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怡从他屋里出来了。又跟刘让说。刘让说:张立你是指不上他了。他只敢跟咱们吼、跟咱们横。外面有一点儿风吹草动的,他就给吓得不敢伸头了。还吓死他了呢。有一点儿事儿就吓得他躲起来了。你还想让他出什么头?
陆心怡说:这么办呀?骑虎难下了。怎么也得有个台阶下才行啊。
刘让说:不如这样,你给工商局打电话找她老头子老安。先跟老安说,看他什么态度。老安退职后调到了工商局里。你跟他说,还有可能把这事儿给圆一下。要不然能怎么办(张立实际上,就是个摆设)。我给你电话号码。
于是陆心怡给工商局打了电话,找了老安,把上面的事儿跟他交代了一下。在电话里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张立局长让我们把街上这些没缴过税的业户都清理一遍。他说市局很快就要来检查了,没缴税的要追究我们分局干部的责任。我也没有难为嫂子的意思,就是说象征地交一点,让别人的摊位上看着说得过去就得了。谁知嫂子跟我骂了起来,骂得挺难听。我给她通知书,她也撕了。拿刀子还要跟我打架。安所长,你看这怎么办?
老安说的倒是很通情理:妹子,你别生气了,你嫂子文化水平低,光知道瞎闹。政策方面的事儿她也不懂。等我回了家我给你说她。我先替她向你道歉。下来我让她把税交了去啊。要不,今天下午我早点回去,先上你们那儿看看去,问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吧。消消气啊。
然后老安又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
陆心怡这才消了气。把结果告诉了刘让。
刘让说: 我就说吧。这工作上出了麻烦,你找张立不如找自己个儿。自个儿反而解决得圆满。他不光不会替你说话,有时候还得把你训一顿好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老安果然到分局来了。张立见老安来了,忙迎上去握手。陆心怡也走了过去。张立说:安所长,给你添麻烦了啊。今天我们这儿的小陆到你家属那儿去收税去,小陆年纪小,又不认识嫂子,所以才闹了点误会。别往心里去啊。
老安说: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小陆,你嫂子一个家庭妇女,没水平,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张立忙把他让进屋里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陆心怡也跟进去。陆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张立说:都是误会。小陆要是认识嫂子,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儿。
老安说:没事,我让她明天把税缴了来啊。小陆,消消气啊。每个月多少钱的税啊?
陆心怡说:也没什么可气的。
张立听了,忙说:不用缴。自家人,算了。缴什么缴。
老安说;不行,得缴。要不然太对不起小陆妹子了。
张立说:那咱们先按每个月定额100块钱得了。别人的摊上,都比这个数多一倍多。这次也是为了应付局里的检查,才清理这个‘双漏户(漏征漏管户)’的。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也得照顾着点啊。你看这样行不行?
老安说:行,行。好说,好说。那,小陆,明天让你嫂子过来上你这儿缴来得了。
陆心怡说:行,好吧。
张立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老安才走了。
张立说:好了,小陆,你的这个麻烦算是解决了。
陆心里说:解决也是我自己解决的。要等着你解决,下辈子也别想。你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本事。所以我也不指望你。
张立说:你是没事了。赵密跟小胡那儿还有麻烦呢。
陆心怡说:他们也跟人吵架了?
张说:不光是吵架。小胡让镇西头一个开板厂的老板给打了。那个老板是个地头蛇,在当地很有势力。开着制板(刨花板)厂,旅馆、饭店多项买卖。十来年,从来没缴过一分钱的税款。横得不行。不管是税务、工商,从来没人敢惹。小胡他们去了以后,好说歹说的,就只让他补缴一个月的税,才三四百块钱,他都不干。指点着骂咧咧的。小胡还了一句嘴,就动手打了。打得不算重,也把鼻子、嘴都打破了。现在他们都回家去了。小胡说要报警。但派出所那帮人们哪儿那么容易出警呀?还得请他们(到饭店吃饭)。我跟他说,我找个熟人说和说和就得了,要不,就忍了算了。
陆心怡说:那以后小胡还能上他那个厂子去吗?
张立说:“以后不收他那几个钱也没什么。不差他一个板厂的税。以后不搭理他了,不管了。”说完骑摩托出去了。也没去找人,而是回自己家去了。
后来,小胡挨打的事儿和板厂的税收,就都这样不了了之了。
后来,刘让对陆心怡说:你看你这,你自个儿找的老安,这还算挽回了面子。这小胡挨了打算是白挨了,都没人替他说句话。以后都没法上那个厂子去了。看他们倒霉不?碰上张立这个怂蛋包。除了内部的人不怕,外面的,任谁他都怕,只要是个人,他都不敢惹。这才叫家鞑子(家里的土匪)。光会窝里横。
陆心怡直感叹:这个张立啊,真的是太无能了。小胡跟赵密等着他给解决问题,这回算是指望不上了。
第二天,孔淑贞果然来找陆心怡,态度也好了许多,不再张狂了。把月税定额缴了。陆心怡告诉她:以后每月10号前缴月税,别晚了。错过了10号要加收滞纳金的。孔说:嗯,知道了。然后离开了。
陆心怡想:唉,自己这儿的麻烦终于解决了。并且还算圆满。小胡他们可就倒霉了。张立这个笨蛋,见了麻烦就躲着。勇于内战,怯于外战。搞内部斗争,争权夺利的,胡吃鬼混,搞邪门歪道的,谁也比不上他。真要是干工作,对付钉子户,解决外面的难题,他算是比谁都怂。提拔这样的人渣当领导,当真是上级瞎了眼。谁要是在他的手下工作,算是倒了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