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声、争斗声、烈火燃烧声、摧枯拉朽声,在唐倾城脑海中搅在一起,时高时低。红色、白色、绿色、黄色,在他的眼前晃动,或更迭快速闪动,或整块持久不变。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身体也完全没有了知觉。只觉得处处是炼狱、幕幕都惊心。他觉得自己死了,眼前飘起鹅毛般的雪花,覆盖了一切,一只通体毛发雪一样白的狼,双眼泛着绿油油的光看着他。他不怕狼,反而觉得只有对着这对狼眼,才能获得平静。
狼离开了,用眼示意他跟着,慢慢消失在远处。他也慢慢静了下来,跟着白狼走了。
“大王,二王子醒了。”一个仆役说。
“什么?”远处传来白狼王焦急的声音。
唐倾城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父王的床上。母亲在一旁流着泪看着自己,掩饰不住见他醒来的喜悦。父王匆匆进账,背光中,一个硕大的黑影出现在面前。
“没轰死你?”一声暴喝,白狼王一个嘴巴把刚刚醒来的唐倾城一下子掀翻在地上。
从小到大,白狼王从未打过他,更别提这么重的一巴掌。仿佛要活生生把他打死。唐倾城躺在地上,浑身不能动弹,骨头好像也被打裂了一样,可是内心的茫然和委屈让他更疼。
王后看着发生的一切,目光中流露出发自心底的急切和心疼,可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阻拦的动作也没有。
“父王!”唐倾城委屈地问,仅仅说话也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到底怎么了?”
“你还敢问?”白狼王声色俱厉,“你为什么要害唐周?”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炸了茅房。当时的爆炸,把身在外面的自己都炸晕了,正在里面上厕所的唐周肯定伤得更重,他顾不得细想爆炸为什么那么强烈,急忙问道:“老师,老师他怎么样了?”
白狼王愤恨地说:“他能醒来,你能活命,他若醒不来,你就给他陪葬!”
唐倾城第一次感觉到无助,想不明白自己怎么闯了这么大的祸。父亲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从最慈爱的人变成最恨自己的人。他觉得委屈,明明计算好的分量,不会引起这么大的爆炸。可是事实已经发生了,主意是他想的,火药是他埋的,引线是他点的,他也没办法争辩。
白狼王走到他身边,气还没消,还想狠狠地给他两个巴掌,突然帐外有人报:“大王,朗宁来了。”
白狼王听到,这才站住了脚步,对唐倾城说:“这事还早没有完事,等我回来再说。”说完转身出去。
帐外,朗宁跪在地上,等待白狼王。白狼王见状马上扶起他说:“先生这是为何?”
朗宁叹了口气:“哎。老朽是来劝一劝你的,怕你一急,失了冷静。”
白狼王问:“这是什么意思?”
朗宁说:“我看着倾城从小到大,倾城的性子我了解。如果说他去捉弄别人,我还相信,如果让他杀人放火,那绝计不会。”
白狼王:“他炸茅房的事情,是一群孩子们一起看见的。难道有假?”
朗宁也一时语塞,这件事他也没想明白。
“可是孩子们配合他捉弄唐周,也是事实。”朗宁说,“这次也许还是捉弄,只不过用错了火药的分量,或者说。”朗宁顿了一顿。
“或者说是别人陷害他?”白狼王反问道。
朗宁点了点头:“大王,这是个大胆的猜测,我也不敢轻易说,莫要乱了大事。”
“我猜到你想说什么了。”白狼王说,“你是想说这是倾国陷害倾城。”
朗宁低头,没有回答,仿佛是默认。
“倾国早就来和我说过了。”白狼王语气平缓下来,“他劝我不要责备倾城,他说是他让倾城捉弄唐周的,只是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乱子。”
朗宁有些诧异。
“倾国倾城,这两兄弟的感情非常要好,这点我是确定无疑的。比我父王那时,可好得多了。”白狼王叹了口气,“我也担心他们不和,闹出乱子,可是我对倾国有信心,他绝对不会陷害弟弟。”
朗宁想说但愿如此,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既然白狼王如此坚信,那他再说下去,就有挑拨两个王子关系的嫌疑了。如此敏感微妙的关系,即便是朗宁也不愿意参与进来。他只是想尽最大的力量帮倾城开脱,如今能说的似乎已经说完了。
“徒弟犯错,做师傅的也有责任。大王如果要责罚倾城,我也愿意一同受罚。”朗宁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看着朗宁离开的背影,白狼王的心情竟然并不沉重,他在想:父子齐心、兄弟齐心、师徒齐心、君臣齐心。白狼国如此上下齐心,还有什么困难是闯不过去的?
眼下,唐周的生死牵动着白狼国上下每个人的心。