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的天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一张纸飘落在他的脚边,赫连懿一阵疑惑,还是弯腰将那纸捡起。环望四周,却没发现有人,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幅字帖。他感到眼前一亮,那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一看就是姑娘家的字,原本皱着的眉头也微微松开,盯着那幅字。
“出来。”赫连懿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声音却略带着一丝的喜悦。
躲在假山后面的春公公犹豫了一下,环视了一眼四周,还是赶紧跑了出来。他害怕着赫连懿出什么事情,并未走远,也不敢在赫连懿面前转悠,怕在惹恼了皇上,只得悄悄地躲在假山后面。
他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有些惶恐:“皇上,奴才……”
还没等他说完,赫连懿一阵寒光射了过来,他赶紧闭嘴,低着头,不敢言语。
“去,帮朕看看这字帖是谁写的?”赫连懿盯着远处的宫殿,眉角微蹙,瞬间又目无表情,将手中的纸塞给春公公,自己径自朝着前面走去。
春公公觉得有些困难,单单凭着一张字帖,他怎么能找到这个人?哎,可是这四周并无其他的宫殿,唯独有一处不招人待见的宁春园,难不成?他惊呼了一声,刚反应过来,前面的赫连懿已经走了一截,他赶紧尾随:“皇上,这四周无人,会不会是从宁春园吹过来的?”
赫连懿顿时一愣,有些疑惑,他倒是听说过宁春园这个地方,却不知还有人住在这里,既然春公公这么一说,自然是兴趣十足,抬步就准备往前走。
“皇上……”春公公赶紧跑到前面,拦住了赫连懿,有些支支吾吾的,看着赫连懿不悦的目光,赶紧说道:“皇上不可进,这宁春园是个不干净的地方,前些天淑妃来了一趟,回去便病了,好几日都不见好。”
赫连懿转念一想,到是有这么回事,只是这和宁春园有什么关系,他才不信这邪呢。他疑惑的是淑妃来这里有何事,他声音有些冷淡:“这宁春园住的是何人?”
“回皇上,是一个被贬的虞答应,是淑妃的姐姐。”春公公疑惑着,不屑的看了一眼那扇门,哪里想到赫连懿却绕过他直接走向前去。
“皇上……”春公公欲哭的表情,正准备上去拦着,却被赫连懿一记寒光给吓的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只是满满的着急。
赫连懿不顾他的阻挠,准备上去打探一番,轻轻地推开了宁春园的大门,却发现里面非常安静。他眉头皱的更深,难道是错了?他迈进门槛,抬眼便看见一女子正伏案落笔。寒风中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长发披极腰间,粉色衣裙紧贴身体,显的她越发的清瘦,时不时地咳嗽一声,倒是像大病未愈的征兆。看着这幅美人图,他倒是越发的不愿打扰,只想静静地看着。
“皇上……”
春公公走了过来,刚刚发出点声音,赫连懿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生怕打扰了这美人做字。
只见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她自己磨墨,举止优雅,却如沐浴吹风般清爽。慢慢提笔,却不知怎地,忽然咳嗽起来,那原本归好的笔,也低落一滴墨汁在纸上,她还未放下笔,赫连懿便大步走来,将她手中的笔拿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虞琦萱一愣,看着他身上的服饰,赶紧微微欠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赫连懿赶紧将她拉起圈在怀中,倒是心疼极了,冷眸盯上那门口的春公公,怒气匆匆:“这宁春园难道就没有个伺候的人吗?”
虞琦萱哪里受的了这般亲昵,挣扎着想要从怀中出来,哪里想到那手臂更是紧了几分,她这才开口说话:“回皇上,嫔妾这边有人伺候,只是现在都去做事情了,嫔妾只是无聊,便在这边写写……”
话音未落,又轻轻地咳嗽起来,赫连懿赶紧拍着她的背,怒瞪着身后的春公公:“还不赶紧去宣太医。”
春公公刚准备走,就听见虞琦萱虚弱的声音:“皇上莫急,嫔妾不碍事,太医开了药,正吃着,想必过些日子便好了。”
赫连懿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来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个丫头,看着面前这个消瘦的女子,脸色都是苍白如纸,更是心疼极了:“春公公等一下,传朕旨意,宁春园得拨过来几个小宫女,小太监,马上就办。”
声音寒的彻底,春公公也不敢怠慢,马上就往外走去。
赫连懿对上前面虞琦萱如水的双眸,脸色顺便转好,仿佛刚刚生气的并不是他一般,这才对着她说:“还要写吗?朕为你研磨。”
虞琦萱一怔,后悔刚刚竟然没有推开赫连懿,可是对上他的双眸,她有些害怕,一入宫门深似海,倘若今日皇上要亲自为自己研墨,他日必有灾祸横落这宁春园,若是现在就拒绝,只怕以后宁春园的日子更不好过。思量片刻,这才点点头,脸上倒是落得一抹的红晕。
赫连懿一边研磨一边盯着眼前的人,以前怎么也没有发觉还有此等美人,比起淑妃她倒是多了一丝柔美,愈加让人疼惜。
虞琦萱自然是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也不敢抬头。原本想着‘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可自己却寻不得那‘萧郎’。今日,那个原本该陪着枕边的夫君就在此,只怕稍有不慎,项上的人头便不保,只得默默提笔,写下‘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才将手中的笔落下。
“为何是这一句?”赫连懿顺着她的动作,目光落在了她收笔的字帖上,不禁有些疑惑。
“回皇上,寒冬虽未到,但是看着现在的天色,只怕也是离着不远了。”她微微落眸,隐藏起那抹心酸,是啊,寒冬要是到了,这宁春园可怎么过冬。
赫连懿听着更是一头的雾水,不知她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从她淡淡的声音中听出了一抹失落。
见着眼前的人未出声,他也没有说话,只怕吵到身边的这佳人。
“小主,今日的药已经煎好了,还是快些喝了吧,免得凉了。”玉儿手一边小跑步一边护着手中的药杯,生怕有些闪失。这宁春园原本的木炭就少,取暖已经是个问题了,却还得日日熬药,更是浪费不起。
她自然没有看到院子里还有别人,只得一心做自己份内的事情。
虞琦萱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丫头还真是什么事情也不分场合,不禁呵斥道:“玉儿,怎能这般没有规矩,大呼小叫的。”
玉儿有些委屈,但是侧眸看见一旁的英俊男子,她顿了一刻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手抖动着,她倒是猜出了赫连懿的身份,能近她家小姐身的男子,定是皇上,不会是他人。不知是喜还是悲,连声音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求皇上恕罪,奴婢是无心的。”
赫连懿看着虞琦萱有些愠怒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这才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起来吧。”
赫连懿从托盘中接过那乘着墨黑色药汁的杯子,端着那蓝花镶金的杯子,感受了一下,药不算凉,这才对着虞琦萱说道:“药还未凉,快些喝了才是。”
虞琦萱微微低头,正想着接过他手中的碗,哪里知道他手执勺子,在那‘浓黑墨汁’中搅拌了一下,这才乘了一勺子,挪到她的嘴角边,她顿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做?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双眸,憋了憋嘴,闭着眼睛便喝了下去,药本来就苦涩,她也有些不喜欢,眉头微皱着。
好半天才将那药喝完,脸却埋的更加深了几分,幸好旁边只有一个玉儿,倘若有是有其他个人,她日后的生活定是不能平静。
“怎么?是不是有些苦?”赫连懿也是一个细心的人,刚刚她的那抹神情自然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虞琦萱摇了摇头,这才对上前面人宠溺的双眸,淡淡地说了一声:“回皇上,不苦,嫔妾不觉得苦。”
赫连懿失笑的摇了摇头,将自己手中的碗放在了桌子上,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倔强的姑娘。他的视线掠过她通红的双手,不禁又皱起了眉头,对着一旁的玉儿说道:“去给你家小主端一个暖炉过来,以后喝药的时候,一定要加一些糖块儿。”
玉儿连连点头,她一定要赶紧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春桃、夏雨她们,她们一定也会高兴死的。正要出去,就被虞琦萱喊住了,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别乱说话,这才说道:“玉儿,你去端两个暖炉过来吧。”
连着小半天,都是赫连懿陪着她,倒是让她的心里有些不安。
赫连懿看着虞琦萱都呆住,只闻碎步声阵阵,这才将他拉回了现实,赶紧抬起头,便看见过来的人正是春公公。
“回皇上,奴才挑选了几个机灵能干的小太监,小宫女,让他们尽心照料虞答应,尽心打理宁春园。”春公公匍匐跪在地上,身后的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不敢言语。
赫连懿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上虞琦萱的双眸,宠溺地说着:“今儿个这些个人你就随便用着,若是有什么不满意,换了便是,也不必委屈了自己。”
虞琦萱苦笑一丝,这才点点头。
赫连懿未说话,只是盯着虞琦萱看着,身上的寒气退去了,这才开口说道:“朕还有事情要处理,要是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就差个丫头来找春公公便是,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虞琦萱一愣,原本绷着的身体这才有了反应,微微欠身,低颌落眸,说道:“嫔妾恭送皇上。”
赫连懿迟疑了片刻,紧紧的握了一把她的手,这才转身离开了宁春园。
身后的小太监也意味深长的看了虞琦萱一眼,这才匆匆忙忙的追上赫连懿的步伐。
虞琦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把瘫坐在椅子上,就听见玉儿风风火火奔来的声音,眉头微蹙,有些不悦。
“小主,这是?”春桃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一阵是疑惑,转念一想,又有些欣喜。
“这几个人是皇上赏赐的,今个起玉儿你就负责给他们安排事情吧。”虞琦萱有些疲惫地抬抬手,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吧,身体更加的乏味。她还是打起精神,走到了门口,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你们日后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吧,在这里不必特别拘束。这宁春园比不得其他的院子,不过我更看重忠心,若是有他心,可以早些谋条好路子。”
跪着的几个奴才听到这些话,赶忙回道:“奴才们只想着一心侍奉主子,对主子绝无二心。”
“都起来吧!”虞琦萱刚说完,抬眸给了玉儿一个眼色,玉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微笑道:小主让你们都起来,咱宁春园没那么多规矩礼节。说完便转身扶着虞琦萱走入了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