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楼宴席散场, 顾子俊和万师爷扶着醉酒的许泽谨上了马车。
来送的是诸位主桌的人,包括县丞裴勇、主簿等人。
“你、你们都回去吧, 本官,本官没醉, 好得很。”许泽谨上了马车还不忘跟众人说道。
裴勇几个笑呵呵地送许泽谨等人离开, 这才回转身又上了回客楼的二楼。这次众人可没有回到宴席处,而是找了一间隐秘的屋子进去谈话。
“裴兄, 你这陪着咱们这位县太爷也一整天了,依你的看法,性情如何?”主簿季叔河迫不及待地问道。
裴勇没有立马回答, 反而是喝了一口刚刚送上来的茶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咱们这位县太爷吧, 年纪不大, 倒是心气儿蛮大。只是到底年轻气盛, 手边也就是十来个帮手罢了,那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也就宴席的时候跟着来的两个人有点看头。不过也就这样了。你只管放心, 只要把他按在那个一亩三分地上, 我看也没有什么难搞的嘛。这事儿咱们又不是第一回做了。”
这话, 得到了在座的大多数人的赞同。
“也有猛龙过江的, 这要是真的压制得狠了, 咱们也难做。毕竟是朝廷派来的命官啊。”也有担心的人说道。
不过这话还不等裴勇说话,一边的卓回典吏开腔了。
“怕他个球,了不起,扇动那些土人,制造个不堪重扰的名头, 给他一个死的理由。这又不是第一回干的事儿了。”卓典吏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是万县掌管衙役的最高官员,县太爷都不敢得罪他。自然是有霸气的资格。任何时候,武力都是有力的保障,看来许泽谨想要好好地收服这一帮子人,是一定要下大力气才行。
裴勇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在一边笑笑而已。
还是那季主簿开口讽刺道:“你除了打打杀杀,还会什么东西。这次还算是懂了脑子,知道利用那些土人,可你也不想想,连续两任县太爷都是同样的理由,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了。到时候蜀郡方面派兵来压制,咱们大家都没好处。你要知道的,咱们的身价、家族全都在这里,我可不想全被灭了。”
卓典吏还想争辩几句,一边的裴勇裴大人这个时候却开口了。
“哎呀,咱们大家都是一边儿的人,不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吵吵起来。该咱们做的事儿继续,至于咱们这位许大人那儿,有我看着呢,你们只管放心就行了。”
有了裴大人这话,大家也就都不说话了。总之还是赚钱比较重要。这里里外外的,搂了一把有一把的。不过是不想许泽谨来分一杯羹,若是真的捂不住了,不如就拉着他一起做,以后暴露了,也能弄个替罪羊不是。
掰开了揉碎了跟大伙儿说明白,讲清楚,大家这才都消停下来。
接着就说说这些日子赚的钱之类的,如何分钱也在这次讨论当中。
许泽谨坐着马车往衙门方向走,半路这才把歪着的身子作正。
“泽谨,你没醉啊,我都没想到,这些人喝酒这么凶。从来也没看到你喝醉过。我刚才都想上来替你喝酒了,可万叔说不用,我这才没来。”顾子俊扶着许泽谨说道。
许泽谨摆摆手说道:“明摆着他们是要灌醉我,你来也没用,只会多一个醉酒的人。到时候万师爷一个人也照顾不了两个人。这样咱们两个人被安排在哪里都不知道。到时候这就是把柄,我洗都洗不干净。”
万师爷也跟着点点头。
顾子俊一脸后怕地拍着胸口。
“幸好,我听了万叔的话,否则就要耽误了你的大事了。而且我也没法跟弟妹交代啊。”
许泽谨锤了一下顾子俊的肩膀说道:“行了,他也不过是一个试探罢了。真的不行,不还有许东在嘛。只是听了裴大人一行人,明显的主人待客人的意思,我看我要收拢权利,怕是真困难了。今晚先就这样吧,过两天,等消息汇总了再想对策吧。这会儿回去,后邸应该也收拾地差不多了。”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回了衙门后邸。
开门的是许泽玉。
“唉,豆子,怎么你开当看门的了?”许泽谨一下马车就有恢复迷糊状态,奇怪地问道。
许泽玉上前帮着扶着一点许泽谨。
“我大哥怎么喝得这么醉,子俊哥你也不看着点,等下我嫂子又要担心了。”
顾子俊和万师爷两人只能苦笑连连。
等进了屋子,许泽谨这才一下子放松下来。
许泽玉一看这个情况,就有些不对了,这是防着人呢,可这里也不是说话了地方。直到进了书房,才问出口来:“大哥,那是鸿门宴?”
许泽谨就‘噗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那倒还不至于,不过是互相的一个试探罢了。宴席上也没有什么武剑的人。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松一些警惕罢了。否则我连县学这么点小地方都插不了手。”
万师爷也是理解的,他是已经跟着以前的主家走过一遍路子了。如何不知道其中的艰苦。
许泽谨能忍着也是很不错的,毕竟年纪还轻,不过也算是在guān chǎng有了三年的资历了。
许泽玉听了这话,一脸的诅丧。
“那我和子俊哥跟着过来岂不是无所事事了。”
万师爷只能跟着摇摇头。许泽谨的这个二弟,还真的是温室里的花朵,这还没有怎么呢,就这样的情绪,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了。不过这些都不归他操心,还是算了。
许泽谨点着许泽玉说道:“你觉得大哥我是那样混吃等死的人吗?你这人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怪不得考了这么久了,乡试都过不了。我跟你说,就你这态度,怕是难了。你给我等着,以后你有得忙了,到时候别叫苦知道了吗?行了,你们吃饭没有?”
“吃过了,后邸有不少本地的帮佣,带着屠大妞几个去买了米面和肉菜。大伙儿好好地吃了一顿。还真舒服,这么些日子在路上,都是简单地吃点,我嘴里都淡出鸟来了。”许泽玉严格说起来,还真的没有吃多少苦。这回算是吃了大苦了,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马车上,吃不好,坐不好,又休息不好的。
许泽谨听了也只是呵呵笑了两声。
商量好了,这几日该做的事儿,这些事儿还是万师爷最有发言权,许泽谨之前没有单独主政一方过,缺少这方面的经验。
等商量好这些,已经很晚了。
“万师爷,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得忙呢。子俊还有泽玉你们两也回去休息吧。”
四人都各自回去之后,许泽谨也回到了主院。
才进门,就看到了方永淑和许兮品母子两个正等着自己呢。
“怎么在堂屋等着我,品儿你不是该回去休息了嘛。太迟睡,可是要长不高的呢。快去睡吧。阿爹没事,一会儿洗个澡,就行了。”许泽谨笑呵呵地对着许兮品说道。
许兮品听了就一脸委屈,还是一边方永淑笑着说道:“你啊,还真是的,品儿还不是担心你,才在这里坚持等着的嘛。你也知道他最是乖巧孝顺了。你一也舍得说他。”
许泽谨听了这话,这才笑着对许兮品说道:“却原来是我错怪了咱们品儿。这不,阿爹安全地回来了,品儿也该放心,回去睡觉了吧?”
许兮品这才乖乖地回去休息,身边跟着的是叫小松的小厮。
等两人走了之后,许泽谨这才疲惫地坐在凳子上,到了一杯茶水,猛地喝下去。
“你慢着点喝,我让屠婶给你煮个醒酒汤。你喝了这么多酒,明天一定会头疼的。”方永淑担心地为许泽谨续上茶水。
许泽谨又喝了一杯,这才点点头。
“行啊,明日还有不少事儿要处理,若是明日宿醉,罢了应付不了那么都人。再者,明日,你去西街巷底最后一套宅子,大姐夫会在那儿等着你。你带着泽玉一起过去。今日咱们这么大的动静,向来大姐夫一定知道咱们来了。拜托他查的那些东西应该也有眉目了。”许泽谨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
方永淑听了这话,点点头。知道许泽谨来到这里需要展开局面,那谢文庆的调查资料很重要。
第二天一大早,许泽谨就早早地起来了。顾子俊和许泽玉两人跟在许泽谨的后边,围着万县各处街道慢跑。
这些年来,许泽谨都没有放弃跑步。许泽玉在左迩书院都是跟着顾子俊等人一起huó dòng的,所以这晨跑也是习惯了。就这么三个人,穿着宽松的功夫服,街上的人来去匆匆,就是指点,也是有限的。
等跑得差不多了。许泽谨就拿着搭在脖子上的面巾差了一下脸。
许泽玉也跟着停下来,喘匀了气息,这才问道:“大哥,我看着这万县跟咱们那边可是差得远了。也就跟咱们桥头镇差不多。您可是任重而道远啊。”
顾子俊也跟着调笑道:“这个是自然的,咱们那边可是江南呢。这里怎么能比得上。历年来,这里可是有不少土司作乱,县太爷也不敢多做什么,只是平平安安地度过一任就差不多了。”
许泽谨没有说话,反而是东张西望地看着两边街道的情况。来往的有农人挑着地里的瓜果蔬菜来卖,还有一些小商小贩的。还是挺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