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唐倾城告别了哥哥,回到了白狼王的住处,兴高采烈地喊着父母。
白狼王闻声走出帐子,一脸笑容,喊道:“倾城快来,你看看谁来了?”
有客到,唐倾城更开心了,急匆匆跑了过去。一个身材矮小,体态丰满,一身汉人打扮的的中年男人从帐内走出,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姬叔叔?”唐倾城喜出望外,这个微胖的小个子中年男人姓姬,全名姬万卿,是中原有名的富商。在他白手起家的时候,只用三年,就赚了500匹大宛良马,献给了洛阳北部尉曹操。
当年王后四处寻医问药,善心打动了姬万卿,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才解救了白狼国的灾难。
唐倾城对他有格外的好感,一把扑到了他的怀里。抱着他肥肥胖胖的肚子,用脸蹭。
姬万卿浑身上下都不甚敏感,唯独肚子有块痒痒肉,被他这么一蹭,浑身颤抖,嘴里发出呵呵呵呵的笑声。
“姬叔叔,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唐倾城把一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即好奇又兴奋。
“你哥哥快过生日了,老夫是专门来送礼的。当然,也少不了你这小鬼的。”姬万卿回答,用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子。
“太好了!”唐倾城知道姬万卿阔绰,要说送礼,那肯定是贵重物品,有点迫不及待想见见是什么,“快让我看看。”
他拉着姬万卿回帐,大人们不忍拂了他的意,也跟着进去。
一个黑漆漆的长木盒,看上去平平无奇,可是木头透出的质感,却极其少见。这种质感似乎可以让周围一层空气都变得柔软,让木头的光泽圆润,纹理细密。
姬万卿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把短弓,同样的朴实无华。
谈到弓,白狼国很多人都懂,可是眼前的这张弓,白狼王也看不明白好在哪里。弓身黝黑,弓弦黝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然而从弓的结构和做工来看,每一道工序都是出自高人之手。
“这是干将莫邪的后人锻造的弓。”姬万卿说,“弓身用花梨木、龙筋、犀牛角做成,所以不易认出,世间也只此一张。”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白狼王倒抽了一口凉气。干将莫邪的名气何等之大,他的后人也该有锻造的秘诀,龙筋是什么?犀牛角是什么?他虽然不知道,想来也是很名贵的材料。把这些东西做成一张弓,又是一件奇事。他知道姬万卿为人厚道,不爱自夸,对朋友更是慷慨仗义,自然免去了好多关于这张弓的奇闻趣事。
姬万卿拿起弓,递给了唐倾城,示意他拉拉看。
唐倾城接过弓,发现竟然很轻,心想这么轻的弓,我随便就可以拉满了,练习用的长弓,都比这重上3、4倍。可是刚一用劲,这弓竟然纹丝不动,放佛是铁的一般。
左手拉,右手拉,来回反复试了几次,直急得满头汗水,可是弓弦就是一点都没动。
不应该,这弓这么轻,也不是铁的,怎么会拉不动?
他又试了几次,果然拉不动。
“果然是把神弓!”白狼王赞道,“干、角、筋、胶、丝,无一不是上品,漆色虽然不够绚丽,反而显得给人厚重踏实的感觉。所谓**、大巧若拙,这把弓才真正彰显了弓箭的本色。它有名字吗?”
几句话说得姬万卿心里舒坦,微笑摇头:“这是给倾城订做的,还没取名字。不如就让倾城给取一个吧。”
大家把目光移向唐倾城,白狼王微笑点头。
唐倾城高兴地说:“好啊,既然让我取名,我就当仁不让了。我们是白狼国,所以我要取个狼字,弓箭越锋利越好,我要取个利字,可是狼利不好听,狼身上有2个武器,一个是狼牙,一个是狼爪。若论锋利和力道,还属狼牙。这把弓的名字,就叫狼牙怎么样?”
“狼牙弓?不错啊。”白狼王赞道。
干将莫邪只是传说,白狼王自然不太信这个由来。不过这把弓也是件宝物,他对姬万卿同样心怀感激。更让他感激的,是他送来的5000头羊。
白狼国正处于畜牧的初级阶段,对这个国家来说,羊才是饮食的主要来源,国内虽然有几处粮仓,也只是辅食,应急的时候才用。他们渴了喝羊血,饿了吃羊肉。人在哪,羊就必须在哪。而羊又是吃草的,所以羊在哪,草就必须在哪。颇似先秦时期的义渠国。那个年代,秦国为了防止义渠国的进攻,只需要烧掉方圆几百里的草地,他们的部队就打不过来,秦国上下就可以高枕无忧。
雅砻江边有着广袤的天然草场,年年都有大片的青草更生,这才养育了几万头羊,也正因为这几万头羊,才养育了整个白狼国的人民。这个冬天,白狼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雾、大雪,草被成片冻死,慢慢地满足不了羊,羊再饿死,人就没得吃了。这显然成为白狼国的一场灾难。雪下多久,没人知道,羊在变少,就成了白狼国的燃眉之急。他们试过用皮具、器械和牦牛国交换食物,可是牦牛国也下了大雪,缺的也是食物。他们也想过去中原换些吃喝,可是万里跋涉,物资繁重,路上又多乱,也是件非常危险的浩大工程。
就在他们愁眉不展的时候,姬万卿来了,从他的老家高阳来了。
夜里,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白狼王、王后以及白狼国的权贵齐聚一堂,宴请远道而来的姬万卿。
人们喝酒、吃肉、跳舞、唱歌,欢天喜地。肉香夹着酒香,在空气中肆意弥漫,欢快的氛围很容易感染每一个参与的人,大家都沉浸在这醉人的夜里。
白狼王让姬万卿挨着自己而坐,不时和他对饮,聊着最近的奇闻异事。
聊着聊着,白狼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你长途跋涉,带着5000只羊,就没遇到拦路抢劫的?另外这些羊我大概看了一眼,一个个都膘肥体壮的,似乎一路上吃得很好,路途坎坷,你是怎么喂的?”
姬万卿哈哈大笑,喝了口烈酒,说:“兄弟我在高阳出发,除了带着你们的礼物,就带了十两银子。几十个伴当和十几个羊倌。”
白狼王奇道:“那5000头羊是你变出来的不成?”
姬万卿笑道:“我常年南北通商,早就熟知各地的物价状况。什么季节贩卖什么,那个地域特产什么,我都了然于胸。初秋,我带着十两银子从高阳出发,买米,在中山国卖掉,换木头,再到安喜、安国、安邦卖掉,换成铁器,在常山、石邑、赵国一路南下,低进高出,到了白狼国,就换来了这5000只羊。在邯郸的时候,已经是秋末,我也已经换了良马近千匹,本想骑着马儿快点赶来,却发现虽然南下,天气却一天冷似一天,想到你们可能遇到麻烦,才又换了肥羊带来。”
白狼王不得不翘起大拇指,赞道:“姬兄真是好本事,我要是有你一半才能,还怕白狼国不民富国强?”
姬万卿说:“狼王谬赞了,成王和经商,本来就不是一回事。你若全心经商,未必输给我。我经商的窍门,在于垄断,好比这5000只羊,我要是卖给你们,价格是不是我说了算?你总不能看着百姓白白饿死吧?”接着叹了口气,“哎,可是现如今,钱对我来说,只是个数字,已经并不重要了。我缺的,是多几个能推心置腹的朋友,和救民于水火的主子。”
白狼王频频点头,心中似有一团热火:“我愿意做你这个推心置腹的朋友。只是这个救民于水火的主子,我还远远不够资格。对了,我这几年都在忙活国内的事物,很少和中原接触,外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样?”
姬万卿长叹了一口气,眼光看向远方,虽然是一片漆黑,却合了当时的心境,他的语调低缓又沉重:“一路走来,除了几个大型的市集还在运作,我见到的,多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饿死的占了七成,斗死的占了三成,实在是惨不忍睹。”
“可是看到那些手握兵权的诸侯,却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涤荡宇内,造一个太平盛世。”
白狼王点了点头:“的确,商人图利,诸侯图权。权里有利、有地、有威势。天下看来是真的要乱了,可是谁也不会做出头鸟。都在等待时机,静观变动。表面平静,却暗藏杀机,在这个微妙的时局,谁走错了半步,等待他的就是灭顶之灾。诸侯眼中只有权力,百姓的命如同草芥。就算我有心平乱,可是就凭我们这点点力量,一旦举旗,结果只能被乱剑灭亡。”
姬万卿不想听到这个回答,可是他仔细想想,白狼王说得也是实情。中原诸侯割据势力,坐拥几十万精兵的也大有人在。他们尚且不敢轻举妄动,何况白狼国这个一隅小国?
“父亲,我想!”人群嘈杂声中,一个孩童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不大,却很坚定。白狼王和姬万卿齐齐看去,说话的竟是唐倾城。
俩人对视,不禁莞尔,白狼王笑问:“你想什么?”
唐倾城还是那么坚定:“造一个太平盛世!”
他的坚定,只换来了大人们的开怀大笑。
只有王后没有笑,认真地看着唐倾城,伸手在他的头上爱抚,语重心长地说:“既然有了偌大的梦想,就要努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