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只是学校的同学喜欢欺负自己,老天都喜欢捉摸自己,雨歌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前星期带伞了,前前个星期带伞了,前前前个星期也呆伞了,偏偏在没有带伞的时候下雨。雨歌跟叶蓝还有乔思羽加快了步子往学校赶,期待着在赶到学校之前不要下雨。只是江雨歌才抱怨完,暴雨就将她们团团包围了,三个女生的第一反应是把外衣脱来披在书包上,人淋湿了可以换衣服,书湿了,她们可没有能力换书。换了p小学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的,宁可让自己淋雨也不让书淋雨是好多小学生常干的事情!路边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躲雨,她们就这样淋着雨爬山涉水的走去学校。从家到学校的那条路本来就难走,再加上今天下着暴雨就更难走了。雨将整个天空渲染得异常恐怖,它就像要在这个下午吞没这个世界,大风摇摆着路边的灌木,撕扯的声音让人觉得恐惧,她们每走一步都艰难,那条路由于过分的陡,常常有碎石往下滑,有时候走一步滑两步,她们表情严肃,小心翼翼的向上爬去。当她们跨进x中学的大门后,脸上的表情才柔和起来。三个女生已经全身都湿透了,身还沾满了泥浆,就像刚刚插完秧回来,裤脚一只高一只低,走在学校的水泥地板上湿湿的鞋子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节奏的样子。经过男生宿舍(男生宿舍在一楼,二楼的入口在中间)时,里面的人都往外看。她们三个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宿舍走去。由于三人不在一个班,所以自然不在一个宿舍,上楼后都回自己的宿舍去换衣服去了。
江雨歌的鞋子本来就是烂的,现在又脏又水淋淋的。她钻到床底下拖出了一双凉鞋来,换好了衣服就穿上了凉鞋。这种下雨天,与其穿破鞋子让它漏水进去,不去直接穿凉鞋,有多大的雨都不怕,什么坑坑洼洼都可以踩,不用担心进水。拉开被子才发现用来垫在床上的褥子都不见了,一床被子盖着光床板,床板上还有一双红袜子,是雨歌上个星期洗好后放在上面的。雨歌转过身来看着叽叽喳喳的讲着话的舍友们。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丢的!”赵瑜眼睛斜着江雨歌说。
“我又没说你,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做贼心虚?”雨歌盯着赵瑜问。
“有什么证据,凭什么怀疑我?”赵瑜加大了分贝。
“不要在这里乱吠!我又没说是你丢的”雨歌坐在被子上眼睛瞟着陈雨对着赵瑜说。
“我们宿舍有些人,天天做些缺德的事情,迟早要被雷劈的”雨歌刚好说完,打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走走走,上自习去”陈雨拉着赵瑜对着宿舍的其他人说。
“坏事干净,必然会自食其果的!”雨歌对着那群往门口走去的舍友大声说。
等她们都走了雨歌才放松下来,无力的坐在被子上。下雨天本来就冷,没有垫的东西要怎么过?刚刚一直在赶路所以才没有感觉到冷,现在雨歌才感觉到冷,坐在床上发抖。她的小宇宙又爆发了:怎么那么倒霉,到底是谁扔的,到底扔在哪里了?没有垫的东西,要怎么睡?该死的,虽然没有抓到罪魁祸首,但是有胆子扔的怕是只有陈雨了。该死的陈雨,该死的……雨歌双手锤打着被子,发泄自己的怒气。等到平静下来才觉得全身肌肉酸痛,原来生气也是需要能量的!最近脚痛得越来越频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老是穿湿哒哒的鞋子。雨歌把书包里的书翻了出来,还好,书在衣服的保护下虽然湿了一些,但是还不是太严重,她整理了一下就往教室走去。
褥子是两天后在窗户下面发现的的,雨歌在一楼男生的嘲笑声中把湿漉漉的被子抱上了宿舍。这样的嘲笑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从操场上抱过多少次被子了。(学校会检查内务,被子叠成“”豆腐块)因为自己的被子老是被人动手脚,所以每次都不合格,每次都被扔在操场上。)
今晚的自习是英语老师负责。尹旭难得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大吃大喝。
“余淼,上课了,不要再吃了”英语老师说。尹旭没有回答,继续啃着苹果。英语老师叹了口气后告诉大家:“今天我们把前星期考的试卷讲一下”她开始讲起了卷子。尹旭吃完了苹果,手里拿着个苹果核随手一扔,十分不幸的砸在了英语老师发着光的脑门上。尹旭张着嘴啊一声:“这下惨了!”(垃圾桶在讲台的一侧)。
英语老师把手里的卷子拍在桌子上,走到尹旭面前: “尹旭,难道你连尊重老师都不会吗?”
“我不是故意的!”余淼低着头回答。
这时年级组长刚好走了进来:“怎么回事,小张?”他问英语老师。
“喔,她上课吃东西,扔苹果核砸到了我!可能是……”英语还没说完,年级组长就把余淼提了起来,提到墙角。“还打起老师来了,无法无天了阿……”年级组长拽着余淼的衣领恶狠狠的说。
“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难道要我去死吗?”余淼怒吼。
“你什么态度?兔崽子,不教训不行了?”他抓着余淼的衣领把余淼按在墙上,余淼双脚悬空呼吸困难。虽然余淼个子挺高的,但是这个两眼吊线(由于年级组长的眼睛一只高一只低,就像砌墙时,要看墙的垂直度而故意闭着一只眼睛看的工人师傅,所以学生们给他取了“吊线”这个绰号)的老男人又高又胖。轻易的就把尹旭提起来按在教室的后墙上了。同学们纷纷转身往后面看。余淼的头贴在墙上,他喘息着,肩膀上下起伏,嘴角的伤口流着血,他冷峻的笑着。吊线气急败坏的怒吼:“还笑,竟然没有一点羞耻心,还笑得出来?”他说完就啪啪啪的扇了余淼几耳光。余淼表情痛苦,却仍然带着笑。
“你该不该尊重你的老师,该不该?”吊线一只手捏着余淼脖子,一只手戳着余淼的额头,口水喷的满地。
“我该尊重老师,不该尊重垃圾”余不屑的看着吊线。
“像你这种畜生,你这种畜生……”吊线嘴里不停骂着,双脚轮流着疯狂的踢余淼。他一直踢着,直到踢累了,才停下来。他又伸手去抓顺着墙往下倒的余淼。
“尊重……像你……这样的老师……不配,不配得到我的……我的尊重”余淼艰难的,断断续续的讲了出来,他表情痛苦,声音颤抖着。
“兔崽子,你想死?”吊线眼冒杀死,捏着余淼的脖子。余淼双脚悬空,双手抓着吊线捏着他脖子的两只手,两眼翻白。
“快住手,王老师,你这样他会死的!”英语老师冲上去拖吊线。
“张老师,这个小兔崽子,他欠收拾,你别管!”吊线跟英语老师解释。
“算了吧,他不是故意的,他已经道过歉了”英语老师边说话边拖着他。
“哎,你们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英语老师转过头来对着班上的同学说。
一群人涌了上来拖吊线,这个老男人平时就鼻孔朝天,只会抬着张嘴教训别人。学生们早就对他有意见了。杨帆对着李濛初他们挤了挤眼睛,交换眼神。几个人暗中狠狠的打了几下这个平时恶狠狠的年级组长。年级组长(吊线)在学生们以及英语老师的拖拽下出了教室。余淼顺着墙倒在了地上。雨歌冲了过去:“余淼,余淼,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雨歌哭泣着问。余淼躺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满脸的痛苦,他闭着眼睛,喘气声特别的重。
“余淼,余淼,你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我送你去……”雨歌边哭边用力的扶着余淼,只是以她力气根本就扶不起来他。她向教室里的女生还有少数几个男生发出求救的眼神,他们纷纷避开雨歌的求助,低着头不说话。而当她扶余淼的时候又忍不住盯着看,雨歌绝望了,她用尽力气勉强把余淼扶了起来,刚刚要向前走,两人又倒在了地上,她一直这样重复扶地上的余淼,扶起来又倒下,扶起来又倒下最后她瘫坐在地上。有些个女生都看不下去了,把头迈向一边。教室里的灯光有些许的黑暗,沾满灰尘的白炽灯周围有几只飞蛾在绕着飞。所以灯光总是忽闪忽闪的,照在雨歌苍白的脸上,她眼眶红红的,眼角挂着泪珠,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她不明白,难道她的这些同学就是为了跟她撇清关系,好告诉杨帆他们一伙人,他们属于杨帆他们这一派,是绝对忠诚的吗?连杨帆他们不在的时候他们都能那么听话,这些人追求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攀上个厉害的老大,以求不被欺负吗?她觉得好冷,不是身体的寒冷,是心的寒冷,她听说过“人情冷暖”,但是从来不知道她的这些同学会冷漠至此。换个角度想,这些同学也只是想自保而已,谁想过跟江雨歌和余淼一样的生活?如果连最基本的安静平和的学习环境都是奢望的话,如果连好好睡觉都是幻想的话,如果只是希望哪天不被人揍都成不可能的话,是与非,善与恶在大家的眼里还会分的很明显吗?雨歌坐在地上想。
直到英语老师赶回教室后才把余淼送回到了医院。此时是课间休息的时间。雨歌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着朗朗的夜空发呆。班上的同学都去教室外面看百年难得一见的“双星伴月”。尖尖的月牙上面有两颗星星闪着光,特别的显眼,就像一个大大的笑脸在天空。但是雨歌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多讽刺,连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观都是为了嘲笑自己才出现的吧?妈妈跟爸爸在决定去城里打工的时候告诉过自己,等她们找到工作,等他们站稳脚跟就会来接自己跟弟弟去城里上学的,但是他们却食言了,都过去一年了他们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如果他们来接自己跟弟弟,那么自己就可以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了。为什么连爸爸妈妈要骗自己?为什么…… 雨歌边想边流着泪。教室外面的同学兴奋的讨论着“双星伴月”的奇景。脚又在隐隐作痛了,她咬着唇看着家的方向。明天又可以回去了,这是唯一一件能让她不悲伤的事。
余淼住院住了一个星期,费用全部由学校承担。所以当江雨歌她们爬上那个几乎90度的大坡后,转身没有看到余淼的身影,乔思羽跟叶蓝都觉得奇怪。她们问过雨歌,但是她没有回答。雨歌去医院看过余淼,医生说他身上的伤太多,需要修养几天,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回到家的雨歌到处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雨尘,她跑出来问奶奶:“奶奶,你知道我弟去哪里了吗?都这么晚了他还没回家”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用绳子把他栓裤腰带上,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啦?”雨歌奶奶不耐烦的回答。
雨歌没有说什么,直接去雨尘他们学校找。只是学校大门都已经关了,雨尘怎么可能在学校?雨歌开始到雨尘的同学家里挨个问。她几乎把村里的同学都问遍了还是没有消息。
“怎么办,雨尘到底会去哪里?江……雨……尘……”雨歌站在山这边对着那边喊,她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秋水湾的村子是以一条沟为分界线,居民分两边,一些住山这边,一些住山那边,学校建在山那边。)雨歌喊着弟弟的名字,直到走到白水溪边,一个老人告诉她,他看到过雨尘跟关儿(雨尘同学)打架。雨歌谢过老人后直接找到关儿家。她远远的就看见弟弟跪在关儿家的台阶上低着头哭泣,一个小孩子用一支筷子在打他的头。她冲了过去,那个小孩跑进了屋里。旁边有条大黄狗仔夸张的叫着。雨歌绕开了大黄狗想弟弟走去。
“雨尘,你怎么了,干嘛跪在地上,快起来啊,你看你这一身脏兮兮的”雨歌说着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雨尘。
“姐,我害怕!”雨尘望着往屋里出来的中年妇女和刚刚跑进屋里的小孩(关儿)对雨歌说。
“怕什么呀,你起来再说,你看你,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你这眼睛肿成这样子!”雨歌拖起了地上的雨尘责怪道。
“你看,你弟弟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你们该不该付医药费?”中年妇女拉着她儿子的手给雨歌看。
“阿姨,小孩子打架,你何必计较这么多呢?再怎么说你也不能罚我弟弟跪在这里呀?你这种做法简直就是人格侮辱”雨歌看着中年妇女说。
“是你弟弟打我儿子的,我儿子可是要考名牌大学的人,把他打坏了你赔得起吗?你个贱人,你懂什么人格侮辱?”中年妇女气急败坏的骂。
“阿姨,请你放尊重点,你就是这样在你儿子面前做榜样的吗?你就是这样教你儿子骂人的吗?我刚刚还看到你儿子拿着筷子在打我弟弟的头,我弟的眼泪肿成这样子了,该付医药费的是你们”雨歌愤怒的瞪着中年妇女说。
“那是因为你弟弟不听话,我儿子帮你教育他”中年妇女把头抬得高高的瞪着雨歌说。
“我弟弟再不听话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你有什么资格教训他?”雨歌说。
“哼,那是因为你跟你弟弟有爹生,没娘养”中年妇女指着雨歌姐弟骂。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爸妈不就是去城里打工了吗?你将心比心一下,如果你去城里打工了,别人家孩子就欺负你儿子,你有什么想法?风水轮流转,你能宠着你儿子一辈子吗?他去别的地方念书,别人欺负他,是不是也可以骂她有爹生没娘养?你这样子管你儿子,是不是等他以后杀人放火了你也姑息他?”雨歌冷笑着说。
“你个黄毛丫头,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娘!”中年妇女弓着腰骂。
“你就是这样教育你儿子学你的泼妇样的!”雨歌笑着看中年妇女急躁的样子骂道。
“死丫头,不打你你就不知道小锅是铁打的”中年妇女说着就要来打雨歌。
“弟快跑……”雨歌将中年妇女推倒在地上拉着弟弟逃跑。
“关儿,放狗!”中年妇女对关儿说。
“阿黄,去……咬他们”关儿放开那只哈巴狗,指着雨歌姐弟命令道。
那条哈巴狗追上了雨歌,咬着雨歌的左脚不放,任凭雨歌怎么打它它就是死死的咬着雨歌的脚,雨歌尖叫着:雨尘,你快跑!雨尘见姐姐被狗咬着又跑了回来。雨歌已经睡倒在地上了,那条狗铺在雨歌身上。雨尘跑回来跟雨歌一起对付哈巴狗。那边的母子站在原地笑得前俯后仰。这边雨歌姐弟跟狗扭打在一起,雨歌用手拼命的锤着咬着自己的脚的疯狗。雨尘用脚踢着,那狗仍然没有放开,只见雨尘蹲了下来撕着狗毛,朝着狗耳朵便咬了下去。这时疯狗才松开嘴,汪汪汪的叫着,夹着尾巴逃走了。雨尘尘吐掉嘴里的狗毛跟狗血,扶着雨歌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关儿家。那对母子还不忘记骂两句:“死丫头,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
“姐,你没事吧?”雨尘用他的肿的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着雨歌问。
“爸妈又不在,你还这么不听话。”雨歌生气的推开雨尘扶着她的手。
“关儿把我的书包丢进女厕所里”雨尘边哭边着说。
“爸妈又不在家里,以后你要学会自己保护好自己,谁再欺负你你就狠狠的打他,打不过就逃跑,你看看你的眼睛,不能老是让别人欺负你,拿出你咬狗耳朵的狠劲来,你还怕什么?”雨歌不希望弟弟总是胆小的任人欺负。(刚刚跟雨歌吵架的中年妇女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雨歌家住在山这边她家在山那边,但是每天都可以听到她用粗俗的话骂她丈夫。她儿子也是班上出了名的小霸王)
落日余晖,夕阳照着雨歌两姐弟远去的背影,他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