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说着和衣卧上了一旁的软榻之上，侧身转向顾弦歌的方向，眼眸一阖，静静睡了过去。
“这于礼数不和。”顾弦歌说着就要起身，顾北辰却“刷”地睁开了眼眸，双目冷冽地盯着顾弦歌，那目光如同钉子，硬是把顾弦歌给钉在了原地。
“朕就是礼数，谁敢说一句不是？”顾北辰说着唇角一沉，眉眼之中戾气顿显，“你敢起来试试？”
“睡觉。”顾北辰冷冷下了两字命令，阖上眼眸径直养神去了。
顾弦歌只得又乖乖地躺了回去，左右煎熬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偌大的殿内一时落针可闻，直到一平稳的呼吸声响起时，顾北辰慢慢地睁开了眼眸，一双眼睛在暗夜里显得有几分苍凉。
顾北辰翻身而起，踱步来到榻前。
犹豫了许久，顾北辰终究还是一伸二缩地伸出了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顾弦歌的眉和眼。
那般珍惜，好似他在抚摸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珍宝一般……
顾北辰嘴角的弧度很深，眼神也是熠熠发亮的，双目近乎贪婪地盯着顾弦歌。
气氛静谧而又美好。
“咳咳……”
原本睡得安静地顾弦歌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不可抑制地颤动着。
“六儿？”顾北辰眉头一拧，大手一把抓上了顾弦歌冰凉的手背。
“咳咳！”顾弦歌眉头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一声急过一声的咳嗽声冲喉而出。
“哧！”鲜血伴随着咳嗽声从顾弦歌的嘴角狂溢而出，顾北辰吓得面色大变，连忙用手捧住顾弦歌的脸，一叠声地唤，“六儿，六儿！”
被咳嗽带出的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染得顾北辰手心一片湿腻的红。
眼看着顾弦歌的脸越来越白，顾北辰的脑子“嗡”地一下就乱了。
“来人！快宣，宣太医——”
折腾了大半宿，好不容易宁静下来的万盛宫再次沸腾了起来。
太医院的御医一个接着一个地被请进了万盛宫，就连院判都出动了。
顾北辰的面色从始至终都难看得不行。
看着御医一个个捻须摇头的模样，顾北辰气得“刷”地抽出了挂在墙上的长剑，劈剑一指，吓得众人齐刷刷地全跪了一地。
“朕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顾北辰暴喝一声，举剑劈下，吓得院判连忙高呼出声：“臣有一法。”
剑势一顿，顾北辰目光凶狠至极地剜向院判。
项上人头暂时保住了，院判长吁出一口气后才恭声回到，“微臣无能，着实看不出六殿下这是何病，也不敢妄下论断……”察觉到顾北辰气息沉了几分时，院判连忙继续解释，“但有一人说不定可以找出六殿下病症所在。”
“何人？”顾北辰挑眉。
“容相大人。”
“他？”顾北辰拧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信：容相的确有经天纬地的治世之才，可这看病救人……他真的行吗？
“是。”院判十分笃定，“陛下想必不知，容相大人在入朝为官之前，曾是神医牧之的得意弟子……所以，陛下不妨让容相一看。”
……
“不知陛下深夜宣微臣入宫所为何事？”容琛的面上始终挂着淡雅如菊的微笑，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一个脾性好得不行的温润公子。
“朕听闻容相曾师从牧之，不知可有此事？”顾北辰唇线绷得笔直，面色也是凝重得不行。
“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往事罢了。”容琛说得轻描淡写。
“容相还真是全才。”顾北辰的话怎么听都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容琛仿佛没听出来顾北辰话中的酸意，温和一笑，不疾不徐地回到：“陛下英明神武，治下国泰民安，实乃微臣望尘莫及。”
顾北辰白了容琛一眼，被他气得竟然笑出了声，没好气地说到，“罢了罢了，你也否溜须拍马了。”
容相闻言，抿着嘴角微微一笑，越发衬得他眉眼如画，清雅无双，实在是一盘开胃好菜。
“朕宣你入宫，确实有一要紧事。”顾北辰敛了笑容，神色转为严肃，“你来替六儿看看。”
“六殿下？”容琛眯眼，狭长漂亮的狐狸眼中光芒璀璨。
顾北辰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容琛淡淡一笑，那副云淡风轻样儿，好似天下再大的难事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一般，这股天塌下来也从不变色的从容劲儿，有时也是让顾北辰恨得牙痒痒的。
说实话，有时候他还真想看看容大丞相惊慌失措的模样，只是不知，这一辈子他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了……毕竟这个容大狐狸修为可是高深得很呐。
容琛随顾北辰来到万盛宫内殿，待看到顾弦歌正躺在龙榻上时，这心里着实狠狠吃了一惊。
不过狐狸就是狐狸，心里虽然吃惊，面上却还能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容琛拂袖，探手捉上了顾弦歌冰凉的手腕。
陌生的触感，立即让顾弦歌不适地往旁边挣脱了几分。
“咦？”容琛饶有趣味地盯了顾弦歌惨无人色的脸一眼，语声温和，“都这样了还有力气挣扎，看来是无什么大碍了。”
意识混沌的顾弦歌，艰难地掀开眼皮，目光如炬地看向声音来源处。
那是一张菲薄如纸的红唇，一看就知这唇的主人必定是一个寡情薄义之人。
视线上移，顾弦歌不得不感叹，老天爷对此人真是优渥，竟给他赐了副这般好的容貌。
“微臣脸上可是有赃物？”容琛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却也是别样的好听。
顾弦歌移开目光，声音难掩虚弱：“倒没想到容相大人也懂岐黄之术。”
容琛微微一笑，说得十分谦虚：“不过略懂皮毛罢了，实在不值一……咦？”
容琛原本还盈盈而笑的脸庞倏忽变得凝重，意味深长地剜了一眼顾弦歌后，慢悠悠地收回了切脉的手。
“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容琛面上没了那一贯温和得如春风般的微笑。
顾北辰一看容琛这面色就料想到事态严重，点了下头正准备随容琛出去时却被顾弦歌出言喊住。
“容相大人有话但说无妨。”顾弦歌嘴角一咧扯出抹苍白的微笑，“我又不是那些弱不禁风的贵家女，倒还不至于连这么点打击都受不住。”
容琛回头，挑眉略显兴味地看向顾弦歌。
顾弦歌咳了一声后继续戏谑到，“容相大人就算告诉我，我如今时日不多了我也受得住。”
容琛闻言闷闷地笑出了声，双目如同星辰皓月般地盯向顾弦歌：“你的确时日不多了，最多十日。”
顾弦歌嘴角的弧度渐渐下沉，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复杂。
不可能！她才十二岁，好端端地怎么会时日无多了？而且，前世她不也好好地活了二十几年吗？
上天这是在和她开哪门子的玩笑，让她重活一世，本以为可以手刃仇人，却活不过十日？
顾弦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她就真的勾唇笑了起来。
容琛见此，目光不由得深邃了几分：“莫不是吓傻了？”
顾弦歌眼神湛亮得足以让日月无光：“你倒说说，我如何就活不过十日了？”
顾北辰也是双目如炬地盯向容琛，一副势要讨个说法的架势。
容琛一边把玩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边慢悠悠地说：“你中了一种奇毒。”
“中毒？”顾弦歌和顾北辰同时吃了一惊。
容琛点头，“不错，六殿下中的正是一种苗疆奇毒，而且，六殿下中毒已久，只怕是自小就被人喂了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