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后没有看见余淼的雨歌有些失落。余淼还在修养中。雨歌坐在课桌前,看着窗外。她只想知道为什么父母说话不算话,如果他们说话算话自己跟弟弟也不会过着这么悲惨的生活。在家里,那间房子总是阴阴冷冷的没有一点人气。爷爷奶奶只住在他们的房子里,雨歌跟弟弟住在油毛毡搭的屋子里,每当月光照进屋子里雨歌都在想:爸妈现在在干嘛?是不是也在睡觉?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雨尘从不敢一个人睡在屋子里练成了就算在荒野都可以睡觉,她变成了一个爷爷奶奶口中“不会害怕的野孩子”;在学校,每天都要提防着自己身边的人,要整天背着个书包,装上自己的书还有碗筷以及洗漱用具,要不是书包装不下那么多的东西,被子褥子都要装进去一天24小时的守护才可以。稍不留意就被人扔到哪里都不知道了。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她受不了了,她要改变这一切,想办法改变这一切,不然她的人生永远都笼罩着阴霾。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个现状呢?父母在城里,连打电话给他们都不可能,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手机。雨歌的这种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想改变却无路可走的感觉让她陷入了绝望。之前脚只是偶尔的疼,现在疼得越来越厉害了,一疼起来就走不了路,两条腿上所有的骨骼都疼。只要一瞬间就可以让她支撑不住直接倒在地上,再加上前个周末被狗咬到的伤口的疼痛,雨歌只觉得痛得撕心裂肺,那种就像小鸡啄米的疼,一下比一下重,让她身心都受着巨大的煎熬。她庆幸自己是坐在教室里,如果是在外面估计就要爬着回来了。她趴在了桌子上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的汗珠打湿了刘海,刘海粘在她的额头上,看起来虚弱极了。这种疼痛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煎熬让雨歌精神面临崩溃。她不再关心自己在班上的名次,他不再跟杨帆他们斗了,她不再跟陈雨闹了。无论他们对她做什么他都面无表情的做自己的事情!她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循环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她被狗咬到的伤复原了,但是她的双腿的骨骼却一天比一天疼了,她觉得自己就像快要死了一样。她总是趴在桌子上不让别人看她痛苦的样子,她忍耐着。
初二下学期,x村(x中学所在地)到了多雨的季节了。余淼一直修养着没有回到学校。听说是她妈妈带他到城里做进一步的检查。雨歌的脚在雨天总是疼得特别厉害。她一瘸一拐的往教室走去,却在走廊看到了陈雨。陈雨知道江雨歌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在雨歌走到她身边时把脚伸了出去,雨歌绊了一下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了。她扶着墙咬着牙挣扎着爬了起来。陈雨双手报胸,微笑着看雨歌的反应。只是她爬起来什么反应都没有,面无表情的向教室走去。在教室门口又遇到了杨帆。他看到了陈雨刚刚对雨歌做的一切。
“喂?江雨歌,你怎么整天丧着个脸,是你妈死了还是你爹死了?你不是很有能耐的吗,怎么现在欺负你你连还击都不会了?只会夹着尾巴逃走吗?”杨帆生气的看着雨歌说。雨歌像是没听见似得,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教室。
从此班上没有了江雨歌跟杨帆的大战。只是人有时候就是喜欢犯贱,有人天天跟你对着干的时候你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当你恨的那个人变得毫无战斗力时你会抱怨你没有对手了。于是才开始怀念那些战斗的日子。杨帆无意就是那样的人。只是无论他怎么想法设法的激她,她就是面无表情,当他是空气。
雨还是下着,悄无声息的下着。在上着客的语文老师走向了雨歌。
“雨歌,我关注你好久了,这段时间你的成绩下降了不少!而且你上课的时候总是趴在桌子上,你可不能这样子!”语文老师对着趴在桌子上的雨歌讲。只是雨歌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桌子上,她肩膀上下起伏着,像是在哭泣。
“雨歌,我知道你没睡着,告诉老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语文老师弯下腰说。雨歌还是一动不动的趴着。
“雨歌,你回答我啊!”语文老师加大了声音,她伸手去拉她,她紧紧的把头贴桌子上。正在读着课文的同学们全都停下来看着她们。语文老师用力拉着终于把她拉了起来。只见她头发凌乱,满脸都是汗水和泪水。语文老师吓了一跳“雨歌,我也没怎么说你啊,你怎么哭成这样了。你脸色那么差,是不是生病了?”语文老师关切的问。雨歌低着头不说话。
“老师,我看她一瘸一拐的走来教室,应该是腿受伤了吧!”同桌二狗说。
“雨歌,是吗?”语文老师问。
“你要生病了就得去看医生不要自己咬着牙挺着,这样子会越来越严重的。”语文老师语气温和的说。雨歌突然就放声大哭,班上的人都被吓到了,静静的看着她。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哭得那么伤心的江雨歌,她平时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最近几天总是面无表情。
“雨歌,我给你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接你去看看,你的病看起来很严重啊!”语文老师拉着雨歌走出了教室。班上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江雨歌没有想法自己是以这样的方式联系到父母的。她觉得她雾霾重重的人生又看到了光明。虽然这光明太微弱,但是自己还是要努力去争取,她的目标就是过上平常孩子都有的和谐的学习氛围。她告诉自己这次除了去治病,一定要重新向父母提出她们两年前说过的带他们姐弟去城里念书的要求。
第二天雨歌妈妈的身影出现在校园里,她跟着妈妈坐车来到了她从来没去过的大城市。那个高楼林立,每一条路上都看不到半点泥巴的地方。那个夜晚霓虹灯闪烁着的七彩的地方。多么的华丽!这一切让她看得眼花缭乱。她暂时忘记了在学校所经历的那些事情,难得的脸上挂着笑容。只是当她来到父母的住处时,才觉得父母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用看别的,眼前的这间房子只有宿舍的三分之二大。一张床旁边堆满了空瓶子,还有一些平日上班用的工具(锄头,锤子,以及砌筑工具)已经快没有落脚的地方了。雨歌妈妈弯腰拾了几个瓶子往那堆瓶子高处丢,吩咐雨歌坐在床上。雨歌在一张小桌子上看到中午吃剩下的菜。一碗红豆酸菜汤还有一小碟的乳腐。雨歌往床上坐了下来,她妈妈端着桌上的菜准备热。
“雨歌,你的脚疼得是不是很厉害?”她边热菜边跟雨歌说。
“嗯,真的很疼!”雨歌回答。
“明天我跟你爸带你去大医院检查”雨歌妈妈说。
“好,那爸去哪里了?”雨歌走过去偏着头问,
“你爸呀,你爸上班去了!”雨歌妈妈回答。
“你爸呀,不知道,你别管他我们先吃吧”雨歌妈妈把红豆汤端来放在桌子上对雨歌说。
7点雨歌她爸没有回来,10点雨歌她爸没回来,12点雨歌她爸没回来。雨歌翻了翻身问谁在自己旁边的妈妈:“妈,我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么晚了,他不会……”雨歌担心的问。
“不会的,安心睡吧,你爸明天还要跟我送你去看病呢!”雨歌妈妈安慰道。
直到第二天6点雨歌爸爸才回来,他满身的水泥,一脸的疲惫。雨歌从床上弹了起来看着满身灰的爸爸。
“乖女儿,还早呢,再睡会吧!”爸爸笑着说。
“爸,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雨歌难过的问。
“喔,有一车水泥要下,是夜班,一个小时30块钱呢!”雨歌爸爸说。
“喔……”雨歌没有再问什么。
雨歌爸爸靠着床坐在地上抽烟。他用粘满水泥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像是在沉思什么。他抽了一口慢慢的吐了出来。烟打着转向高处腾起来又四散开来。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烟了。这时雨歌爸爸头倒在床边就睡着了。晨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大概过了10分钟,雨歌爸爸就醒了。他洗漱了一下换了套衣服和雨歌妈妈一起送雨歌去医院。
检查的结果要两天后才能拿到,所以雨歌不会被马上送回学校读书。今天因为雨歌来,饭桌上难得的出现了肉,是一条鱼。雨歌妈妈不停的往雨歌碗里夹鱼肉,雨歌眼里含着泪大口大口的吃着鱼肉。太久了,太久没有别人这么关心过她了,这种久违的感觉,很幸福,这就是幸福,一家人围坐着吃饭就是幸福,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就是幸福。她微笑着将泪水喝饭一起咽下去。
雨歌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雨歌知道爸妈都上班去了,昨天妈妈告诉过她的,让她自己去买菜做饭,钱她当在桌子上用碗压着。雨歌洗漱完就去妈妈说的菜市场买菜去了。进去只觉得眼花缭乱,很多蔬菜是自己见都没见过的。绕了一圈她只买了白菜和洋芋。她做好饭已经是12点了,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子,她坐在桌子旁边看着菜冒出的热气焦急的等待着。1点了,雨歌没有吃早点,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了。她爬上床开始睡觉,她觉得睡着了就不饿了。只是一觉醒来看看时钟已经是2点了。她趴在窗子前面垫着脚往外看,屋外有几个小孩子在玩丢沙袋。她自言自语:“怎么还不来,我先吃吧,等他们来了再给他们热饭菜好了。”她转身往桌子哪里准备吃饭。吃完饭后她把房子清扫了一遍。虽然地方小,又被空瓶子占据了不少的空间,但是收拾干净后还是觉得挺温馨的。打扰完后雨歌觉得无聊,把自己的书包拖过来准备看书。这间房子就算是在白天光线都很暗,所以她把桌子拖到靠窗子的地方。晚饭他们没回来吃,一直到深夜都没回来。雨歌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凌晨两点了。刚刚她做了个噩梦:梦到爸妈被车撞到了,他们躺在血泊里,妈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她坚强,要她不要哭。雨歌坐在他们身边装坚强,周围围着一圈的人,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就像余淼躺在地上的时候一样,终于她仍不住哭得悲痛欲绝。她哭醒了,枕头上全是泪水。她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丫走向了窗户,垫着脚趴在窗户上看着天空。“他们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雨歌告诉自己。她在窗前站了许久许久,直到她内心平静下来。她转身打开了灯,翻出日记本写道:已经3点了爸妈还没有回来,睡不着了,我想等他们回来我才可以睡的安心,只有那样我才不会做噩梦。城市的天空和老家的不一样,没有那么多星星,城市的天空是那种暗黄色。城市的夜晚不像老家那般的黑,城市的夜晚就算是不开灯都那么亮。等爸妈回来我就问他们为什么不接我跟弟弟来城里上学。我跟弟弟不怕吃苦,就怕没有爸妈在身边。只要在爸妈生边我可以一天只吃两顿饭!
天气有点冷,雨歌缩着身子写着日记。外面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声,他的妈妈在哄着他。隔壁的小白狗咬了几声后又安静了下来。又是到第二天的6点爸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她们两都靠着床坐在地上。雨歌爸爸拿出要开始抽,雨歌看着爸爸嘴里冒出的烟一直往上升。妈妈头往后仰发出了呼呼的鼾声。
雨歌问道:“爸你们吃饭了吗?怎么不洗洗好好躺在床上睡觉?”雨歌爸爸扔了手里剩下的烟头告诉雨歌。
“休息10多分钟我们就要去上班了,那个火可以赚100块钱呢!”雨歌爸爸说完就叫醒了旁边的妈妈。
雨歌从睡梦中醒来,她眯着眼睛交代雨歌:“雨歌,我给你放了点钱在桌子上,你起来后自己去买早点吃,中午不用等我们,我们不回来吃了”。
“好……”雨歌回答。
雨歌在那里等待医院的化验结果的两天里,父母几乎都不在家里。她们真的是白天黑夜的上班,每天早上6点回来靠在床边小憩一会儿又去上班。今天是可以拿到化验结果的时间了。雨歌爸妈刚刚回来。看着父母疲惫的脸,雨歌转过身子偷偷的哭泣:像这样没日没夜的上班他们会生病的,甚至会死的!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根本不听自己的劝!怎么办?雨歌边哭边想。自己在学校受那点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早知道父母这样拼了命的挣钱,自己就算是疼死了也不会来检查的。
检查结果是关节炎,还有缺钙,问题不是很大。医生交代平时要多注意,不能在脚走热掉的时候碰冷水,而且不能穿湿的鞋子,开了一大堆的药给雨歌。
雨歌想:自己的病就是因为脚泡在水里泡的太久引起的吧?问题不大,如果自己没来检查就可以省下不少的钱了。她跟父母走在石板路上,不断的责怪着自己。
“雨歌,医生说问题不大,需要你注意的东西比较多。你就多注意一点,回去好好念书”雨歌妈妈说。
“雨歌,你已经14岁了,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以前说过等站稳了脚就带你们姐弟上城里念书,但是我问过别人,人家不允许外地的人在这里参加中考乃至以后的高考,你现在已经初二了,转上这里来到初三考试又要转回老家去,太麻烦了。而且就目前的条件,爸爸实在是没有能力让你们姐弟上城里来念书。现在那间小房子也住不下四个人。爸爸对不起你们姐弟!你要好好的念书,一家人想要过上好日子不是一个两个人的努力可以实现的,只有大家共同努力日子才会越过越好”雨歌爸爸说。
“嗯,爸我会好好念书的”雨歌看着爸爸重重的点着头。
“快走吧,回去收拾好东西,明天送你去车站,不要耽误后天的课程”雨歌妈妈说。
“嗯……”雨歌笑着回答。
坐上公交后雨歌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感觉心情好多了。懂得了好多明白了好多,这是14岁的自己的责任,照顾好自己跟弟弟让父母安心工作是自己的责任。她想:我不能那么自私,逼着父母带着自己上城里来念书。不能来本来就是事实,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找份好工作让全家人过好日子。
列车在前进,把有雨歌父母的那个城市甩在了雨歌后面。雨歌默默的告诉自己:江雨歌,你要勇敢,勇敢的面对一切,勇敢的对抗杨帆他们,你要坚强,一家人能过上好日子需要大家的努力……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江雨歌的名字不就是在风雨中仍然能够笑着唱歌吗?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有看到了熟悉的学校,又要开始战斗的生活了,雨歌坚定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