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泽被穆清河的胆识折服了,兴奋地问:“祖父,咱家有暗卫?”
“嗯,只剩下‘云聚’了”
“风起呢?”
“看到荣禧堂先帝的题字了吗?被你太爷爷捐给朝廷了。”
“这不是画蛇添足吗?有一便有二,此举不是要引起朝廷的无端怀疑吗?”
穆仲权没想到孙子目光这样犀利老道。
“不会,为先帝夺嫡,你太爷爷几乎搬空了侯府”
穆泽气得肝儿疼,你丫的横看竖看就是个“#”啊。
昭明侯看到孙子气得通红的小脸儿,不禁莞尔。
“心疼了?”
穆泽不语。
昭明侯意味深长地说:“在强权面前,一切都是虚无的”
穆泽悚然而惊:这不是生而平等的前世,是等级森严的古代!
“怀璧其罪?”
昭明侯赞许地点点头。
“我们可以学太爷爷闷头发大财啊!”
昭明侯被孙子的童言童语逗乐了。
“泽儿能想到这一点祖父很欣慰,此一时彼一时,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到了你太爷爷,爵位已经传了三代,而我们侯府在朝廷毫无建树,不说到你这一輩儿会沦为平民,即使侯府有爵位,无助于朝廷,也只是徒有其表的空壳子罢了。”
“没有爵位,可以督促子孙读书上进啊?”
“这就是勋贵和清流的区别。”穆侯爷惬意地呷了口茶,继续耐心为孙子解惑。
“清流很难挤进世家大族,就说你外家吧,你外祖为首辅时,权势喧天,无人敢掠其锋芒;可他一卸任,便人走茶凉。漫说你舅舅不上进,就是考中状元又如何呢?你听过父死子继、一门俩宰相的吗?勋贵就不同了,就是有子孙不上进的,只要有爵位在,这个家族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倒,有争气的后生,便可振兴家业。真正的世家大族,无论朝代如何更替,它都风雨不改!”
穆泽很赞同祖父之言,就如后世历史教科书中的琅琊王氏,开基于两汉,鼎盛于魏晋,政权交替,江山易主,而琅琊王氏却江山代有才人出。
唐代诗人举世谔赞道:“山阴路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到司马睿执政达到鼎盛,被誉为“第一望族”,甚至欲与之平分天下,时人称“王与马,共天下。”
看到孙子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穆侯爷拈须而笑。
“祖父刚说到我这輩君恩已斩,因何又荫恩五世?”穆泽记得祖父讲过大熙朝对爵位的分封是十分吝啬的。
“因为皇后娘娘。。。。。。你的姑母。”穆侯爷脸色阴沉,双唇紧抿,嘴角的法令纹成了八字。
“今上登基后,前朝后宫分成两派:一派是先皇后李氏背后的信国公府;一派是王贵妃背后的威远侯府。这两府在今上夺嫡时俱出了大力,圣上感念其功德,甫一上位,就封皇妃李氏为皇后,所生嫡子为太子,其父信国公世子被封为兵马大元帅;侧妃王氏为贵妃,所生亲儿为毅郡王,其父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一个掌兵,一个管粮,似乎在伯仲之间,倒也相安无事。时日一长,圣上便觉得处处掣肘,两家把持朝堂,政令不出,有尾大不掉之患。为了制衡,圣上封你姑母为贤妃,择日接进宫中。你姑母被你祖母和我娇宠得天真不谙世事,但君命难违,只好让一暗卫充当贴身丫鬟,随你姑母入宫。”
“三足鼎立?”穆泽惊呼道。
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这连三角形定律都运用上了!虽然他们刚刚开蒙在算学阶段,但丝毫不妨碍他们创造性的发散性思维!
这个形容还真形象!穆侯爷眼前忽现三足青铜圆鼎,似乎有什么在脑中闪过,快得他没有抓住。
“在这三方势力中,我们侯府最弱,今上夺嫡时,祖父是中了你二叔的舅舅冯昰的圈套,不得已投靠了今上,因失了先机,不敢有大的作为。今上想用我们侯府牵制两府,这对我们既是机遇又是挑战。朝廷的蛋糕就这么大,你多吃一口,人家就少了一口,欲动别人既得利益前,先得掂量掂量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可以说我们侯府是在夹缝里求生存。直到你姑母生下皇子,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锥心的伤痛又回到了穆侯爷的脸上,穆泽心疼得几次想换个话题,以前穆泽还好奇为什么祖父母一说起姑母又是伤心又是内疚的,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听一个半百老人讲悲情故事!这个悲剧还极有可能是所谓的慈父慈母一手造成的!
“陪你姑母入宫的暗卫,一入宫就成了掌事姑姑。她为人机警,武功高强,探出王贵妃欲谋害三皇子嫁祸李皇后,传递消息,要我定夺。”
穆泽屏住了呼吸,很怕听到心中的答案,但幻想总是被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
穆侯爷虽然难过但语气分外坚定,一字一句道:“我要她闲事莫管,只管保住你姑母的命。”
“为什么?!”虽然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可穆泽还是被祖父的冷酷给气到了!那可是你嫡亲的外孙啊!想到前世外祖父母对自己的宠爱,穆泽真的接受无能!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了诘责。
“泽哥儿可是觉得祖父狠心?”昭明侯穆仲权满是皱纹的脸瞬间盛满了忧伤。
穆泽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却是明晃晃的不赞同。
这个结必须解开!这关系到侯府未来的发展方向!
“三皇子来得不是时候啊!”昭明侯一声长叹:“本来侯府还可以超然两家之外,隔山观虎斗,三皇子的出生,把侯府拖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别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就是太子又如何?想想太原李氏!看看国史!你就会知道一个家族的兴盛靠的是儿郎上进!而女儿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穆泽虽然接受了穆侯爷理论,但对他的见死不救还是耿耿于怀。况且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外孙!
穆仲权也不急,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等着孙子自己悟明白。
穆侯爷见时机差不多了,语重心长地对孙子说:“靠人不如靠己,泽哥儿不要学那眼皮子浅的一味想走捷径,恨不得女儿都嫁给皇帝做小老婆,一旦生了龙子,幻想着有一天能一飞冲天、鸡犬得道!”穆侯爷冷笑:“不要说那位子只有一个!就是真有那么一天,哪个有为之君放任外戚做大的?泽哥儿切记:最是无情帝王家啊~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都不要送女孩入宫!”
穆泽大力点头,后世历史告诉我们:裙带菜是用来凉拌的!
穆侯爷看孙子小小年纪,看问题不流于表面,很是欣慰,继续刚才的话题。
“三皇子一死,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坤宁宫。李皇后百口莫辩,为了不牵连太子,自裁于宫中。”
穆泽“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愧是太原李氏嫡长女!这一招断尾求生很是漂亮。李皇后的遗书唤起了圣上的结发之情,同时也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当时朝堂有了‘皇后失德,太子当黜’声音,威远侯府党羽更是叫嚣甚上。而作为太子外家的信国公府却三缄其口,卸甲归田,举家迁回太原。信国公世子更是发下重誓:有生之年绝不踏入京城半步,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两相比照,圣上更不肯废黜太子。”
“此时无声胜有声,祖父,信国公世子深谙人心啊!”
“正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威远侯不承想信国公府给他出了道难题,朝堂上也发出质疑的声音,威远侯府党羽转而逼圣上立后。”
“好一招围魏救赵!”
昭明侯激动得几乎要给祖宗磕头了,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就能拨云见日、排沙简金,侯府真的是后继有人了!
“祖父,威远侯立后只是个幌子,他志在兵马大元帅!”
“何解?”穆侯爷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颤声询问。
“这很好理解啊~那时,圣上只有二子,别说已经怀疑威远侯包藏祸心,残害皇嗣真的是李皇后所为,圣上也不会废黜太子或者是立王贵妃为后,外戚弄权,祸国根源!李氏倒台,我想圣上是乐见其成的!”
穆侯爷击掌赞叹:“孙儿解得妙极!那泽哥儿说说他是怎样从圣上手中讨得大元帅印呢?”
“这就要问祖父您了!”穆泽狡黠一笑,“他定是与祖父和冯首辅达成了协议!”
这回,穆侯爷真是惊悚了,想到自己不难,毕竟侯府得到了现实的利益。
“泽哥儿是怎么想到冯昰的?”
“我不知你们用什么打动了冯昰,但单单我们两府的默契,恐怕圣上睡觉都得睁着眼睛!”
穆侯爷莞尔,“睁着眼睛作甚?”
“盯着两大家族抱成团儿。”
哈~哈~哈~穆侯爷很久没有这么肆意地笑过了。
“泽哥儿,你要记住:欲取之,必先予之!”
“我知道!你要吃肉,要给人喝汤。”
哦?还可以这么解释?穆侯爷一愣,随即大笑,“对!对!对!连汤也要自己喝,会噎死的!”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