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画,别跟这个笨丫头说话,跟她吵,都会间接降低本小姐的智商……”凌若悠忍不住,不停地用手上下摆动,企图用气运丹田的方法,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锦碧听到这话,整张脸皱得跟苦瓜一样,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凌若悠,不满地喊道:“小姐……”而锦画,则是捂着嘴偷笑着。
此时凌若悠几人已走到屋后方,正当凌若悠佯装生气,把头转向一边时,突然,两眼发直地看着前方,随后便朝着墙角边直直走了过去。
锦碧和锦画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却是动作快速地跟在凌若悠身后,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只见院墙边,一棵参天大树的下方,有一个靠近墙角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约半尺大的窟窿,而这个窟窿前面正好长着一丛小灌木,掩住了窟窿的所在。若不是阳光反射,加上她刚刚运气好,正好看到,八成会错过发现这个窟窿的机会。
锦画看着那个窟窿,惊疑地说道:“咦?怎么会有一个狗洞?真是可恶,那些小丫鬟们也太怠慢了……小姐,您放心,我会督促院子里的丫鬟和婆子,让她们尽快将这个窟窿补好的……”
锦画还没说完,就被凌若悠伸手打断了她的话,只见凌若悠两眼放光地看着那个窟窿,问道:“补窟窿?不不不,这么好的一个洞,补了岂不太可惜了?”
凌若悠说着话的同时,用脚往窟窿边探了探,又用手比着窟窿的大小,然后她对着锦碧说道:“锦碧,晚一点,你趁人不注意,去花匠那拿把铲子来,就说我要自己种梅花,知道吗?”
锦碧听到凌若悠的话,顿时绽开笑脸,她看了看狗洞,然后用只有凌若悠明白的眼神看着凌若悠,问道:“嘿嘿,放心吧,小姐,奴婢知道应该怎么做……”
锦画看着她们两人的神情和动作,想了想,顿时捂着嘴巴,惊呼道:“小姐,难道你想……”
凌若悠微笑着点头,她赞赏地看着锦画,“行嘛,锦画,才跟着我没几天,就能摸清我大概想做什么了……嗯,该奖励一下,回去的时候,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锦碧不满地说道:“小姐,奴婢也知道您想干什么啊……您怎么就单夸锦画姐姐呢?”
凌若悠摊摊手,无奈地说道:“因为锦画聪明啊,像你,连走个路都要一个问题问个一百八十遍,天底下也就我这个小姐能忍得住你了……”
锦碧嘟着嘴,不满地看着凌若悠,凌若悠却不再看她,转而搭上一脸忧心忡忡的锦画肩上,“锦画,别担心太多,这个窟窿对我有大用处,我很庆幸它出现。而你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怎么帮我隐瞒住院子里的那些人,让它安然无恙地为我所用,知道吗?”
在锦画印象中,大家闺秀连提到“狗洞”这两个字,都是不容许的,寻常哪有几个千金小姐会像凌若悠这般,不仅不避讳诸如此类的低贱行为,反而还乐此不疲的?
就拿锦碧来说,以前多怕事、多纯良的一个小丫鬟啊,现在竟变得连在做“坏事”的时候,都能笑得一脸灿烂,和凌若悠说着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看着凌若悠,锦画觉得心里好……好激动啊,太好了,平时那些小姐们个个不是骄纵,就是呆板得要命,她实在觉得好无趣。
虽然作为一个丫鬟,她这样的想法太过大逆不道,但幸好,她卖身的时间是有期限的,也就是说,就算她受不了府里那些娇小姐们的脾气,她也不会长时间呆在凌府。这是当时老夫人让她跟着凌若悠,主动跟她说明白的。
看着凌若悠,锦画郑重地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帮您守好那个狗,额,是窟窿的。”
“很好!”凌若悠笑着拍了拍锦画的肩膀,随后便走出灌木丛,状若无意地来回走了几步,将前方的小灌木弄得越发杂乱,确保窟窿不被人发现,才放心地离开大树下,“走,继续散步去……”
锦碧神情轻松地跟在凌若悠身边,正想着和她谈谈这个“笨不笨”的问题,然而,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怯弱的声音,“请这位姐姐帮忙通报一声,奴婢染墨,前来拜见。”
听到来人自报身份,凌若悠和两个丫鬟都愣住了,六姨娘染墨,怎么会来这里?
凌若悠也不等守院门的丫鬟来通报,就直接走到院门处,只见一个挽着垂云髻,上身穿着绣梅短袄,下身穿着梅红色长裙的妇人正站在那里,神情卑微地询问着守院的丫鬟。
“六姨娘?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凌若悠满脸疑惑地问着染墨。
而染墨看到凌若悠出现的时候,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七小姐,染墨有事求见,我可以进来吗?”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之前在府里,染墨和凌若霜是怎么对她和娘亲的事袖手旁观的,但当看到染墨为了求见她,笑得一脸卑微的样子,凌若悠实在狠不下心说不见,所以她摆摆手,示意院门边上的丫鬟和婆子给人让路。
染墨进了屋,首先注意到的是摆放在梳妆台旁边架子上的美人蕉,她不由得疑惑地“咦”了一声。
凌若悠不明所以地问道:“六姨娘,怎么了?”
染墨由最初的呆愣,很快便回过神来,她笑着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奴婢只是一时晃神罢了……七小姐,原先这里不是摆着一盆兰花吗?听说那还是十分难得的品种,整个东盛国找不到第二盆,怎么这会儿,却不见了?”
凌若悠意味深长地看了染墨一眼,在她躲闪的眼神下,才慢慢说道:“哦,你说那盆像草一样的菜啊,它竟然是兰花吗?说来惭愧,之前我嫌它难看,又久不开花,还以为它只是普通一盆草,所以就让锦碧把它扔了……”
染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讪讪笑着,“七小姐真是性情中人,那么珍贵的兰花,居然能以为是草,您就没想过,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花匠怎么敢随便把一棵菜或者草给搬进千金小姐的闺房?”
凌若悠宛然一笑,很无辜地说道:“民以食为天,就连达官贵族们都得拿某些草或者菜果腹充实,又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所以,我的闺房里有草或者菜,也是不奇怪的。”
“呵呵,难怪老夫人常说七小姐天赋异禀,今日一见,七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您的想法竟然这么异于常人,实在令奴婢汗颜、汗颜……”染墨干笑着,眼神却在屋子里继续搜寻着。
凌若悠皱眉,沉声问着她:“六姨娘,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这也太没礼貌了吧?在她的地盘上,就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当她是透明的吗?敢情是她太好说话,怎么这会儿都不见她一开始的卑微了?
染墨看得出凌若悠的不悦,所以她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七小姐,你们姐妹几个必须赶在重阳节之前将供奉品赶制出来,这个消息您知道了吗?”
凌若悠点了点头,说道:“嗯,早上祖母才派人来提醒过。可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呢?”
凌若悠在心里腹诽着:六姨娘,其实我很忙的,而且,大家平时本来就很少接触,也没什么好说的,您就别有事没事来我这溜达了。
锦碧给六姨娘搬来了椅子,六姨娘神情倨傲地坐下之后,便继续维持着那种忧郁的语气,叹道:“七小姐,您可知道五小姐要赶制的供奉品是什么?”
凌若悠皱着眉,在脑海中搜索着久远的记忆碎片,半晌之后,才犹豫道:“或许是绣花?”看到六姨娘的脸黑下来之后,凌若悠又换了另外一个答案,“又或许是抄书?”
见六姨娘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凌若悠摸摸自己的鼻子,讪讪说道:“难道是吃斋念佛去诵经?”
听到这里,六姨娘终于地说话了,“七小姐,据说你们姐妹几个,当时是一起去的白云寺,一起在老夫人面前,被指派各自的供奉品赶制份额的!可为什么你竟连其他姐妹是赶制什么的都不知道?”
凌若悠看到本来笑得一脸勉强的六姨娘,此时大声说话的样子,便神情恭敬地问道:“那敢问六姨娘,五妹妹赶制的供奉品是什么呢?”
六姨娘听到这话,便骄傲地说道:“当然知道,就是绘制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慈悲像!”
“哦?那敢问六姨娘,您知道我要赶制的供奉品是什么吗?”
六姨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就是绣制经书?”
此时,凌若悠也不客气了,她冷冷说道:“既然六姨娘都知道我要绣制经书,而五姐姐则要画观音像,我们两个要赶制的供奉品本就不一样,你这个时候不在五姐姐身边照料着,反而来我这若悠院,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您的意图啊……”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这府里每个人的行为,都不得不让她怀疑了再怀疑,才敢确定下一步该如何接招。
六姨娘呆呆地看着冷脸的凌若悠,心中暗道:没想到七小姐竟然也有这么冷硬的时候,不是听说七小姐很好说话,很好欺负的吗?怎么这会儿,她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被七小姐打断了……
想到她原本来这里的目的,六姨娘轻咳一声,软下了语调,声音变得柔和地说道:“七小姐,您想太多了,奴婢来这里,确实有事相求……”
凌若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冷冽地说道:“六姨娘,您言重了,我不过就是丞相府里的一个小姐,平时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实在担不得您的那一句‘有事相求’……”
凌若悠的言下之意便是,这里很忙,也不方便招待您,还是请您,哪边有空去哪溜达吧。
六姨娘愣愣看着凌若悠,一瞬间竟然眼眶通红,转眼间眼泪便“唰唰”往下掉。
此时凌若悠也愣了,她觉得,眼前的六姨娘竟然比现代的泪神还泪神,说哭就哭,眨眼间就能泪如雨下的。偏偏她对流泪的人最没抵抗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