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防备，你欲擒故纵》 第一百三十五节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香柚他们才来到万氏所在的商业大楼，所幸刚刚到下班时间，许多职员还在加班，没有人去巢空。而且，小程到底来过，直接找到上次接待他们的那位工作人员，省却了许多麻烦。

    那位工作人员知道他们的来意后，摘下眼镜慢慢擦拭了一下镜片，有些犹豫。“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其实是我也不知道忆先生在哪里，真的没办法帮你们。”如果是以前，香柚肯定会信真了他的话，可现在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就相信这些人了，他们的嘴巴里都是跑火车的。“如果你不知道，你们老板肯定知道，我要自己问你的老板，你打个电话给他，我来说。”

    那位穿着标准黑西装的工作人员脸色顿时变得跟西装一般黑了，眼睛在眼镜后面跳来跳去。“这个时候老板都走了，我还怎么找他呀？你这是要我为难嘛！”香柚不跟他玩这套，直接抓起桌上的电话，说：“你们老板的电话是多少？”工作人员为难得直摆手，一个劲儿说：“别介，别介！有啥事等明天上班再说吧，行不？这个时候老板最不欢喜别人打扰他的了，您行行好，我在人手底下做事也不容易的。”

    此时的香柚不会为这些哀求所动了，元吴妮的要求像鞭子抽得她心脏辣辣生疼，她没有心思替别人着想了。她想起以前在玉茗堂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系，她曾经得到一本电话簿，这里是个办公的地方，肯定也会有那样的东西。她便侧头四处瞄了瞄，果然看见办公桌上贴着一张内部联系电话表，便拨开工作人员，伏到桌上找着万老板万克甫的联系号码，照着就拨了出去。那个工作人员看情势不妙伸手想抢下电话，香柚毫不迟疑抬起胳膊肘一格，就把他的手给格开了，然后大喝一声：“小程哥，拦住他！”

    小程苦笑了一个，拦在工作人员面前，说了声“对不住”。工作人员急了，猛拍大腿，说：“你这个姑娘怎么这般不讲理？给我放下，放下来，哎呦！”那两片厚嘴唇上都冒出了汗珠。

    他们这么一闹，惊动了其他还没有下班的人，都纷纷或靠过来，或伸长脖子从自己位置上探出脑袋来看个究竟。

    这时，里面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拎着公文包的男人，远远看见这边有骚动，便威严地喝问了一声：“做什么？”香柚循声望去，觉得那张端正威严的长相有些眼熟，回想了好一下，忽然大叫起来：“迟先生！迟先生，是我！”

    万氏的总会计师迟磊被这个陌生的女人叫得一脸疑惑。“你是谁？”“我在玉茗堂给您沏过茶的，那时你们和我们家老爷一起喝茶聊天呐！”一听到沏茶，迟磊马上懂得这个陌生女人在忆潇湘跟前的分量了，立刻换了副柔和一些的面孔，礼貌地问她来这里干嘛，一面让其他好奇的人都散开来。

    香柚小声说了来意，迟磊立即说：“我陪你们过去见忆先生，走吧！”

    在迟磊的带路下，香柚他们辗转到了一处半截红墙半截杏色墙壁的酒店，此时华灯已上，酒店里的枝形吊灯光线适中，明暗适度，气氛虽热闹却不喧哗，处处都彬彬有礼。而忆潇湘和万克甫就坐在东北区域里一个被玻璃窗隔开的房间里，几位身着雪白衬衣，围着蓝黑色围裙的侍者们轻快干脆地在他们身边服务着。

    隔着玻璃墙，香柚看到忆潇湘的头发如同疯长的野草一般凌乱，仿佛上面能四溢出灰尘身上穿着的本来她亲手装进口袋给他带走时还是簇新的米白丝绵上衣，袖口竟然出现不同颜色的污渍，看着就是一副潦倒邋遢模样。看着看着，香柚鼻子都有些发堵起来。

    忆潇湘看到她走进来，先是一愕，转而倒有些欢喜的意思。“咦？你能寻到这里来，了不起！”香柚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瞧瞧端坐在对面的万克甫，一肚子话要倒又不敢倒出来。忆潇湘懂得她的为难，乜了万克甫一眼。万克甫便自觉站起来到外面转悠转悠去了，临走还招手让所有的侍者都清场。

    等到万克甫一抬屁股走了，香柚迫不及待地把肚子里的话像泼水似的都倾倒出来。听得忆潇湘先是微微拧紧了眉头，忽而又全部松开，就像是香柚说的不是晴天霹雳，反而是莫大的喜讯，而刚才的皱眉头只不过是晴天飘过的一丝浮云。不仅如此，他还兴高采烈起来，一起身就把香柚搂了个结实，开心得直说：“好样的，你做得好！”一面敲敲玻璃墙，示意万克甫和迟磊进来，然后让香柚到外面等着。

    香柚迎上小程愕然的眼光，真是手足无措。小程嘀咕着问她：“你说的是啥？怎么老爷高兴成这样子？”香柚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只能摊手无言。

    里面的三个人热烈讨论了好一阵，忆潇湘才叫香柚他们俩进去。“你们做得好，这个时候来给我消息，太恰当了！往后，你们遇到什么情况都可以到这个地方联系我，最好别用电话联系，尽量找借口溜出来跟我说。懂了吗？”说着把一张字条塞到香柚手里，重重一握，像把什么关乎性命的宝贝交托给她似的。“现在，你们得赶紧回去，千万别惊动了家里人。”

    香柚还是搞不清楚他为啥那么开心，但是现在不是合适询问的时候，她用力看了一眼忆潇湘，从他那里获取了些许鼓励后，才转身离去。

    外面的世界并不黑暗，每盏路灯如红太阳般光芒万丈，但是，那些光芒没有温度，如墙壁上的画画，再逼真也不能暖和身体。香柚缩了缩肩膀，茫然盯着不断飞速变幻的前方，让绵延的光的海洋从身体掠过。她无比期盼春天能早一点到来，结束这变幻莫测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