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懿离开宁春园的时候还回眸看了一眼那个地方,转过头对着春公公说道:“你一会儿让内务府的人准备些日常用品送到宁春园,木炭多送一点儿。”
他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不知为何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他摇摇头,大步走向前去。倒是春公公一愣神,瞅了眼那扇门,赶紧转过头了跟上赫连懿的脚步,心里确嘀咕着:这才头一回见面儿,就你侬我侬的,皇上还真没对任何娘娘这么上心过……得了,回去得跟底下人说说,别出什么差错。
不出一个时辰,宁春宫的赏赐接踵而来,宁春园的人忙的不可开交,虞琦萱躺在塌上,依旧能听见玉儿的大嗓门:“这个放在那边,那个暂时用不着等会儿做个记录在放入库房……”
虞琦萱闭上双眸,紧了紧身上的锦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她看见虞琦婳在质问她为何要夺走皇上?她一个劲儿的解释,可是虞琦婳像是疯了一般,拿着匕首就朝着她刺了过来。就在匕首刺进心脏的那一刻,她突然惨叫一声睁开了眼睛,赶紧捂住胸口,发现没流血,这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个梦。她摸了摸额头,却发现布满了冷汗,下意识的用袖口轻轻擦拭掉汗珠儿,这才在翻身下了塌。她晃晃悠悠地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
虞琦萱看着外面的天色,露出一丝苦笑,今日这般轰动想必来日的麻烦必定少不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只有坦然接受的余地了。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
“小主,您醒了,奴婢刚刚端了盆温水,给您擦拭一下手,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春桃说话间已将脸盆放在了桌子上,浸湿了帕巾,托起她的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小主睡觉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出了好多的汗。”
虞琦萱回了春桃一个淡淡的笑容,对上她担忧的双眸,这才说道:“不碍事的,晚膳就不必端来了,我有些乏了。”
“小主……”春桃刚想再说些什么,虞琦萱已经推开她的手,径自走到了榻前,脱下了鞋,闭着了双眸,却毫无睡意。
玉儿有些担心她的病情,都三更半夜了还守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虞琦萱好生劝说了一番,她是个执拗的人儿,坚决不走,可是漫漫长夜,玉儿不知不觉中趴在她的榻前便睡着了。
虞琦萱看着她就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奶猫儿趴在自己身旁睡着了,小手儿还搭在被子上,欣慰的列出一抹笑颜。
外面传来的悲鸣声阵阵响起,她却一点儿困意也没有,随便拿披了一件蓝色绣花披巾寻着那声音走出了房间。一时手痒,便踱步到琴房,掀开了那盖着的琴的布子,坐在前面,跟着笛子的悲鸣声一同在乐音中起舞。
她越弹越忘我,甚至连笛子声越来越清晰,她也未发觉。直到笛声消失,一曲完毕,她才缓缓抬起头,却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她一惊,往后退了一步,眉头微皱,竟然有生人半夜闯入这宁春园?既然这人能不动声色地来到她的琴房,那必然是武功高强。她感到有些害怕,唯唯诺诺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独闯我的琴房。”
“虞答应,刚刚的琴声不错。”门口那个人紧闭着双眸,静静的回味着刚刚的琴音,这么多年,他还未听过能与他笛音相重的声音,不禁有些喜悦。
虞琦萱有些疑惑,这个声音怎么会如此熟悉?她胆子大了一些,绕过琴身,还未到门口,就认出了那个人,瞪大了双眸,看着前面的人,有些惊讶:“你是?”
玉儿也闻着琴音追了过来,看着门口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颤抖了一下,侧眸撇见虞琦萱惊讶的目光才赶紧走了过去。对着赫连辰微微欠身行礼,这才赶紧来到她的身旁,手附在她的耳边,将那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番。
虞琦萱脸上的表情不知改变了多少,待玉儿说完,她才微微欠身,有些难为情的朝着对面的那个人行了一个礼。
赫连辰回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盯着她静默一刻,转身便准备离开,毕竟这个地方不是自己的可以来的,要是给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自己会过意不去。
“晋王爷?”
听到她轻柔的声音,不知为何赫连辰久久抬抬不起脚,像是有千斤重担压着一般,却也不曾回头。
“还得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虞琦萱微微欠身,颌首低眉,带着感激,上次若非他,只怕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谢。”赫连辰有些不悦,未曾想要她感谢自己,便转身离开。哪里知道虞琦萱紧紧跟了出来,她悄悄地喊了一声:“晋王爷留步。”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这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深宫后院,若是被人瞧见,定然饶不了自己。
赫连辰也不知为何,竟然鬼使神差的停下来,转过头,看着寒风中那抹单薄的身影,不禁有些心疼,却也未动。
虞琦萱看着前面的人停下了步伐,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才想到了什么,在身上胡乱地摸了一番,刚好摸到了自己的香囊,想也没有想,便大步朝前,将东西塞进了赫连辰的手中。
赫连辰盯着手中的东西,有些疑惑,这才抬眸看着她。
“这个送给晋王爷,感谢您上次的救命之恩。”虞琦萱紧了紧身上的披巾,寒风中她有些瑟瑟发抖。
“夜深了,还是回去歇息吧。”赫连辰感觉手中的东西在发烫,对着她的双眸,月光的照映下,他清晰的看到了她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甩下了一句话,便匆匆地离开了宁春园。
“小主。”
虞琦萱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忽然间听见了玉儿的声音,赶紧转过身去。
“小主,您这可是轻率了一些吧?”虞琦萱怒瞪了她一眼,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呸,呸,呸’三声,对着虞琦萱微微的低了下头,低声道:“奴婢这张嘴,就是个祸根。”
虞琦萱也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虽说是口无遮拦倒也是真正关心自己!也无须计较太多。
回到房中玉儿服侍她睡着了,她竟然一夜无梦,待她在睁开眼睛,已经是晌午了。她随手一摸,床边没有任何东西,这才起来床。
玉儿听着里面的动静,赶紧推门进去,身后的丫鬟们端着早膳和洗漱的东西跟着进来了。玉儿嘴角列出一抹笑容,如今宁春园人也比以前多了,自然是办起事情也方便多了。
虞琦萱的病基本上痊愈了,玉儿伺候她束发更衣,外面的阳光微微斜射进来,映在梳妆台上,像是镀上了一片金黄,跟着心情也好起来了,只是她并未感觉到危险正在慢慢向她靠近。
虞琦婳听闻昨日的事情,早就恨的牙根儿痒痒,只恨上次怎么就没有毒死她呢?脸上的狰狞显然多了几分。
早朝之后,虞琦婳便去找赫连懿。说是一同去看她姐姐,脸上的表情却是让人心生畏惧,既然现在没有办法除去她,倒不如借着她沾点光罢了,好巩固一下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她整理着美艳绝伦的妆容,得意的来到太和殿的时候,春公公告知她皇上正在同晋王爷商量事情,她倒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很长时间,赫连懿和赫连辰一同出来了,她微微欠身,向他们行礼。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赫连辰腰间的香囊中,那上面绣着一个‘萱’字,不由的一阵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阵诡异的笑容,这才冒昧的问道:“晋王爷,这香囊不错,不知可是自己心仪的女子相送?”
赫连辰却是淡淡一笑,眉头微微皱起,不过为了不给她添麻烦,并未多言。
“可有什么不同?为何一定是女子相送?”赫连懿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赫连辰的腰间,不知为何那抹影子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貌似她的名字也隐含着一个‘萱’字。
“回皇上,臣妾听闻,只有遇见自己喜欢的男子,才会送香囊,以是定情之物,到是臣妾还未送皇上一枚。”虞琦婳含羞的点点头,却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香囊露在外面。女子一般都会将自己的姓名绣在香囊上面,她一眼便认出了这个香囊的主人,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皇天不负有心人。
赫连懿这才对上赫连辰的眼神,嘴角闪过一抹不明的笑意,淡淡的说道:“晋王爷,可是有心仪的女子?”
还未等到赫连辰回话,虞琦婳又将话截了过去,对着那个香囊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晋王爷,莫怪,本宫看这个香囊愈加眼熟,便忍不住想多看了两眼,可否取下来让本宫多看两眼。”
赫连辰有些犹豫,却不得已将香囊拿了下来,更是懊恼不已,只怕这次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内疚感加深了几分。
虞琦婳一把接过赫连辰手中的香囊,仔细看了一番,又拿到鼻子跟前嗅了一下,这才抬头对着赫连辰勾唇一笑,双眸闪过一丝厉色,却被很好的掩饰住了:“晋王爷,香囊中包着桂花,好闻极了。本宫记得姐姐也以前很喜爱桂花的,只是……不过本宫也只是瞎猜,还请晋王爷见谅。”
赫连辰的身体一颤,面色有些铁青,双眸闪出的惶恐并没有逃脱虞琦婳的眼睛,她扭头对上赫连懿的双眸,娇媚的浅笑着,这才说道:“皇上,今日臣妾来就是想着和您一同去看望姐姐,昨个听闻您赏赐了姐姐好多东西,做妹妹的也自然是为她高兴一番的。”
虞琦婳所说的赫连懿听得很清晰,他面色有些不悦,双手更是握成了拳头。那个香囊是她的,他还记得,昨日他将她拥入怀中之时,她还有些挣扎,推让着自己,今天就看见别人身上挂着她的香囊,原来她有喜欢的人。他低眉沉思了片刻,眼角闪过一抹恨意,有喜欢的人又怎样,既然进入宫中,成为答应,那便是自己的人。
赫连懿盯着虞琦婳的双眸,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事情,这才开口问道:“淑妃还是不要去了,前些个日子不是因为去宁春园才患了一场大病吗?宁春园怕是有不干净的东吧。”
虞琦婳身体一颤,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日她不过是想所有人都对宁春园敬而远之,这才想出了这般计谋,没有想到他却用这个来压自己。况且今天是个好日子,她想看着虞琦萱出丑的样子,说不定,今日就会把她打入冷宫。
虞琦婳将原本的厉色隐于眸下,况且赫连懿去了一趟也安然无恙,现在自己再这般说事,只怕会显的更加矫情,倒不如做足了好人,对着赫连懿莞尔一笑:“是谁传出此等谣言,姐姐虽然自幼就被传说身体不祥,才被送到静音寺的,哪里知道进了皇宫却也逃脱不了这番命运,皇上您一定要为姐姐做主啊。”
虞琦婳说着眼眸中还缓缓地流出一抹泪珠,作势拿着丝帕轻轻拭去,将姐妹情深挥发的淋漓尽致。她见赫连懿并未说话,这才又楚楚可怜的说道:“皇上,臣妾前些日子的确是去看过姐姐,回来身体有些不适,但未曾想到宫中竟然传着这般谣言。”
“走吧,朕也想去看看虞答应的病情是否好转了些。”赫连懿撇了赫连懿连辰一眼,面色暗沉,身上散发着阵阵寒气,令人心生畏惧,倒是对身旁的虞琦婳有些心软,转身便往前走去。
虞琦婳转身对着赫连辰行了个礼,便跟着赫连懿的步子前行,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表情。她倒要看看今天虞琦萱是怎么解释自己的香囊之事,当着赫连懿的面,只怕……
虞琦萱在太阳下待了好长时间,右眼睛一直在跳动着,她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也说不出时什么,头也有些疼痛,刚刚站起来,一阵晕眩,险些跌到,玉儿赶紧过来扶住她,略有些担忧:“小主,还是回去歇息会吧,今日太阳虽好,但是你大病刚刚痊愈,还是不要太过于劳累。”
虞琦萱正准备到院子里透透气,忽然听到春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虞答应迎驾。”
虞琦萱愣了片刻,疑惑涌上心头,这一大早皇上怎么过来了?赶忙出去迎接,匍匐跪在地上,不曾抬头。看着那金边龙饰鞋旁边竟然看多了一双淡粉色的鸟饰鞋,这才微微抬头。
这虞琦婳一大早竟然跟着来宁春园,莫不是想着昨天的‘恩赐’,她有些苦恼?她实在不愿如此,可是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纵使在这宁春园又如何?一样会被皇上给发现,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才柔声道:“嫔妾参见皇上,给淑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你身体不适,不必行大礼。”赫连懿的声音有些低沉,却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头,寒气逼人,畏惧极了。
在玉儿的搀扶下,她才站起来,正好对上虞琦婳是双眸。虞琦婳嘴角的那一诡异的笑颜,更是让她畏惧,只怕此番前来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姐姐,身体可是好些了?原本想着前些日子就要过来看你的,可是妹妹身体也有些不适,这些日子才好,便想着要赶紧过来看看。”虞琦婳蹭到虞琦萱的身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脸的笑盈盈,显得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嫔妾多谢娘娘挂念,嫔妾已经痊愈了。”虞琦萱淡淡的回应着,这才牵着虞琦婳的手走进了屋儿。
她并未多言,祸从口出,她并不认为虞琦婳会善待自己,毕竟这普天之下,有几个女子愿意同别人一同分享自己的丈夫?
阳光斜射进屋子里,略微感到些暖意,可是看着赫连懿的目光,又增添了几分的畏惧。自打进来,他的目光就一直在自己身上打量着,从未转移过。她侧眸瞟了一旁的虞琦婳一眼,虽然是满脸的笑颜,却不知又想要怎么将她撕烂?她含着一丝苦笑,正准备开口,却被虞琦婳截了过去:“姐姐,今日我看到晋王爷腰间挂着一枚香囊,与你的却极像,更离谱的是上面竟然还绣着一个‘萱’字”。
虞琦萱身体一颤,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的大意,表情瞬间就转变了,她又何尝不知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呢?只是当时只想着报恩,便鬼使神差的把香囊送给了晋王爷。这下可好,让人抓住了把柄。要不然虞琦婳怎么会好心来看望自己,只怕是巴不得让自己在皇上面前无地自容吧。
亏她一心为了家族,罢了,这样也好,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只能默默地接受。
她站来,走到了赫连懿的面前,缓缓地跪下,这才开口:“回皇上,淑妃娘娘,那枚香囊正是嫔妾的。那日为了报答晋王爷的救命之恩,不知有何相送,唯一能那的出手的也就只有那香囊,情急之下,便送给了晋王爷。”
她不敢抬头,已经感受的到了赫连懿的寒气,她也不想连累他人,此番要是能解脱也算好事,只是对于这个妹妹,她可是伤透了心。
瞬间的宁静,放佛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她不了解赫连懿的脾性,却也不想给那个儒雅的男子添一点儿麻烦。
哪里能想到,虞琦婳却突然跪下,对着皇上的双眸,声音有些急促:“皇上,还请您原谅姐姐,她自幼便在静音寺长大,对于这些礼节怕是不懂。”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虞琦萱并未抬眸,却能感受到虞琦婳的那一抹得意。她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跪着。她都没发觉虞琦婳表面上是给她求情,实则是点破她的不懂事,甚至把她去静音寺的原因也一一说到。
赫连懿一直没说话,虞琦萱有些畏惧,她担心的不是自己,只要不连累旁人便好。
他冷眼看着这对姐妹,不知该作何回答。
虞琦萱这般沉默让虞琦婳感到有些不舒心,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这才又唯唯诺诺的说道:“皇上,姐姐一定是无心的,她肯定不知道那香囊是定情之物。”
虞琦萱愣住了,真是越描越黑,她也没做解释,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出去。”赫连懿怒吼了一声,不提那定情之物还好,一提他就生气,脸上身上的寒气也被怒火所取代。
虞琦婳身体一颤,不知何时惹着他了,他不是应该冲虞琦萱发火的吗?她的双眸隐隐溢出泪水,声音娇媚极了,憋了憋嘴:“皇上……”
“听不懂朕的意思?”赫连懿来到跪着的虞琦萱身旁,怒眼瞪着前面委屈的人儿。
虞琦婳也不敢再说话,生怕皇上更生气,赶紧隐面欲哭,转身跑出了宁春园。她心里却恨极了虞琦萱:虞琦萱,你既然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你,等着我们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