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悠院。
凌若悠正坐在椅子上,头顶着三本厚重大书,苦苦支撑着。
锦碧在一旁担心地说道,“小姐,歇歇吧,您都顶了有两个多时辰了,那后背全是汗,而且,您昨晚不还老喊着腰酸背痛吗?再这样下去,万一累倒了,可怎么办?”
凌若悠白了锦碧一眼,脸色苍白的她,却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锦碧,你没事就去泡些玫瑰枸杞茶,等着小姐我顶足三个时辰之后过去喝,你家小姐我离成功就只有半个时辰之遥,这个时候,你赶紧该干嘛去干嘛,别来影响我,不然,等下我不能成功挑战三本书的话,第一个就找你算账!”
凌若悠故意板着脸,对锦碧说道。这个锦碧,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瞎操心了。都说关心则乱,在凌若悠心里,她真的丝毫不怀疑锦碧对她这个小姐,绝对是爱得深沉。
这时,屋外小丫鬟禀报,“小姐,三小姐来,说有急事要见您,您看……”
凌若悠奇怪,凌若雨这个时候不在闺房里绣婚衣,跑到她这里来干什么?
虽然疑惑,但她却也觉得,只要有自己在,就算凌若雨想折腾,也翻不出浪花来。
凌若雨在小丫鬟的带领下,走进了凌若悠的闺房。
她一进屋,就看到凌若悠头顶重书,端坐笔直的模样,因此被吓了一大跳。
“呦,七妹妹,你这么勤快啊,蒋嬷嬷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那几本书别说顶在头上,就是拿在手上,也拿不了多久。更别说是每天一本书、两本书、三本书地这样顶着,腰杆挺直地坐足三个时辰了。她就不信,凌若悠真的那么听话,每天就这样顶着足足有三个时辰……
在凌若雨怀疑的目光下,凌若悠终于结束了三本书的坐姿练习,她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差不多了,才又坐下,让锦碧帮她按摩着酸疼的后背。
“三姐,见谅了,难得你来,我却在忙着……你是已经完成了所有书本的坐姿练习吗?”
盯着她看有什么用?她的脸上又没长花。凌若悠看着凌若雨一脸古怪的神情,她在心里腹诽着。
“呵呵,七妹妹,也就你这么听蒋嬷嬷的话,你去看其他人,哪有人真的一本书加一本书地顶在头上的呀?你就不怕,这般辛苦,到头来却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凌若雨看着凌若悠,想着凌若冰因为有个处处为她谋划一切的花夫人,再想到自己和莫致远一波三折的婚事,一时激愤难当。
“既然要学规矩,自然要顺从地将蒋嬷嬷教的所有东西都掌握不可,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凌若悠淡淡扫了凌若雨一眼,轻声说道。
“况且,是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辛苦学习之后,得到的结果绝对会让我受益匪浅,这是学在脑子里的东西,无论是谁,想抢也抢不走。”
最近,凌若雨似乎越来越阴阳怪气了。凌若悠在心里猜想,或许她知道了凌若冰不用去学习就能顺利从蒋嬷嬷那里结业的事。所以,心里不平衡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过,就算她心里不平衡,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和凌若雨、凌若冰交锋了这么多次,难道她还没醒悟吗?
凌若雨那个人,简直就跟白眼狼一样,无论你对她有多好,曾经多帮过她,等你的存在涉及到她的利益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伸出利爪将你撕成碎片。
凌若悠皱着眉,觉得自己似乎也操心过头了。
“哼,你倒豁达,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尝试过被人横刀夺爱的痛苦,如果你有过这种经历,现在肯定说不出那样的话!”
凌若雨气愤地对凌若悠一顿抢白,难怪花氏和凌若冰都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如果她现在不是势比人微,她也早就想出手教训教训凌若悠,让她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她所想的那样,只要自己愿意,就能天真烂漫而美好。
面对凌若雨激动地指责,凌若悠在心底苦笑,你又怎知,我曾经未曾被人横刀夺爱,深深伤过?
“三姐,这个时候你专程过来,可是宴会上出了什么情况?”话不投机半句多,凌若悠这么说的潜台词则是: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那就请回吧。
宴会是昨天晚上举行的,她听说,下人们在草丛里捡到凌若雨的东西,当时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一开始,下人们都在找寻凌若雨的身影。
后来还是花氏身边的徐妈妈出来说话,说感恩于花氏的怜惜和栽培,凌若雨很早就到月容院跟花氏请安了。
对于这一点,凌若雨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凌若雨会舍弃了一直盼望着要见到的莫致远,转而去跟花氏请安?
这听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偏偏还发生了。她总觉得这中间,隐隐有些让人不安的感觉。
凌若雨轻笑道:“七妹,别紧张,其实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听闻林夫人怀有身孕,便专门去跟那些家里生了孙子的婆子们学着打了个‘添丁进财’的五福结,今天准备找你和我一起去看望林夫人,以便将这个‘五福结’送给她,图个吉祥如意,心想事成罢。”
凌若悠没想到凌若雨这么有心。反常即为妖,她实在不敢随便让凌若雨去她娘亲那边,万一出事,怎么办?
可在凌若雨真诚、期待的眸光中,凌若悠妥协了,罢了罢了,就姑且相信她一回吧。
两个人一同来到思音院。
凌若雨跟着凌若悠的脚步,来到了林氏的床前,向林氏请安。
身体虚弱,只能躺在床上养胎的林氏,温柔地点了点头,就让绿绦搬来椅子让两人坐下。
此时,凌若雨将“五福结”拿了出来,正打算递给林氏,可当她刚靠近林氏,将手上的东西拿给林氏时,就见林氏突然“呕”的一声,便吐了起来。
这段时间,林氏孕吐的反应相当厉害,轻易闻到点味道就吐得天昏地暗。
林氏隐隐觉得凌若雨身上有股让她闻着很难受的味道,对于凌若雨的靠近,眉头皱得很厉害。可她又不想因此让凌若雨难堪,只能强忍着不适,时不时地干呕着。
凌若悠很敏锐地觉察到,每当凌若雨一靠近,林氏的眉头就皱紧,所以,她连忙将凌若雨拉住,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五福结”。
“看来,娘亲肚子里的小家伙对这种‘五福结’很感兴趣呢,反应竟那么强烈,却是辛苦娘亲了。”
凌若雨本来想亲自将“五福结”拿给林氏,可听到凌若悠那样说,她只能讪讪地松了手,让凌若悠拿过了她手中的“五福结”。
凌若悠拿着“五福结”,来到林氏身前,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声音轻柔地说道:“乖,这个就由姐姐先帮你收着,等你以后从娘亲肚子里出来了,姐姐再把它还给你,好吗?”
凌若雨看着凌若悠抚摸林氏肚子,一脸认真,温柔说话的样子,她弯腰捡起了自己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手帕,然后微笑着说道:“七妹,看样子,你真懂得疼小孩子,真不愧是个好姐姐呢……”
凌若悠看着林氏的反应渐渐平静下来,她才放心的坐直身影,对于凌若雨的话,她微笑着说道:“我娘亲自从有了这个小家伙,就一直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我这样,不过是尽自己所能,帮娘亲减轻点负担罢了……而且,说实在的,无论谁家的姐姐,肯定都是疼爱自家的小弟弟小妹妹的……”
凌若雨坐了大概半盏茶,就起身告辞。看着她缓慢离去的背影,凌若悠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她转头看了看林氏,问道:“娘亲,刚才,在她靠近的时候,你很不舒服,对吗?”
林氏点了点头,疑惑地说:“也不知怎的,为娘老觉得闻到了一股酸味,就直犯恶心,可姑娘家面薄,这又不好当着雨儿的面说出来,只能强忍着……”
凌若悠看着自己手上的“五福结”,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暂且将这事搁置下。
随后,她问着林氏,“娘亲,父亲最近经常来吗?”
林氏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也不算是经常,偶尔下朝早了,你父亲便会来这里,而每当休沐的时候,你祖母似乎很不喜欢你父亲呆在家里虚度时光,总劝着他多出去走走……”
不难看出,林氏对于凌世杰休沐时不能陪着她的事,感到些许遗憾。
“娘亲,男儿志在四方,祖母也是为了父亲好,才让他多经常出去的,而且,我听说父亲一般出去,都会和祖父在一起,相信这必定所获匪浅,咱们也该替父亲高兴嘛……”
林氏因凌若悠的话,脸上的愁容顿时消减了不少,她嗔怪地看着凌若悠,说道:“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果然真是,你和你父亲虽没怎么说话,可现在帮他说起话来,倒是一口顺溜呢!”
之前林氏看凌若悠对凌世杰的反应很冷淡,就有些担心他们父女俩的感情会不好。可现在看来,她完全可以放心了。
凌若悠看着林氏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她自己也觉得心情舒畅。
虽然她没怎么和凌世杰沟通父女感情,但如果林氏希望看到他们父女相处融洽的样子,她倒不介意和凌世杰在她面前演演戏,逗她开心开心。
据说,孕妇心情好,对胎儿的健康也很有帮助。这样,以后顺产的机会就会更大,母子平安的几率也就更高。
见天色不早,凌若悠便向林氏告辞,她让林氏多少吃些东西,好好休息,明日她还会再来陪她聊天解闷的。同时,她还叮嘱绿绦和四月,一定要多加小心,留心周围的情况,一有异常,就必须马上通知她。
在林氏温柔祥和的目光中,凌若悠领着锦碧,渐行渐远。
绿绦看着凌若悠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转头对着林氏说道:“夫人,您看,七小姐真是越来越有当姐姐的风范了呢……”
林氏点了点头,她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欣慰地说:“是啊,悠儿真的是懂事了呢……”
看到凌若悠,林氏就想到凌若曦。她既高兴于小女儿的成长,同时却也担忧着大女儿的处境,“最近都没有大小姐的消息吗?她已经很久没过来我这里了……”
对于林氏的担忧,绿绦和四月,却无能为力,两人静静地站立着,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