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琦萱吩咐着春桃将礼物收好,自然迎着笑意说道:“安妹妹说的哪里话,我们入宫都是为了侍奉皇上,能彼此以礼相待情如姐妹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
“虞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安贵人微笑道。
“在宁春园时我与两位妹妹素无往来,得病的事情也未传出去,不知两位妹妹是从何处得知我身子不好的?还有那糕点,又是何人交于两位妹妹手中的?”
她这一番一问,安贵人和兰贵人顿时就显得十分犹豫。
二人相视一眼,却谁都不敢多嘴。
利剑在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是知道的。
可是不说,又好像于情不合,到时候自己也成了帮凶之一。
“虞姐姐,这件事情实在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只是……只是……”兰贵人搅着手帕,神色露着几分惊恐。
虞琦萱见她们二人这样子,心中顿时就明白了:只怕这凶手早已经暗中威胁过她们了。
“我家小主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皇后面前替你们说了好话。”玉儿一急,脾气又冲了上来:“若是你们今日不说的话,那么那个凶手定然还有下次。如若我家小主真的被她害了,难道你们就觉得很心里难安吗?”
“玉儿!”虞琦萱微微一怒,喝声让她闭嘴。
她们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又何必强人所难?
安贵人心里有些别扭,赶紧起身说道:“虞姐姐,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我也告辞了。”兰贵人见她要走,也起身想要一并离开这个地方。
玉儿咽着一口气,只好在一旁气呼呼地嘀咕着:忘恩负义的东西……
安贵人前脚离开屋子,后脚虞琦萱就拉住了兰贵人的手,将香囊还了回去:“既是母亲留给你唯一的东西,就别再送人了。你自己好好留着吧,多少也是一个念想!”
将香囊紧紧的握在手中,兰贵人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回头看了看走远的安贵人,她赶紧小声地说了一句:“糕点是御膳房的厨子给我们的,置于你的病是淑妃娘娘告诉我和安贵人的。虞姐姐,你是个好人,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她转身,匆匆离开再也没有做半分的停留。
淑妃娘娘?
虞琦萱站在原地,一瞬间就觉得身子一颤险些晕了过去。
为什么会是她?
“小主,您怎么了?”夏雨赶紧上前搀住了她,看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更惨白:“兰贵人都说什么了?”
虞琦萱摇摇头,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她不能只凭兰贵人的一句话就随便下定论。
无论如何,虞琦婳都是她的妹妹,她打心眼儿里不相信这毒会是她下的!
“我累了,扶我去休息吧。”她虚弱地说道,小心翼翼的在床头坐下,只觉得心烦意乱。
皇后已是位居一国之母,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她的地位,所以她也没有必要为了争宠而去做这些下毒的事情,给自己增添更多的麻烦。而清心阁的婉嫔据说也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入宫以来最是乖巧温驯也颇得皇上宠爱,更何况她与我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没有必要来陷害我一个身在冷宫之人。安贵人和兰贵人有勇无谋,胆小怕事随风而倒,说到杀人她们就已经吓得胆战心惊了。
若是将宫中上下数人一一分析,似乎也就只有淑妃的动机是最大的。
可是为什么呢?
虞琦萱想不明白。
我们不仅仅是姐妹啊,就算是为了争宠……可是皇上并没有宠幸过我啊,甚至于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一次。
难道是长孙太后或者是裕太后?
转辗反侧的虞琦萱始终都不能安然睡下,不管是不是淑妃,她都想亲自去暖香阁探一探。
身处宫中不知山中岁月,一转眼暮春早过,初夏已临。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我数一二三,你们就放手!”
“知道了!”
几个丫头兴致盎然的在园子里放着风筝,玉儿拉着长绳长长的哈了一口气。春桃和夏雨在后面高高的举着风筝,胳膊都快酸了:“玉儿姐姐,你到底好了没有啊,我这胳膊都快断了。”
“好了好了!”玉儿做好奔跑的姿势还在碎碎念:“我这不是希望小主的祈福能飞的更高更远一些吗?”
虞琦萱在亭子里笑魇如花,一件彩绣蝴蝶葡萄鸡心领斜襟中衣,逶迤拖地茶绿色葫芦双喜纹荷叶裙将她的身形衬托的越发弱柳迎风。这一个月的修养让她整个人显得红润了起来,竟然是比原先胖了一圈。
只是她仍旧喜欢素雅的装扮,简单的盘了一个发髻上面也只是插了一支碧玉簪子。
此刻她手中握着毛笔,轻轻沾染一旁绯红的墨迹,看着远处花儿朵朵绚烂不禁起了兴致。
“飞了,飞了,飞了。”玉儿尖叫的声音一直没有落下来过:“风筝飞起来了。”
“快让我玩一会……给我给我。”几个丫头争着抢着一点儿也不肯相让。
手中的动作不停,砚台上的几只毛笔红红绿绿的不时都沾了颜色,只见米白色的宣纸上一副山水画便已是若隐若现的快成了形。
雕梁画栋,玉石成阶,碧蓝晴空,鸟语花香……自是一副世外桃源的画卷。
“别抢别抢,让我再玩儿一会。”春桃争着躲着闪着,结果步子一滑哎哟一声一屁股摔了下去。顿时惹得玉儿她们在一旁哈哈大笑:“活该,谁让你一个人吃独食的!”
一旁看的起劲的秋莲赶紧喊道:“别闹了别闹了,风筝飞走了。”
几个丫头抬头一看,可不……风筝的线不知几时断的,迎着风竟然飘走了。
几个丫头的兴致顿时就消遗殆尽,唉声叹气的一脸无奈样,看的虞琦萱更是忍不住把她们几个丫头给画到画儿里去!
御花园内,两道卓绝的身影一前一后,径自走着。
“王爷,似乎对朕的做法并不赞同。”赫连懿负手而行,在一座亭子前停下脚步。目光看向池子里欢畅游玩着的小鱼儿又说道:“你看看这些鱼,猜一猜它们是不是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呢?”
他话中有话,赫连辰也并非是听不出来,上前一步微微一笑,说道:“置于是不是盘中餐就要看这些鱼儿怎么做了。若我是它们,宁愿选择玉石俱焚也断然不会成为别人的俎上之肉。”
“噢?”赫连懿笑意更深,阳光下淡蓝色的长袍将他的身影拉的更长:“晋王爷的意思是这漠北是非除不可了。那么王爷以为,此次征战漠北,朕让谁去更好呢?”
“皇上心中不是早有人选吗?”赫连辰带着几分恭敬,双拳却藏于袖中紧紧地攥着,心中怒意不言而喻。
赫连懿却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开口问道:“朕想听听王爷的高见。”
原本赫连辰才是先帝嫡长子,而这皇位和这江山也本应该是他的。只是先帝一纸诏书将那个女人册封为太后,自此宫中朝野哗变,而他也因为一次意外而错失这帝王宝座。多年以来,只能沦为人臣……
对于赫连懿的命令,即便是心中有千万个不愉快,即便知道他言语之中带着侮辱,可他却仍旧只能默默忍下。
暗暗捏拳,赫连辰恭敬地回答道:“顾氏在朝中势力日渐扩大,他们的人已经不能再用。相比较之下近年来虞府在顾氏的打压下逐渐出现裂缝,所以皇上你才会宠幸淑妃而故意冷落皇后。如此也是借此告诫顾氏这帮人,从而扶植虞府让其羽翼丰满后再与顾氏抗衡。到时候,皇上自可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依微臣的愚见,这出征漠北的人非虞府之人不可。”
赫连懿终于会心一笑,这一点道理他怎么看不明白。
可是他要的就是赫连辰这样恭恭敬敬的态度,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如此他心中才会得了一份快活。
“晋王爷,果然深得朕心。如此,你便去安排吧!”他一挥袖,对于赫连辰便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与他而言,看着他赫连辰隐忍发怒才是世间上最好玩儿的事情。
“微臣立刻去办!”赫连辰拱手,微微握拳转身便退了出去。
赫连懿独自走在幽静小道上,天气渐渐转凉,连树杈上的叶子也闹脾气,叶子落下正砸在他的头上。他一把握着那叶子,放在手中,看着便冷笑了一声:自己不就如同这叶子一般,被握在手心里!
“皇上,还是回去吧。”声旁的春公公紧紧地跟着,手中还端着一个小暖炉,一脸的焦急。这要是皇上出个什么事,自己可是好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赫连懿忽然转过头,怒瞪了他一眼,身上的寒气愈发明显:“你退下吧,让朕一人清静清静。”
“这……”春公公支支吾吾的,却不敢抬头。
“没听懂朕的意思吗?”赫连懿一记寒光射过来,春公公一连退了好几步,这才慌忙离去。
他朝着那假山后面撇了一眼,冷笑一声,没有理会,那些个人也是关心自己,他脑子满满的都是朝堂之事。可是却莫名其妙的心烦,只想自己走走。
他往前面走了一会儿,此处如此的僻静,在宫中倒是不常见,不过很清静。这般萧条,他隐隐约约出一丝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