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毛兽跑了,徐岩晕得不省人事,甘宁一身的狼狈。
她最后还是叫了江希过来,毕竟只有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想要的东西带来。
那家伙也不知道懂还是不懂,装了一车姨妈巾过来,什么牌子什么类型的都有,他是以为她要吃吗?
甘宁失血过多的脸更白了,被气的。
“你,你没事吧?”江希蹲下来将衣服递给她,视线游移不敢看她,脸上还飘着几朵可疑的红云。
这么大个男人了,装什么纯情!要不是肚子难受没力气,她真想臭骂他一顿。
“想办法把他弄醒!”甘宁把衣服往身上一裹,将地上的徐岩丢给他,随手抽了两包姨妈巾,往山上走去。她必须赶紧找个水潭清洗一下自己。
等她把自己收拾妥当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徐岩醒了过来,正揉着头发,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他怎么会躺在草地上?
江希不知去向,连带着车都不见了。甘宁不由鄙视,要走也不说一声,太不道德。
既然天都亮了,也没必要再睡。她便坐到徐岩旁边,假装欣赏四周那没什么可看的风景。
“我怎么在外头?”徐岩回头问她,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睡在帐篷里啊。
“我都说了你梦游喽。”她找不到什么理由,便如此搪塞。
“不可能,我从来不梦游!”徐岩敲敲头,感觉身上有点痛怎么回事?他猛然想起在家里那次,也是莫名其妙地跑到她房间里,醒来脖子上就突然多了些暧昧的痕迹。
这个家伙不会真的趁他睡着对他做些这样那样的事吧?
他俊脸不由一红,抖着手指质问:“说,是不是你把我弄出来的?”
“我?”甘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没事儿把你弄出来干嘛!”
“因为你……你你……”磕磕巴巴了许久,“喜欢我”这三个字徐岩却怎么都没法说出口,好像捅破这层窗户纸就什么都不能挽回了。
甘宁看着他一脸的纠结,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由抱着肚子笑得倒在地上:“我什么?你想说我喜欢你啊,哈哈……”
“你自己清楚!”徐岩哼了一声,侧身不看她。
“是啊,我喜欢你啊……”她看他别扭,就更想逗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并且双手撑地慢慢倾向他。
晨光落在她眼里,墨玉眼中点点晶莹,似是银河灿烂。
徐岩惊住,身子不稳往后倒去,像个被调戏的小媳妇似的一点点朝后退。
甘宁咬牙憋住笑,更是兴起。一下跳起把他扑倒,坐在他大腿上,将他两手摁住压在地上。
徐岩懵了,不知该怎么反应,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她俯下头去,浅粉的唇泛着水润,缓缓覆向他的。
“啊!”徐岩大叫一声,这才想起挣扎。他只用蛮力,当然比不过甘宁。他闭上眼,像条砧板上的鱼,垂死蹦跶。
甘宁唇角噙着笑,想着见好就收。却忽然感受到后方有强烈的元力波动,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好小子,原来他没走,还干起了这种偷窥的事!
她忽然就不想起来了,徐岩,你就小小的牺牲一下吧。
头渐渐往下,眼看就要吻上他。
江希拳头捏紧,正要出手阻止。前方忽然传来人声。
原来这帮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千金睡不惯简陋的帐篷,很早就醒了,见天亮了便出来活动。拐过一顶帐篷,他们便瞧见了这一幕:徐岩被压倒在地,甘宁跨坐在他身上,红唇离他只有一线距离。
这一下不得了!
“你们在干什么?”四眼田鸡直接喊破了音。
甘宁微微抬眼,看向那边,嗬,好一大伙人呢!没引出身后人,她没了兴致,从徐岩身上下来,在旁边悠然坐下。被那声音一震,徐岩原本就满面受刑的表情更是苦不堪言,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完了完了,这下他的清白真就毁得彻底干净了……
不愿面对也得起来,他坐起身,看着甘宁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这时呼啦啦一伙人也到了近前,林恩如扒开人群看向他俩,似是不可置信,拼命地摇头。
甘宁倒无所谓,还笑着打了声招呼,反正这种时候不解释才是明智的选择。
“你,你们,真无耻!”林恩如一甩手,哭得梨花带雨地跑了出去。
“喂,你还不赶快去追?”甘宁抬肘撞了一下徐岩。
“你闭嘴!”徐岩气得快要爆炸,良好的教育告诉他不要打女生,只能把牙齿磨得咯咯响。
“不去就不去,那么凶干什么?是你自己不去的,出了事可别怪我。”甘宁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
事实证明,她虽然是一只凤凰,却长了一张乌鸦嘴。
她不过随口一说,果然出事了。
不一会儿,大家伙开始搭灶煮早饭的时候,山下头传来震天的呼救声。
还没闹明白发生什么,四眼田鸡就扶着一路哭过来快晕过去的罗安心到了身边。
“徐岩,你快去看看啊,恩如跳河了,救上来都没气儿了……”罗安心一开口眼泪就直往下掉。
“什么!”徐岩飞奔出去。甘宁一听出人命了,也拔腿跟去。
水流湍急的河边,一群人围着林恩如,又是心肺复苏,又是人工呼吸,却不见半点效果。她还是昏迷不醒。
徐岩挤进包围圈,看见林恩如躺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一时慌了,手脚都开始发抖,不知怎么办才好。
“恩如,恩如,你醒醒,你醒醒!”情急之下他只想到拍打呼喊。
“让开!”甘宁直接把拦着的人扯得远远的,将徐岩拉起来,“有功夫哭,还不救人,你这样拍下去,她不死也得死!”
甘宁蹲下身,探了探口鼻,又听了听心跳,明明还有气,这些人真是,胡乱喊什么!
她掌间聚了气,在林恩如肚子上用力一摁。她咕嘟一下吐出一大口水,人也渐渐醒了过来。
见她醒了,所有人都扑上去,倒把甘宁挤了出来,差点把她推到河里去。幸好江希突然出现,扶了她一把。
他知道,她是很怕水的,
她拍开他的手,视若无睹地往回走,他便也跟着。
两个人抱着手,站在山坡上,望着下头林恩如搂着徐岩哭天抢地。
“呜呜……我还没死啊?”她劫后余生,既害怕又欣喜。
“没死,没死。”徐岩抚着她背安慰,感受到她的颤抖,心中不由歉疚,“有什么事你说就是,干嘛那么傻自寻短见啊?”
“我,我还以为我死了,幸好还能看见你,徐岩……”林恩如被他一问又啊啊地哭了起来,她哪是跳河啊,只不过心头憋气一脚没走稳滑了下去。这时候她也顾不上解释,看见他就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只顾紧紧地箍住他没命地哭。
徐岩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只好任她紧紧地拥着,一动不动。
两人就那么抱着,林恩如抽抽噎噎地哭了许久,久到周遭的人都自动散去,她眼泪的闸门才似被合上了,只是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她自徐岩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直盯得徐岩心头突突地跳,她这才有所动作。她把右手腕上那条系了十五年,平时一刻也不舍得取下的手链给摘了下来,放在掌中摩挲了好久,这才珍之重之地放到他掌心。
“徐岩,就刚才生死间徘徊的刹那,我想通了许多。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等着你。”她抬手抚着他鬓角,眼里盛着光,笑容几乎晃花他的眼,“但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那一瞬,徐岩心中微微一动,几乎脱口而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十年,再等十年,如果那时候你还没有女朋友,就把我放在你的心里,好不好?”她笑着,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阳光下闪着微光。
她今年二十岁,再等十年,便是把女孩子这一生最好的年华都用来守候他了。
有这样一个人掏心掏肺地待你,徐岩你是何等幸运啊!
他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握住了她的手:“好!”
他想,或许用不着再等十年了,十年的光阴太长,而人生何其短暂。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用最短的时间完成自己的梦想,然后告诉她,接下来的路你陪我走吧!
所谓心动,原来并不需要太复杂,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就足以。
林恩如眼泪霎时又涌了出来,这次是喜极而泣。
她终于等到了,就算再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都愿意,只要他在,她就等。
哪怕他一生都不回头看她一眼,她也无怨无悔。
“走吧,还看!”瞧着下头热切相拥的二人,戏到这里就完美收场了。甘宁扯了扯嘴角,催了江希一句转身潇洒离开。
江希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好长时间,才想起来抬步跟上。
“你说爱情这个东西是不是很神奇,能让人又哭又笑?”甘宁扒开一根树枝,脚下走得飞快。
“是啊,爱情是这个世上最甜蜜的毒药。有时能让人起死回生,有时也使人顷刻毙命。谁沾了它,便一辈子都出不来了。”江希幽幽喟叹。
“那你喜欢我吗?”甘宁脚步一刻不停,仿若只是漫不经心道出一句,连语调都没有太大变化。
她怎么可以那样淡然平静?
江希顿了一瞬,打算遵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盯着她的背,瞧了两三秒忽然扑通跪了下来。膝盖碰在石头上的声音,那么响,仿佛骨头都碎了。
甘宁停下来,却并不回头。
“我喜欢你,从前、现在、未来,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但从今以后,千年万载,我都只会是,也只能是你的下属,你的守护者……”天知道他说出这些话需要用多大的力气,天知道他此刻的心点点滴滴地流着血!
或许天也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静默良久,甘宁才开口,但始终没有回头。
当初的错过就注定了永恒,她不喜欢走回头路。
“幸好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她说。
她抬步,迎着夏日的骄阳,分枝踏叶,一路向上攀升。
真的没有喜欢过吗?她问自己。
年少时最青涩懵懂的脸红和心跳啊,不都给了他吗?
但路总是往前走的,选定了方向就要一直一直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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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浮生听了毛不易的《像我这样的人》,太感伤了。
那不是在听歌,简直就是在听自己的心声。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