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歌很清楚地知道生性多疑的顾北辰此刻在琢磨着什么。
他在怀疑自己和凤九之间的关系，连带着质疑起今晚这场好戏的真实性了。
顾弦歌不以为意地一笑，黑乎乎的小脸衬得那双眼睛越发的明亮摄人。
“四皇姐此话不知从何说起？”顾弦歌双目含笑地看向顾湘，话语也是谦和有礼的，“皇家子孙，当以天下社稷为重，何来私情？更何况，他是东临国皇子，我是南奚国帝女，身份之别，我一刻也不敢忘。”
这话明着是说给顾湘听的，实际上却是说给顾北辰所听，为的不过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为了打消他心中的那丝怀疑。
顾湘闻言眼神一深，再看向顾弦歌的目光中带了些别的意味：这个顾六，何时竟变得这般通透了？说话行事间滴水不漏的，便是自己竟也不能揪出她一丁点的不妥当来。难不成一场大火倒把她脑子给烧开窍了？
顾湘的目光带着打量和审视。
“倒是有一事不明……”顾弦歌话锋一转，目光轻飘飘地掠向桂枝。
顾湘心中顿感不妙。
“桂枝不过一个奴才，她哪来的胆子这般行事呢？”顾弦歌拧眉佯装不解，话毕，她还一脸担忧地看向顾湘，忧心忡忡地说到，“四皇姐身边有这等恶奴，可真是……”
顾弦歌一边痛心地摇头，一边捉过顾湘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突觉喉咙发痒，顾弦歌一时没忍住，其实也压根不想忍，张嘴对着顾湘就“咳咳”地咳了起来，还顺带抓着顾湘的手背擦了擦自己咳出的血丝。
顾湘黑脸：“……”
“啊？不好意思。”顾弦歌这歉也道得十分地没有诚意。
“无妨。”顾湘黑着脸抽回了自己的手，面色明显的阴霾了几分。
“咳咳……”顾弦歌弯着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听得顾北辰眉心都拧成了一个死疙瘩，连忙急走几步，用宽大的披风一裹便将顾弦歌卷进了怀中。
“宣太医。”顾北辰大手一抄，将顾弦歌打横抱起，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转身离去之前，顾北辰给了顾湘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顾湘心口“嗖嗖”地直冒冷气。
顾弦歌，你个贱人，还真是长本事了，这次，算本宫栽了！
“四殿下，救命，求你救救奴婢。”桂枝顾不得肩膀处的剧痛，膝行至顾湘的脚边，如同一条哈巴狗一般紧抱着顾湘的腿根本不撒手。
“四殿下，看在奴婢服侍您多年的份上，你救救奴婢，求你了……”桂枝鼻涕泪水糊了一脸，全蹭在了顾湘的裙摆之上。
顾湘低头蔑视着桂枝，眼底尽是寒意。
若不是这个蠢货，父皇怎么用那般的眼神警告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顾湘气的一掌横劈而出，携裹着劲风直砍桂枝的脖颈而去，只听得“咔嚓”骨骼断裂声，桂枝头一软便耷在了一边，气息全无。
桂枝一死，连忙有奴才战战兢兢地上前来将她的尸体给处理了。
而顾湘理了理衣摆，别有意味地剜了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凤九一眼，冷哼一声便带着一大帮子的人呼啦离开了。
断壁残垣的紫棠宫前，只剩下了跌坐在地上的凤九。
呼啸而过的冷风吹得凤九脸颊青紫，小小的身子不可抑制地哆嗦着。
他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按了按高高肿起的脸颊，一边痛得“嘶嘶”吸冷气，一边却低低地笑出了声。
东临小九，好一个东临小九！这句侮辱，我一定会记一辈子的！还有那一脚，踹得老子可真痛。
凤九的神色阴晴不定，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随着透衣而过的寒风疯狂涌出。
顾弦歌啊顾弦歌，这记耳光，我可记心里了……这笔债，你迟早有一天得还！
凤九单薄瘦弱的身子迎着凛冽的风，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去。
张妈该死，谁叫那个老女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占老子便宜？所以，在那支簪子射来时，我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了出去……
我还讨厌死了吃甜糕，那种甜得腻人的玩意儿真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凤九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抬手从袖中掏出一个破旧的弹弓，垂目盯着它看了半晌，然后扬手用力一抛——
弹弓划过一个抛物线的痕迹，“嗵”的一声砸入了不远处的一个幽井之中，溅起了一圈水花。
“你不是不愿意把那破玩意儿送给我么，我还不稀罕呢……”
万盛宫，灯火通明。
御医一个接一个地被宣了进去，此刻全都屏息凝神地跪在龙榻旁，个个吓得面色惨白。
“如何？”顾北辰双手负于身后，面罩寒霜。
如果这人还不能诊出个所以然来，那么，这些庸医全都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那正在切脉的王太医闻言吓得手一个哆嗦，屁股差点没能从矮凳上出溜下来。
“六殿下素来体弱，先前受了寒，这次又遭遇大火，寒热相交，寒伤其脾胃，热灼其心肺，所以……”
察觉到顾北辰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王太医感觉压力山大，越往下说，底气越发不足。
“废物！”
顾北辰一声暴喝，吓得王太医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请饶。
所有御医全部噤若寒蝉，头低得都恨不得能够将下巴给塞进胸膛里。
“咳咳……”顾弦歌侧过身子又是一阵猛咳，鲜血顺着她捂在嘴角上的手指缝不停往下淌。
顾北辰面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至榻旁，满目担忧地看向顾弦歌：“六儿，哪儿不舒服，你告诉父皇。”
顾弦歌拧紧眉头，声音虚弱：“心口烧，像有火……火在烤。”
底下跪着的众御医闻言，连忙纷纷出声开始印证自己先前所下的诊断了。
“陛下，依微臣看，六殿下这症状正是热毒攻心啊。”
“此症只需用药加以疏导、调和即可，陛下不必忧心。”
“是啊是啊。”一众应和之声。
顾北辰目光不善地剜了底下众御医一眼，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开方煎药。
众人连忙弓着腰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顾北辰几步抄到床榻之前，宽厚干燥的大掌来回地抚着顾弦歌的额头，语声柔和了几分：“六儿，不怕。”
顾弦歌扬了扬唇角：“不怕。”
她不懂，这个男人在曾经十几年里都可以对她不闻不问，甚至默许着那些下人对她的欺凌之举，为何现在却做出这么一副情深的模样？
她永远不会忘记母妃是怎么死的。
顾弦歌眼底划过暗芒。
“嗯。”顾北辰淡淡应了一声，侧过身子坐在了床榻旁，拿着一张冷硬的后背对着顾弦歌。
沉凝的气氛一直到宫女上前奉药才被打破。
“朕来吧。”顾北辰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都不带吹一下的，舀了一勺还热乎的药汤，直往顾弦歌的嘴里塞去。
宫女缩肩恭立在一旁，根本不敢对顾北辰这错误的喂药方法稍有微词。
可怜了顾弦歌，被烫得舌根起泡，还硬是含着泪花喝完了顾北辰喂来的一勺又一勺的汤药。
“朕纡尊降贵地为你喂药，你也不用感动得热泪盈眶吧？”
顾北辰微微翘着嘴角，看来心情颇好的样子。
顾弦歌嘴角抽了抽：“……”
顾北辰一见顾弦歌那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竟心情大好，爽朗地笑了几声后挥手禀退了殿中的宫婢，“今夜你就在这里好生歇着吧。”
![（剑三同人）[剑三]拜个师父来推倒](/cover/91/91500/91500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