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防备，你欲擒故纵》 第一百三十七节

    回到郭家的时候正好是午饭的点，忆桃华当然是跟郭太太和两位少奶奶一起吃的。香柚作为贴身伺候的也就相陪着去了。

    郭太太拉了忆桃华上座，笑着说：“今天都是女的，咱们不必在爷们跟前立规矩，装淑女，大家敞开来吃。”自己又坐到陈路春身边去，热情地给她布菜，又吩咐下人上菜的时候把专门做给陈路春的菜肴都要摆在她面前。

    忆桃华瞧着郭太太这份热心劲头，便打趣她：“有你这样的婆婆，我要是媳妇，真愿意天天怀孕。”郭慧夫的妻子大少奶奶许新英抿着棱角分明的嘴巴一笑，说：“姑奶奶不知道，我婆婆就是会伺候人，把我们都当成亲闺女来待。以前我怀克俭的时候呀，有一次特别想吃我们苏州那家朱鸿兴的面，哎呀，孕妇嘛，就是怪，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哇，那是馋得几乎要命哟！家里的厨师偏偏怎么煮都不是那个味，可真叫人犯难了。还是我婆婆有法子，特地让公公借了那位朱鸿兴的厨子来，给我煮了一碗面，嗯，那个清爽，真是齿颊留香呐！”

    这篇话把郭太太说得满面春风，暂时抛下了陈路春。“那是呒啥法子啦，谁叫外头的东西比不上我们苏州的好嘞！”她这口吴侬软语一亮出来，香柚才知道郭太太和许新英是同乡的。但听得她们两个便用了吴侬软语你来我往地说个不停，忆桃华倒罢了，也是差不多地方的人，自然也说得流利，不时插个话是没有问题的。可苦了香柚，听得朦朦胧胧地，老像隔着起雾的玻璃，看不得清楚。

    “哎呦！”突然陈路春叫嚷了一声，吓得郭太太赶忙捧住她来问：“怎么了？怎么了？”陈路春娇嗔着摸了摸肚子，说：“妈，他踢我！”郭太太放下心来，笑嘻嘻地也摸了摸她的肚子高尖处，说：“估计是他饿了，男孩子嘛，肚皮宽吃得多，来来来，你多吃点，瞧我，光记得说话都忘了给你拣菜了，怪奶奶，怪奶奶，别踢妈妈啊！”

    如此一来，郭太太便没有空闲跟忆桃华搭话了，剩了许新英陪着忆桃华边吃边聊。张新英胃口不大，略略动了些筷子便停住，取了果脯盆过来，拣了一颗玫瑰梅子放进口中，霎时把浅浅的眉头都皱没了。“这种东西果然是孕妇才爱的，可把人酸死了！哎，姑奶奶，你们家里此时不是也有个孕妇吗？到时候你带些天津的果脯回去，让那位也尝尝。”

    听到这个，郭太太又来劲了，赶着问：“她现在怎么样？”忆桃华用丝帕按了按嘴角，微微笑着说：“还行，养着呗。”一面暗暗递了个眼色给站在旁边伺候的香柚。香柚也懂看些眼色行事了，便凑上去说：“姑奶奶，您右边肩膀怎么了？”忆桃华用左手揉了揉右边肩膀，感叹道：“老了，零件都不牢靠了。坐了一天的火车，歇了一夜都没歇过来，肩膀老是酸胀酸胀的，抬手都不大灵光。”

    她既这般说了，郭太太她们自然就劝她回屋里多加歇息。忆桃华便趁机离席而去。带着香柚才刚出了门口，香柚便隐约听到屋里不高的说话声，“恐怕这次真是个男孩在那位的肚子里。”“不懂咱们姑娘降不降得住那位。”“这倒不怕，听说都安排好过了，忆老太太是会做的人，不会让那位进门的。咱们慧兰命不错，老太爷本来想让那位进门的，可熬不过天意！”

    香柚瞄了瞄忆桃华的神色，平静和缓，丝毫没有异样，只当她年纪大了耳朵背，没听到这些。可等回到屋里，忆桃华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撑住桌子深深喘了一口气。香柚以为她要发脾气，可她也没有，最后只是无力般落到椅子里，发呆了一阵，然后对香柚说：“给我找点甜食来吧。”

    香柚赶忙到厨房去寻觅，得了一碟芸豆卷，便急急往屋里送去。恰巧在屋外遇到了元吴妮。“不是刚吃过饭吗？怎么，还要吃甜点？”香柚冲里面努努嘴，元吴妮望了望里面，用鼻子轻轻笑了一下。“看来是受了些闲气，不碍事的，吃点甜食就好了。你先进去，等会儿我再进去找她说说话，就解过去了。”香柚点点头，对于她这种见微知著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