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运河直隶码头, 许泽谨正在送别方永续一家人。
“永续哥,此一去, 多多保重,记住经常写信过来。反正有岳父的商队, 咱们通信也比较方便。”许泽谨抱了一下方永续的肩膀, 笑着说道。
方永续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不过你如果有事情的话,你也不要不开口。咱们都是亲戚,有什么事情那都是互相帮衬的, 我如果遇到难事了, 定是也会跟你开口的, 难道你回不帮我吗?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的, 大家都是一样的。”
许泽谨笑了起来。
“行了,我知道了, 你是怕我爱面子, 不愿意问。我不说是, 因为如今的事态我一个人都可以解决。自己能应付过来的, 真的需要的时候, 我会开口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方永续跟许泽谨说好话之后,那边祝梁师兄也来送行。
因为前几天已经谈过了,这会儿也都只是笑笑,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也就罢了。
等把方永续一家送上船, 许泽谨和祝梁师兄两家人这才准备上马车回去。
只是这会儿许泽谨叫住了祝师兄。
“祝师兄,不如你我一辆车子,也好聊聊天,咱们两家虽然住着近,可也不似当初住在我家的时候近便。”许泽谨笑眯眯地对祝梁师兄说道。
祝梁师兄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然一笑,上了许家马车。方永淑一看,自动就上了祝家的马车。
等祝梁师兄坐稳之后,屠大便放下车帘,开始赶车。
随着马车的摇动,许泽谨靠在车壁上,眼睛是看着祝梁师兄的。
“祝师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当初咱们不是说好,大家都去工部的嘛,那边能施展咱们的一技之长。为何到了现在,您要反悔呢?”许泽谨一脸的疑惑。
祝师兄躲闪了一下,很快就正视许泽谨说道:“我如何想,想必你也能猜到了。我还是不甘心,再说了,郑大人和九皇子,不对是虞郡王都是低调不惹事生非的。前边有睿亲王和太子对峙,波及不了多少。再说,我听郑大人说,皇上可能明年就要让众位皇子就藩了。到时候直接去属地,那是更加不会被牵连到了。你以为去了工部就能做咱们喜欢的事儿了?我跟你说,不可能,在那之前到底如何,咱们都不知道。除了被排挤还有什么呢?可九皇子这便却是不一样了,咱们说,咱们当初给九皇子找的那些启蒙资料,给了他深刻的印象,又有郑大人在,咱们何愁不能安慰舒心地度日呢。”
祝梁师兄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这不免让许泽谨沉思又沉思。可到底没有什么结果,不过也不妨碍许泽谨询问。
“祝师兄,你真的打定主意跟着九皇子了吗?这些你主动凑上去的,还是郑大人招揽你的?”许泽谨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不免好奇地问道。
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一个深转折,让祝梁师兄一时间愣住了。马车里就此沉默,只剩下车轱辘和马嘶鸣的声音。
很快,马车停下了,听声音,应该是进城的声音。好歹这里有两个当官的,城门口也没有人为难,很顺利地就进去了。
“或许,祝师兄你是对的。没有一个人能左右他人的想法,我也不行,我只盼着咱们的友谊不变。你我各自安好就行了。”许泽谨释然地说道。
祝梁抬头认真地看着许泽谨,突然就脱口而出“不如,泽谨,你也一起留在翰林院,往后一起去虞郡王的藩地,咱们两个一起辅佐虞郡王如何?原本郑大人就是想要跟你说这个的,只是我知道你的个性,这才给拦下来的。可如今,我觉得你也不是那么坚定地一定要去工部的,你难道不想出去做一番于老百姓有一处的事业吗?你不想出去看看吗?我记得你最喜欢出去了。”
猝不及防,许泽谨听到这些话,就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马车里又一次静下来,可这一次两人都没有打破这个平静,只是仿佛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也不知道是两个人里那个的声音。
很快马车就到了祝家门口。祝家的宅子,离着葫芦巷不是很远,价钱倒是比之多多了。这也是因为祝家买宅子的时候赶上了一股买宅子的热潮,这才贵了一些。不过对于祝梁师兄来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终于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了。骨子里他有一点凉薄的,看似对家人的条件无条件答应,可心里已经不把那个家当家,心儿里已经凉透了。再想焐热怕是难了,更何况,家里那些人哪里有一丝的悔改。如今有了这个家,心儿就定了,跟着虞郡王踏实而又低调地做事,这就行了。
“我刚才提议的,你自己回去好好地想想吧,若是愿意,就由我去跟郑大人说如何?也许,远离了京城,也远离了那些是非,我突然觉得,咱们从进入翰林院之后,都是紧绷着的。”祝梁师兄真诚地对许泽谨说道。
许泽谨再次愣住,从来都没有反过来想这个问题。这回突然被祝梁师兄挑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
最后,许泽谨看方永淑和许兮品下了马车走过来。这才点了点头说道:“祝师兄,你容我再想想,总归虞郡王不是这一会儿就要走的。”
“这个是自然,不是说的明年嘛。再说了,睿亲王怕是没有这么容易肯就藩的。”祝梁师兄点点头。
方永淑和儿子许兮品两人上了马车,屠大就驾车回许家了。许泽谨有感,撩起窗帘,就看到祝梁师兄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许家的马车远去。
方永淑沉默地抱着儿子,只是跟许泽谨对视一眼,不过也没有多说。反正马车很快就到许家了,下了马车,两人就把孩子交给屠大妞看顾,两人才来到许泽谨的书房。
“怎么了?你心动了,祝师兄的那两句话我也是听到的了。我觉得倒是也是个路子。在京城,六部一个给事中,那是如何微末,倒不如如大哥一般,主宰一方,任意施为,岂不更好。我也知道你的个性,也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何不跟着虞郡王呢。”方永淑自有自己的见解。
到如今,朝廷哪管官员不站队,倒不如低调了虞郡王呢。
许泽谨听了,心中越发地动摇了,只是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决定下来。
“你容我再想想吧。我原本都计划好了的,如今要改变了,自然是要重新想过了。我得把利弊都想清楚才行。”许泽谨摆手说道。
方永淑听了,这才闭上嘴巴。只是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君,前两日,我让小五去总店取药材,听总店掌柜的说,有一个举止怪异的人来看过病,问的就是生育问题。”突然,方永淑说道。
许泽谨刚才还在沉思的头,这会儿错愕地抬起头来。
“那总店坐堂大夫是如何对答的?”许泽谨连忙紧张地问道。
“放心吧,对于这样的人,总店的大夫都是受到叮嘱过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绝对不会给人留下把柄。更何况,总店主要的是chū shòu药材,至于给人看病只是捎带的,水平根本就不行。”方永淑笑呵呵地说道。
听了这话,许泽谨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便好,这便好。我还真怕方家惹下祸患。”
许泽谨这种草木皆兵的样子,让方永淑更加地觉得可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哈哈,讲真,我觉得夫君,你有必要离开京城,这里真的不适合你。你看你这三年来,身子都瘦了这么多。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的。那还不如不留在这里呢。”方永淑说着说着,就收敛笑容,正色地对许泽谨说道。
方永淑说完这些话,就起身来到许泽谨身前,轻轻抚顺许泽谨皱紧的额头。
“你如今才二十出头,真的不需要如此的。”
突然,许泽谨想通了。
“的确,你说得很对。也许我真的要出去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好了,今天送走永续哥,你也该累了,你去休息吧。”
接下来的日子,许泽谨就留心地观察翰林院的众人。最关键的还是郑大人,其他的还有丁大人,还有王信云。接触最多的就是同屋的同僚。
以往,许泽谨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藏书楼。基本上有五成的书许泽谨都是看过了的。跟同僚相处的不多。如今倒是从藏书楼借了书就回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处理完了事儿,就开始看书,练字。顺便地细心地听同僚们私下的聊天。
果然也听出来一些苗头,不过就是那些受封的王爷的事情。通过这些,许泽谨倒是听到不少的信心。比如睿亲王的正妃是出自哪家,还有侧妃有多少。太子家的事儿。总之没有不八卦的。倒是九皇子虞郡王倒是真的低调。都没有人议论到他的。最多也就是‘母妃是小官之女’一笔带过。
原本就摇摆的心,这会儿更加地偏向九皇子了。若是明年散馆的时候跟着一起去,倒是能做个属官,到时候再要求一个县,当个县令是可以的。
越发想,越发地觉得这个事儿挺不错的。不过时间还早,许泽谨自然是要多看看,多听听才行。至于祝梁师兄那儿那么说,想必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