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皎洁月光,映照着一片雪湖。
龙叔站在窗前,遥望着浩瀚星空,若有所思。
轻轻“啪”的一声,龙叔回头望去,曲无欲轻轻关上房门,正蹑手蹑脚地下楼。
曲无欲的冰山脸上,泛着点点不太和谐的红晕。
龙叔轻声问道:“他睡了?”
“恩。”
“今天的事情,有蹊跷。”
“这是谁组织的活动,昭然若揭。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不仅仅是针对我,针对墨家,更是针对整个桌游社。这么明显的计策,如果这也能被称为计策的话。宿敌宿敌,宿命之敌,对墨家如是,对桌游社亦如是。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那个时机,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但是,无论是你和校草的事情,还是何远的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教会又是如何得知的?”
龙叔话音刚落,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自二楼传来:“有内奸。”
曲无欲眉头一皱,轻轻说了一声:“嘘!”
房间里的人,便再也不敢出声了。
与此同时,刚刚与许沁道了一声晚安的何远,关掉了手机,却并没有打算直接睡觉。
何远站起身来,拉开了窗帘,眺望着远方,黑暗之中,隐约而现的连绵山景,夹杂着点点星光与霓虹。
黑夜,带来宁静,也带来人内心深处,被喧嚣所尘埋,潜藏已久的思绪。
何远从抽屉中,取出一本书,准确的说,是一本叫《何以笙箫默》的小说。
何远用手来回轻抚着光滑的封面,不禁叹了一口气,陈年往事的腐朽味道,涌到了鼻头。
翻开书页,扉页之上,清秀的字迹,赫然写着那个人的名字,那个曾经,让何远迷恋过,痴狂过,痛苦过的名字——赵静宜。
无数的深夜里,何远都会从抽屉里翻出这本书,轻抚书皮,独自一人,黯然神伤。
但是如今,何远看着这本书,面对着刻骨铭心的回忆,他,只是淡然一笑。
放下吧。
放下了。
也许吧。
又到了周五,桌游社活动的时间了。
根据习惯,在那之前,何远通常会去图书馆学习。
当然,如今是出双入对了。
但是今天,还有另一个不同之处。
许沁发现,何远虽然在看书,但是看的书却有点古怪。
“你怎么在看这个啊?”
许沁拨开何远面前的《墨子》,好奇地问道。
“哎,还不是上次听卜算子说了,我最近正在研究呢。你看这段:‘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是故诸侯相爱,则不野战;家主相爱,则不相篡;人与人相爱,则不相贼;君臣相爱,则惠忠;父子相爱,则慈孝;兄弟相爱,则和调。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可使毋起者,以相爱生也,是以仁者誉之。’兼爱就是爱人如爱己,一视同仁地爱。儒家的仁爱,简直就是给党同伐异,排除异己捧臭脚,真恶心。如果真的每个人都可以做到,像爱自己一样,去爱那些与我们不同的人,那么,他们也许就不会被歧视了。”
“哎,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惜啊,毕竟这违背了人的本性。人生来就是有偏见的生物,在心里给每个人排了优先级数。就如同,我把你排在了最高级啊。”
何远听到这里,心花怒放,连脸上都笑开了花,宠溺地说了句“讨厌”,又刮了一下许沁的鼻子。
许沁逗完何远之后,又把话题拉回来接着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圣贤,一视同仁,对大部分人来说,太难了。”
“哎也是啊,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不能改变,就不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劝导吧?总好过有人拿人性当借口,为非作歹吧?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哈哈那是,我可是何道理!”
“呦呦,胆儿很肥啊,还敢跟我许道理抢道理?”
许沁一边说,一边变掌为爪,迅速地伸向何远的腰部。
何远怕痒,许沁的手都还没挠到呢,何远就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恐惧地尖叫了起来。
许沁看到何远越是害怕,越是想挠他,两人就这样,一个进攻,一个防守,玩得不亦乐乎。
只不过,他们好像忘了这里是图书馆。
旁边的人慢慢投射过来了奇怪的眼神。何远和许沁感觉到这股异样之后,赶紧停了下来,然后对望一眼,同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然后他们回到各自的书桌前,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参加桌游社的活动了。
“诶,你们来啦?那就刚好有十二个人了。”
迎出来的是社长,自从求婚成功之后,每天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也感染得何远许沁,原本就如胶似漆的爱情,更加浓稠了。
何远数了数在场的人,疑惑地问道:“不就十一个人吗?还有一个人是谁啊?”
“就是我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何远回头一看,但见一人,身穿一件大红色的风衣,体型微胖,正是那天我们约会吧的主持人,c大三色杯之一的色中魔罗,王应熊。
“诶,他不是教会那边的人嘛?怎么也过来玩了?”
许沁好奇地偷偷问了问旁边的怼姐。
怼姐答道:“咱们不也去人家的相亲活动了嘛?两个社团争话语权,不影响咱们行乐啊不是吗?”
“那倒也是。”
“天黑请闭眼!”
大家都坐定以后,游戏就开始了。
天亮之后,就是竞选警长的环节。何远拿到了一张狼王牌,他想起了狼人争霸赛上,曲无欲那个超级强的逻辑套路,也不禁手痒想要试一试。
“竞选警长的,请举手!”
许沁,穆子健,何远,和怼姐举起了手,许沁第一个发言。
“我是预言家,昨天晚上我验了三号金水,下一把我会顺验和我一起竞选警长的五号,六号和十一号,希望大家选我,过!”
接下来是穆子健。
“我才是真正的预言家,昨天晚上查杀我旁边的六号,你爆不爆?”
穆子健用自信而得意的眼神看着何远,仿佛一口就要把何远吃掉一般。
何远内心盘算,许沁是队友,穆子健明显就是炸身份的,那么按照曲无欲的套路,预言家为了控制话语权一定会上警,那么真正的预言家就一定是十一号咯?
何远心念把定,眼神坚定地看着穆子健说道:“自爆,带走十一号!”
何远带着自信和对狼人队友的祝福离开了战局开始旁观,可是在第二天晚上,上帝喊道预言家睁眼的时候,却有人睁开了眼睛——七号王应熊!
所以实际上,真正的预言家并没有上警!
何远的内心,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他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兵法云,虚虚实实。
诸葛亮要关羽在华容道放烟,就是因为知道曹操生性多疑,看到有烟,一定会以为是诸葛亮迷惑他华容道有人而走另一条路的。
看穿套路,破解套路,从而产生了新的套路。
唯有套路,可以破解套路。
套路之上,是更深的套路。
套路,往往只能用一次,但是当所有的人都以为你只用一次的时候,用两次就成为了更深的套路,让人料想不到。
有时候,更深的套路,也就是最浅显的套路。
但若是,曹操也想到了,诸葛亮知道他生性多疑,从而排下了**阵呢?
胜负,就未可知了。
胜负,就看谁的套路深。
王应熊出其不意,不按套路出牌,将自己那点心思猜得一清二楚,何远不禁心底暗暗佩服。
果不其然,没过几局,王应熊见时机成熟,赶紧跳出来表明身份,带领着好人走向了胜利。
“哇塞,你怎么想到不跳预言家,让狼王扑了个空的,太厉害了!”
“王应熊我跟你讲,明年来参加我们的狼人争霸赛,你一定是狼王,没的说的!”
王应熊被大家吹捧,自己也是鸣鸣得意,一时兴起,大声喊道:“小弟我今天赢了游戏,高兴!不如,大家一起去我家喝酒吧!”
“好啊好啊!”附和之声不绝于耳,所有的人都兴致高昂,激动不已。
何远本不想凑这个热闹,本打算和许沁直接回家,但还是被王应熊劝住了。
“去嘛去嘛,难道你是记恨我刚才没有跳预言家套路你?哎呀别生气了,回头我自罚三杯!”
“诶不是不是,我没怎么喝过酒,就不去啦。”
“没怎么喝过才要多喝喝嘛,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呢?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啊!”
何远一时尴尬,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怼姐突然站出来说:“还是去吧,毕竟大家都去了,就你们不去也不太合适。没关系的,不会喝就少喝点呗,大家都高兴嘛。”
怼姐这么一说,何远也开始动摇了。怼姐说的也有道理,反正去了以后就多说话少喝酒就是了。
“ok,那走吧。”
冬天的c市,黑夜总是来得很快。才一局游戏而已,夜幕就已经被拉了下来。
一行人迎着莹莹月光,昏黄的路灯,说说笑笑地来到了王应熊的家。
王应熊家是一栋很大的独立屋,进去之后,客厅非常大,装修得富丽堂皇,金光夺目,足足可以容纳二,三十个人一起开party。
据说,这是王应熊自己买的房子。
王应熊从厨房里拿出了各种各样不同的酒,有啤酒,冰锐,红酒,伏特加,威士忌,应有尽有,简直都可以直接在家里开酒吧了。
他拿出其中一罐啤酒,打开之后,递到了何远的手上。
与其说是递到,不如说是扔到,或者摔到,因为何远一开始,还有点不敢接。
接着他又给自己开了一罐,对何远说道:“来来来,我说好的自罚三杯,这一罐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王应熊一仰头,数十秒之后,一罐啤酒就见了底。
何远看着王应熊有点泛红的双颊,又看了看手中的啤酒,咽了一口口水,对王应熊说道:“不要在意,游戏而已嘛,这罐……哎我也干了。”
何远下了天大的决心,学着王应熊的样子,也是一仰头,啤酒入喉,一股说不上来的苦涩,充斥着每一个牙缝,麻木着每一寸舌头。
何远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这玩意儿这么苦,怎么还有人这么爱喝。
何远之前也没怎么喝过酒,自然是比王应熊要慢一些的。喝完之后,脸也不是微微泛红而已,而是腾地一下就红了,火红火红的。何远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脸有多红。因为,他感觉到脸上仿佛在烧,就像炉灶上的线圈一样,烧得通红通红的。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一股酒精,似乎顺着血管经脉,直冲大脑,头瞬间就变得很重,很重。
王应熊看到何远也喝完了,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兄弟爽快,来来来,我再敬弟妹一杯!”
说罢,他又开了一罐啤酒,正打算往许沁那里递过去。
许沁恐慌地看了王应熊一眼,又看了何远一眼,何远想也不想,直接将那罐抢了过来。
“她不会喝酒,还是让我代劳吧。”
说完,何远又是一饮而尽。
何远毕竟喝得少,酒量差,而且喝得太急,这两罐啤酒下肚,已经开始天旋地转,神志模糊了。
许沁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何远,比刚才更加恐慌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满是担忧和不安。
许沁恨不得赶紧拉着何远回家,可是何远却已经被一群男生拉走,而自己也被怼姐她们拉到了女生的圈子里。
“怼姐,这,没事吗?”
“放心吧,没事的,让他们男生自己玩吧,咱们在这聊会八卦。诶,你们知不知道……”
许沁什么八卦也听不进去,她此时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关羽的心情,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而此时的何远,早已被酒精麻痹得神志不清,一开始还知道喝的是啤酒,后来都不知道喝的是啥,反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肚子里灌。
突然,王应熊的电话响了一下,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王应熊领了一个人进来。何远远远看到那个人的轮廓,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他现在迷迷糊糊的,脑子也根本转不起来,去思考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谁知道,正想着,王应熊就直接把这个人带到了自己面前。
“远,你还好吗?”
一声温柔得如棉花糖一般的问好,犹如一支穿心箭,直接射在了何远的心口。
他忽然就清醒了。
因为他清楚,这个声音,只属于一个人。
怎么可能,是她?
不是放下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大的震撼?
何远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欺骗了自己。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定神一看,确认了不是幻觉之后,何远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
那个人,就是他高中时期的初恋——赵静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