见杏儿和影儿在许黛君身边布菜,汉妆静立一旁。吃饭时仍然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
方家兄妹看在眼里,心下暗暗揣度,虽说规矩这么大的人家在京城也不少,可是一个丫鬟的身手如此了得的只怕是屈指可数,当下在脑中一家一家地排除过去,于是整个花厅几乎没有人讲话,只听得屋外风雨交加。
待许黛君吃完,刚刚起身,忽然远处两声少女的尖叫划破雨夜的安逸宁静,紧接着又是另外一声呼救:“来人呐!”
虽然声音的方向不对,但依然唬得许黛君几个慌忙朝外赶去。
许黛君自然先冲着宛雨程房里去,却见宛雨程安然无恙,也是被那声音惊吓到了,正站在门外廊前,一眼看见许黛君没事,也同样松了口气。又忙遣汉妆和杏儿过去打探。
汉妆让杏儿打着伞过去,自己纵身一跃便来到隔壁院子里,却见黑暗中院子里已扭打成一团。
汉妆奔着传出女子哭声的厢房过去,只见屋中两个娇花软玉似的小姐瘫软在地上,身上中衣不整,满头青丝湿漉漉地披垂着,一个神情凝重幽愤决绝,另一个倚在一个丫鬟身上,悲伤欲绝满面泪痕。
旁边的丫头仆妇们六神无主地忙乱着,正拿着衣裳七手八脚地给她二人穿上。
一边又有一个小丫鬟哭道:“这可怎么好,回去咱们都要被老夫人夫人打死了。”
立时有个妇人的声音怒叱道:“小蹄子,这会儿胡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正待上前打听出什么事了,那个嬷嬷打扮的妇人立时惊觉,强压着颤抖不安,极力挤出一丝哭一般笑容道:“请姑娘见谅。”说着便神色慌张地将厢房门一关。
却又听院里乱哄哄地直嚷:“拿住了拿住了。”
当下院子里添了许多火把,原来是方家的人来帮忙,只见方家的下人手中牢牢地押着一个长袍男子,身材魁梧精悍,又见另一群家丁十来人一窝蜂地揪着另一个男子,身板也同样十分结实。
那二人一身的泥,还在不住挣扎,一个拧着头恶狠狠地道:“我们是来抓贼的,那贼进了小姐们的屋子,我们才跟了进去的。原不知道她二人在房里……”
方才关门的那个嬷嬷正赶上前来,闻言大惊失色,厉声道:“还不堵住他们的嘴?!”
众人当下听了个大概,梁府的下人忙拿布将这二人的嘴堵上,再押解到一起,方家瑞少不得问道:“这二人犯了什么事?”
梁府的嬷嬷忙上前紧张地陪笑道:“不知几位爷尊姓大名?”
方家瑞便道:“家父是礼部侍郎方冠奇。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嬷嬷知道瞒不过,只得欠身道:“回方少爷的话,老身是吏部尚书梁府的下人。”
方家瑞点点头,询问道:“这两人究竟哪里触犯了梁府?”
嬷嬷忸怩了半晌才道:“请方少爷借一步说话。”
方家瑞只得随其走进另一侧厢房内,不多时那嬷嬷折了回来,让将人押到那边厢房去。众人又找来绳子将二人五花大绑了押了过去。却也没再审问,方家瑞留下四个家丁帮忙梁府下人一同看守,也不说什么,带着其他人撤出了院子。
方红蕊也好奇宝宝一个,一路上不停地问方家瑞怎么回事,方家瑞只垂首不语,方红蕊缠问得紧了,才回答了一句:“不急,回去再说。”
汉妆与杏儿一起回到房,许宛二人忙问什么事。杏儿倒是个机敏的,也不顾淋湿了多少,关了门压低声音,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汉妆又补充了一些。
许宛二人都惊诧不已,宛雨程瞪着一对桃花眼匪夷所思地道:“这么说梁府的两位小姐在洗澡时,两个陌生的汉子闯进她们屋子里去了?”
说罢又急忙掩上自己的嘴。
哎呀,真是可怜。
许黛君原本一想也没什么,可再一琢磨这可是明朝啊,封建社会!这是大事情!
当下也替梁家的两位小姐惋惜,又想起牡丹宴上见过梁家的梁五月和梁九月,便又问道:“梁家只有两位小姐吗?”
汉妆会意,于是道:“据奴婢所知,梁家眼下尚未出阁的小姐还有七个,看方才那两位小姐的年纪,大约二小姐梁五月,三小姐梁九月和四小姐梁十月三人之中的哪两位了。其余的四位年纪都还小。”
许黛君叹道:“不知道是哪两位,也真可惜了。”
然而宛雨程的警惕性极高,忽然问道:“那贼可抓到了么?真的有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